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4 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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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祠堂里的长明灯燃烧整夜。

    翌日天明时,容隐自蒲团间起身。

    他拾起段宏抛进来的钥匙打开腕间锁链,拾起掉落满地的书信碎片。

    昨夜的斥问犹在耳畔。

    他将碎纸收起,语声沉静:“你怎知孤没有反省。”

    容隐说罢抬步,暂且离开这座祠堂。

    他回到江萤的寝殿,见此处仍是空空荡荡。

    连她的侍女连翘与茯苓也不在此。

    唯有宫娥寒枝与霜月守在廊前,见他前来,便行礼道:“殿下。”

    容隐颔首,将宫娥遣退,独自到临窗的长案后公办。

    窗前日光淡淡,庭间风吹梧桐叶的声音娑娑。

    似又回到大婚前的清净。

    随着容隐翻阅卷宗,批注公文,窗外的日光由浅转深。

    眨眼便到午膳的时辰。

    宫娥们拎着食盒鱼贯而入,将今日的菜肴放在稍远处的长案上。

    容隐搁笔,习惯性地唤道:“般般。”

    寝殿安静,并无人回应。

    容隐抬起眼帘,又垂落,平静地走到长案前用膳。

    随着殿内银制的更漏滴滴落下,落在殿顶的日光渐渐敛尽。

    暮色开始四合,整座寝殿陷入朦胧。

    容隐抬起眼帘,看向窗外清寂的庭院。

    他想,江萤今夜应当也不会回来。

    *

    连续两日,江萤都暂住在魏府中。

    白日里与魏兰因听戏,踏青,在长安城里游玩。

    夜里便在庭院里纳凉,翻翻新买的话本,说几件最近听来的趣事。

    好似又回到曾经待字闺中的日子。

    等到第三日晌午的时候,江萤早早做好准备。

    换好闺中的衣裳,戴好垂纱幕离,与魏兰因到马球场上看她打马球。

    江萤的父亲是文官出身。

    她在闺中的时候也未曾学过马术,此刻便坐在稍远处的座席上,极有兴致地看着场中的情形。

    魏兰因着男子骑装,足登黑靴,手执偃月形球杖,策马连过数人,一杆便将马球挥进对方的球门。

    霎时间,场中喝彩声无数。

    江萤明眸微亮,正想起身为她叫好。

    身侧的天光却微微暗下。

    似有人在她的身旁入座。

    江萤往里侧拢了拢裙裾,略微转过脸去,想看看是哪家的贵女。

    方抬首,她便看见容隐熟悉的面容。

    她的脊背霎时僵住。

    她想起,她这几日在魏府里玩得有些忘乎所以。

    始终都没有回到东宫。

    容隐如今亲自过来,怕是要来找她兴师问罪。

    但彼此的视线交汇。

    容隐却并未质问,而是复又垂落目光,看向面前的马球场。

    江萤微怔。

    稍顷想到,她如今穿的是未嫁前的衣裳,梳的是少女发髻,又戴着厚厚的幕离。

    容隐兴许并未认出她来。

    思绪落定,她的慌乱感也平复几分。

    她连忙端庄坐好,尽量自然地看着眼前的马球场。

    好在容隐始终安静。

    他的目光静静落在球场之中,像是也并未认出她来。

    江萤心弦微松。

    正想趁着他不留意的时候起身离开。

    却见有小童提着竹篮,沿着座席过来向看马球的众人兜售。

    “公子买些果子吧。”他很快便兜售到容隐面前。

    江萤没敢回头,只是听见容隐淡淡嗯了声。

    应当是在小童手里买了什么。

    继而轻微的酸涩味传来,像是有什么果子被剥开。

    江萤仍旧是端坐着看着场中。

    直到容隐低醇的语声落在耳畔。

    “吃吗?”他将剥好的橘子递向她。

    江萤慌张地偏首看他。

    刹时间猜不到容隐是否认出她来。

    若是认出,应当适才便会唤她的小字。

    若说容隐没有认出她,那为何又要给她递橘子。

    她有些吃不准,也不敢开口,唯有暂且将那枚橘子接过来。

    她没吃,容隐便也不再剥新的。

    骏马疾落的马蹄中,他的语声轻而温柔,像是无意间提起不相关的事:“吉祥戏班里排了新的曲目。”

    江萤拿着橘子的指尖微顿。

    容隐又道:“那些新上的话本也都买回来了。”

    江萤看着手里的橘子不敢吱声。

    容隐想了想道:“小厨房里的厨子好像也学了新的点心。”

    江萤的羽睫轻扇了扇,躲在幕离底下没有回答。

    容隐始终没有点破。

    但要是她回话的话,便算是她主动承认。

    也应当跟着回去。

    可是想到回去后又要没日没夜地折腾,她顿时便觉得面红腰软,霎时便又打起了退堂鼓。

    她犹豫不定。

    而容隐等了良久,始终未等到她启唇。

    他忖了忖,便又轻声道:“雪玉它的肚子好像大了些。”

    “雪玉它,”江萤下意识地回答,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晚了。

    她抿了抿唇,将幕离摘下来拿在手里:“雪玉它是只公猫。”

    容隐轻嗯了声。

    他道:“雪玉很想你。”

    江萤轻愣了愣。

    继而也微红了耳缘。

    她没有说话,容隐便抬起眼帘看向她。

    “般般是在与孤置气吗?”容隐道:“前几日的事,是孤的不是。往后不会再如此。”

    江萤闻言小声:“臣妾没有与殿下置气,臣妾只是想出来……”

    她悄然将躲两天几个字偷偷咽下,换了个更委婉的说法:

    “只是想出去散散心而已。”

    容隐问道:“般般想散几日的心?”

    江萤偏首看向他,试探着道:“那就八/九日?”

    容隐低头剥着手里橘子。

    他的语声清淡,听不出是在说公事,还是掺杂着私欲:“肃亲王的事在即,孤在长安城里不会停留很久。也许数日后便要启程。”

    那时再来安置她兴许会有些仓促。

    江萤对肃亲王的事知晓得不多。

    容隐这般隐晦提起,也只以为是要去为肃亲王送行。

    于是她又尝试着道:“那便五六日。”

    容隐顺手剔去橘子上的脉络:“五六日并不久。但应当恰是父皇做出决断的日子。般般若留在东宫,想来还是有几分不妥。”

    江萤愣了愣,都有些吃不准是真的。

    还是容隐在唬她。

    她再度缩减道:“那就三日?”

    顷刻的静默后。

    容隐将手里的橘子递给她:“那便三日。”

    他自坐席间起身:“三日后的清晨,孤会接你回东宫。”

    “清晨?”江萤回过神来,也匆匆从坐席间起身:“是不是有些,太早了些?”

    若是清晨,那岂不是等于只有两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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