91、番外 纪姝(二)(1/2)

投票推荐 加入书签 留言反馈

    纪姝第一次见到李烈, 是在王宫的斗兽场中。

    北燕人残暴好斗,皇帝更甚,常于校场设斗兽场, 让活人与豺狼猛兽相斗,以此取乐。作为北燕皇帝的新宠, 这样的大场面,纪姝自是不能缺席的。

    纪姝很懂得如何吊男人的胃口。

    譬如皇帝巳时诏见她, 她非要沐浴更衣妆扮, 慢悠悠折腾到午时, 方在男人最焦急不耐的时候姗姗来迟,艳惊四座。

    那日照旧去得迟了些,坐着人力辇车赶到斗兽场外时,刚巧一场结束,两名魁梧的侍卫正拖着一个血糊糊的少年出来, 死狗般将他丢至路旁的铁笼子中,等待处置。

    北燕人发育快,少年腕上戴着象征奴隶身份的镣铐,身形瘦而高,可麦色的脸庞还带着几分稚气,约莫也就十三四岁。此时他腿上的伤口皮肉翻卷, 满身血腥气,几乎没有一寸完好的皮肤,干裂的唇微微张着, 涸泽之鱼般吞咽翕合。

    听侍从说,这少年叫李烈,是老皇帝与一位女奴媾和生下的“杂种”。

    按照北燕人彪悍的风俗,奴隶之子亦是奴隶, 哪怕李烈身上流着一半天家可汗的血脉,却不被承认身份,没人拿他当真正的皇子尊敬,北燕皇帝也只将他当奴隶呼来喝去,斗杀取乐。

    北燕的冬天很冷,冻得人骨头疼。

    纪姝一时兴起,叫停了辇车,拢着狐裘朝铁笼走去,鬓发松散,像是在观摩什么有趣物件般蹲身打量少年。

    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满身脏污也掩盖不了少年周正的骨相,倒是和他那凶神恶煞、肌肉虬结的皇帝兄长生得极其不像。

    蓬乱的头发下,李烈转动眼珠看她,一眨不眨地看着,棕褐色的眸中倒映着纪姝的身形,折射出些许莫名的微光。

    若非眼里那点光,纪姝简直以为他已经是个死人了。

    听说,他刚杀死了两头罕见的巨大灰狼,最终力竭,身负重伤。

    看样子,他那嗜血冷漠的皇兄并不打算救他。

    纪姝审视良久,命人送来羊肉和烈酒,亲自递到铁栅栏跟前。

    闻到食物的香气,只剩一口气吊着的少年眼中迸发出生的渴望,也不知哪儿来的力气,猛地夺去纪姝手中的羊肉,唯恐慢一步就会被抢走一般,不管不顾地塞入嘴里大嚼起来。

    那吃相,像极了饥肠辘辘的野犬,噎得险些断气也不愿松手。

    “也不怕肉里有毒。”纪姝哼笑,索性将酒也一并递了进去。

    李烈接过酒壶时,目光落在纪姝的腕子上,一顿。

    她伸手时露出一截发着银光般的皓腕,上头叠着一道道红紫的伤痕,衬着莹白的皮肤,尤其触目惊心,一直延伸至袖口中,身上看不见的地方只怕更多。

    察觉到李烈的目光,纪姝不动声色地将手藏回狐裘中。一旁,侍婢小心翼翼地催促:“侧妃,陛下已经等候多时了。”

    纪姝起身,听见身后一个喑哑如兽语的少年音传来,沉沉问道:“为何……救我?”

    来北燕数月,纪姝已能听懂基本的北燕语。

    为什么救他?纪姝也没想明白。

    或许是心血来潮的施舍,又或许,是被他那直勾勾的眼神触动。

    这件小事转头就被纪姝抛诸脑后。她忙着迷惑北燕皇帝,祸乱朝纲,实在没有精力再为一个名为皇子、实为奴隶的少年而驻足。

    纪姝花了四年的时间,一步步将北燕皇帝引入温柔乡的陷阱中。

    她极力迎合皇帝的喜好,利用其好战喜功的本性,鼓励北燕大肆出兵攻打西凉诸部;她聪明,漂亮,一颦一笑皆是为男人量身定做的穿肠毒药,当初视她为玩物的北燕皇帝,甘愿疯狂到为她大兴土木,建行宫别院、摘星高楼。

    为了取悦她,皇帝甚至将珍奇的南海大珍珠一斛一斛倾倒在池塘中,引得无数宫人竞相跃入池中打捞哄抢。

    纪姝笑着旁观一切,看着北燕的财政和朝政如何一步步在她手中崩塌。

    北燕皇后被废为庶人那天,曾被发跣足,大骂她是祸国妖妃,是北燕的灾星。

    纪姝笑得恣意,道:“妖妃又如何?本宫就是被这般培养出来的。”

    若美貌是她唯一的杀器,那她便要做世间最锋利的一把刃。

    ……

    变故发生在这年隆冬。

    北燕皇帝御驾亲征,攻打西凉,趁此机会,太子联合亲信冲入纪姝的寝宫。她身边仅剩的陪嫁和侍从,皆死在了这场动乱之中。

    漆黑苦寒的夜,没有光,没有希望。

    鲜血一滴一滴落在雪地上,浸出一滩红,红梅一般艳丽。

    就当纪姝以为自己会死在乱刀之下时,人群中突然杀出一个蒙面的黑衣男子。看身形,那男子尚且很年轻,手持两把弯刀,露在黑色三角巾外的眼睛凶狠沉默,兽瞳一般的棕褐色。

    在纪姝所见过的北燕高手中,此人的身手绝对算得上顶尖,可再厉害的人也无法在几十人的围攻下全身而退。

    他受了伤,臂上、背上、腿上,撑着刀半跪在地上喘息,却始终不曾后退分毫。

    纪姝直到陷入昏迷,都没想明白拼死救她的这个人究竟是谁。

    不知奔波了多久,醒来时天已大亮,她正躺在一间凋敝的矮房里,头顶晃悠悠结着一个硕大的蜘蛛网,身下垫着一件黑色的外袍和些许麦秸,身上的伤口已经被仔细包扎好了。

    一旁窗边的冷光下,一名织着小辫的少年赤着麦色的上身,正垂首,艰难地将里衣撕成布条,缠在自己的腰腹伤口处止血。

    而-->>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章节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