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6 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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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 />     些许的山楂将银杏原本微苦的味道掩盖,仅余果实本身淡淡的回甘。

    与她母亲的做法大相径庭。

    令她有顷刻的离神。

    容隐的目光淡落。

    他并未去尝那块银杏酥饼,仅是思量着启唇道:“孤好像也许久未曾见过般般做糕点了。”

    “臣妾本就很少做糕点。”江萤羽睫轻扇,思绪也从酥饼间抽离:“而且殿下说,臣妾做的糕点难吃。”

    容隐轻声:“孤从未说过。”

    短暂的讶然后。

    江萤也回过神来。

    那句话是容澈说的。

    嫌弃她做的糕点难吃的,好像一直都是夜里的殿下。

    江萤略微犹豫,顷刻后还是问道:“殿下想吃臣妾做的糕点吗?”

    容隐略想

    了想,便也微微颔首:“若是般般愿意。”

    江萤轻应。

    她搁下银箸,正想往小厨房里去。

    但方起身,皓腕便被容隐握住。

    “等午膳后吧。”他眼底笑意淡淡:“并不急于一时。”

    江萤面颊微红,低头轻轻应声。

    夏日食欲不佳。

    这场午膳很快用完。

    待宫娥们将剩余的菜肴撤走,江萤便也起身前往江府的小厨房。

    整整半个时辰后。

    江萤方自小厨房里回来。

    跟在她身后的连翘则将食盒里装着的几样糕点放在他们面前的小案上。

    整整五碟糕点。

    其中便有午膳时见过的那碟银杏酥饼。

    在江萤忐忑的视线里,容隐执起银箸,尝了口她亲手做的酥饼。

    酥饼油润,银杏的苦味浓郁。

    与好吃两字相差甚远。

    容隐却没有搁箸。

    而是平静地将剩余的半块用尽。

    江萤忐忑地看着他。

    此刻也忍不住小声问道:“殿下不觉得难吃吗?”

    容隐短暂地搁落银箸:“做糕点的时候,般般应当尝过。”

    他温声询问:“般般会觉得难吃吗?”

    江萤轻轻摇头。

    但旋即又轻声道:“许是因为臣妾的母亲就是这样的手艺。臣妾自幼吃得惯了,自然也不觉得难吃。”

    她说着有些赧然:“殿下若是吃不惯的话,也不用勉强。令人撤了便好。”

    容隐却没有下令。

    再启唇的时候,他的语声里带着清浅的笑音:“同样是自幼吃到,为何般般会觉得孤会不习惯呢?”

    江萤轻愣了愣。

    也随着他的话而想起小时候的事。

    那时候她正跟着母亲学做糕点。

    做出来的点心无论是卖相还是口味,都比如今还要糟糕得多。

    府里没有人敢试吃。

    她就只好拿给新认识的‘沈家兄弟’。

    沈家弟弟脾气暴躁。

    在吃完第一口后就表示这是他吃过最难吃的东西。

    在他们那里狗都不吃。

    她听见后很是委屈。

    回到府里还因此哭了半宿。

    好在第二天沈家哥哥过来找她。

    为他弟弟的态度道歉,并尝了她新做的所有糕点。

    也没有指责她做得难吃。

    后来她每次做好糕点便拿去给沈家哥哥尝。

    数年里大抵有上百次。

    说是吃得惯了,好像、好像也没什么不妥。

    江萤脸颊微红。

    终是没再让他撤去。

    糕点用罢,便是每日里最热的晌午。

    庭院里日光如金,照得青石地面都要腾起白浪。

    烫得人难以走下游廊。

    江萤便猫在她的闺房里,就坐在盛满冰的铜盆边上,小口小口地用着冰镇好的乌梅汤。

    不知不觉间两碗用罢。

    正当她想用第三碗的时候,容隐将湖笔轻搁在她的手畔:“般般若是无事,可愿与孤共绘?()”

    江萤眼睫轻眨。

    她也是正经的闺秀出身。

    琴棋书画自然都在闺中学过。

    但她更擅长的是音律。

    在丹青一道上,自然就没有那般精妙。

    “殿下想要画些什么??()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她有些犹豫地道:“若是要画人像,臣妾恐怕没那般擅长。”

    容隐轻笑了笑:“般般先起笔,孤跟随便好。”

    江萤轻轻点头。

    也起身走到他的长案后。

    案上放着文房,铺着洁白的宣纸。

    而压在其上的镇纸,正是容隐当初送她的那枚陶瓷猫儿。

    江萤杏眸微弯,落笔也不再迟疑。

    容隐站在她的身侧,垂眼看着雪白的宣纸上渐渐浮现出记忆中的场景。

    白墙青瓦,卵石小径。

    紫藤垂挂的月洞门后,是铺满日光的青石桌椅。

    慵懒肥胖的狸奴正在桌上小憩。

    这是永州城里的夏日。

    也是他记忆中最美好的光景。

    容隐薄唇微抬,也提笔将这份记忆补全。

    随着笔墨绽开,原本空荡荡的青石凳上也出现一名五六岁的女童。

    白玉盘似的小脸,藕节似的手腕。

    那双黑圆的眼睛弯成两道月牙,正坐在树影里捧着西瓜。

    恰是她小时候的模样。

    “殿下画得真像。”江萤忍不住感叹:“臣妾自己可能都没有记得这般清楚。”

    容隐指尖微顿。

    羽睫也微微垂落。

    他想,其实他的记性没有江萤想得那般好。

    甚至是越靠近幼时的部分便越紊乱。

    但他依旧记得江萤。

    他童年时唯一的玩伴。

    年幼时他被离魂症所困。

    八岁时便离开母亲来到寿康宫中,随着他的皇祖母一同生活。

    没有朋友,不设伴读,连至亲的手足也皆不亲厚。

    他每日里面对的是久病的皇祖母。

    是南书房里执教严厉的太师与太傅。

    是敬畏皇权,面对他战战兢兢的宫娥与宦官。

    单调重复得像是被人誊抄过千遍的文章。

    直到。

    他在永州城里遇到江萤。

    容隐唇角微弯:“若是孤能早些认出你便好。”

    江萤指尖轻蜷。

    不知为何有些内疚。

    若是她当初没有听容澈的话。

    抑或是她不将书信放在枕头底下——

    但思绪未落。

    容隐清润的语声便落在她的耳畔。

    “如今也并不算晚。”他道:“还有数十度春秋。”

    江萤轻愣。

    不由自主地抬眸看向他。

    盛夏时的日光瑰丽,落在他的发尾粲如鎏金。

    炽热的夏风自窗楣间吹来,令彼此的发丝交错相缠。

    容隐安静地看着她。

    寒玉般的手指轻拂过她的耳畔。

    替她将几缕碎发挽起。

    江萤仰脸看他。

    听见她的心跳声愈来愈快,像是夏日里落下的一场疾雨。

    容隐与她的目光交汇。

    眼底的笑意如透过竹篾纸的日光般清浅铺开:“般般,孤改变主意了。”

    “数十度春秋遥远,愿争眼前朝夕。”

    江萤微扬起脸。

    那双鸦青的羽睫蝶翼般轻轻一扇。

    又在夏风里轻柔垂落。

    庭院里蝉鸣如沸,墙角榴花欲燃。

    瑰丽如金的日光中,容隐俯身,轻吻上她的红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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