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9 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119(2/2)
他朝一旁使了个眼色,“崔家老二,你家的事,就交给你处理了。”
他一语放出,却久久没收到回应。
转头一看,崔家老二傻愣愣地站着,脸色惨白,瞳孔放大,他推了一把,“你发什么愣?还不……”
砰!
崔家老二直挺挺倒在地上,口鼻不断冒血,浑身抽搐,肚子不断鼓起。
那人猝然睁大眼,“怎么回事?”
“噗!”崔家老二突然睁开眼,一口血吐了他一身,不等他怒骂,嘴里突然有什么东西涌出来。
一条通体漆黑的蛊虫从他太阳穴咬破,爬出体外,挣扎了几下,才断了气。
崔家老二也随之没了生息,死不瞑目大睁着眼。
现场一片鸦雀无声。
崔梨眼里闪过一抹惊诧。
“是不是你!”站在崔家老二身边的人回过神,率先发难,“好啊!不过是说了你两句,你就对自家二叔下这种黑手,看来你不但不思悔改,贪婪无度,还欣赏如此狠毒,是当真留你不得了!”
说着便高高举起了手,想要一掌拍下。
崔梨冷冷看着他道:“我做过也不会放过你的。”
然而这一掌也没能落下。
金人拼尽最后一丝灵力奋起,帮她挡下了这一击,浑身剧烈摇晃,终于彻底散了架,零件不断往下垮塌。
就在这时,天边传来一道剑气。
他们所在的山头被拦腰削断,除了崔梨被金人的零件掩埋,其他人全在剑气中化
为飞灰。
崔梨麻木的神色微微一动,朝剑气传来的方向看去。
什么都没看到。
……
华弥仙境外,苦战已经持续了三天三夜。
数不清多少人族妖族倒下,所有人都疯魔了似的,眼前一片血红,只知道拼杀,但是太多了,这些妖族不知道是从哪冒出来的,源源不绝,杀掉一批又有新的冒出来。
姬珠喉咙干燥得冒烟,一个晃悠,差点倒下去,长鱼未央及时扶了她一把,姬珠晃晃脑袋,努力让自己清醒。
止殁一头一脸全是血,跟一头蛮牛抱在一起滚倒在地,两人一边朝着对方死穴疯狂挥拳,一边沿着台阶往下滚。
就连占星阁的人也都拿上了武器,和少林寺的僧人聚在一起抵抗妖族。
残阳似血,染红天空中的乌云。
一个绿金色法阵猝然从大地之下升起,一环套一环层层展开,玄奥字符源源不断散发出生机,点点绿金色萤火向上飘飞。
刚才还疲惫不堪的修士触碰到这萤火,好像被重新注入了活力,头脑一瞬清醒,身上的伤也不治而愈。
万木回春。
妖族中间,一直隐藏自己没有现身的天魔蝎又惊又怒,身上大乘期的气势泄露了一瞬就立刻收敛,抬起头,锁定了半空中突然出现的人,这不就是妖尊说的那个……
下一秒,银色长剑从天而降。
他立刻往后退,拿同族当挡箭牌,想要再次逃遁,可惜晚了。
银剑穿透前一个妖族,把他钉穿在了地面。
由他维持的传送阵失去灵力输送,渐渐失去光泽,消散在天地间。
其他人也发现了天空中的人,姬珠失声:“林慕!”
长鱼未央一把抹掉脸上的血,也跟着茫然抬头。
林慕的神识捕捉到西海仙山上发生的事,来不及赶过去了,干脆送了一道剑气,直接往北走。
他朝姬珠微微点头,便开始专心扫除妖族。
……
地上的战斗告一段落,然而天边的乌云仍未散,林慕思索片刻,明白了什么,手中由灵力凝聚的长剑消散,不顾姬珠的挽留,转身朝龙岛而去。
他身上的禁术快要维持不下去了,他要找一个地方迎接禁术的反噬。
顺便看看龙女还活着没有。
他走的时候太匆忙,神识捕捉到小凤凰那边出事,就没来得及探查沉入海底的龙女如何了。
他此时修为不可同日而语,日行千里万里都如弹指之易。下方风景如剪影,只在眼前留下一个模糊的影子,就被远远甩在了身后。
刚到龙岛,就听到一道说不上熟悉的嗓音。
“……这是何意?”
女声沉稳开口,嗓音似清泉冷风,回荡在这方空间内,轻易吹散了这方天地凝固的血腥味。
林慕在突出水面的半块断崖上落下,一手扶着一旁被海浪反复拍打的山石,看向不远处。
龙岛上,女修手持长剑,神情清冷,和天空中的一道声音交涉。()
“您若执意要抹杀他……”她抬起头,金色眼眸好似琉璃剔透,映着灰蒙蒙的天空,成了这方天地里唯一的亮色,“别怪我不同您讲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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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行的路我走完了,应负担的责任,我亦从没有推脱过,如果是对付敌人,我万死不辞,艰难险阻我也绝无二话,但现在不是敌人,敌人已经死了,而是您!”
“被您利用一场,结局不是死在战场,而是死在您手里。”
“没有这样的道理。”
林慕看着她冷如霜雪的侧脸,轻声道:“凌尊者。”
凌轻殷注意力都在天空之上,闻声一怔,回过头来。
这算是两人实际意义上的第一次见面。
幻境中发生的事如过眼云烟,千年时光转瞬即逝,斗转星移,沧海桑田,命运又敲着钟走回了原点——他原本该在十六岁拜入太弥宗,成为凌轻殷的师弟。
阴差阳错,幻境中还是叫了她一声师姐。
林慕半阖上眼,只觉得疲惫,不仅是身体上的,还有精神上,累得他手指都不想再动弹一下,只想原地坐下去长眠。
这禁术是天道给他的。
在他昏迷时,直接出现在他脑海中,告知他怎么做,又要付出什么代价。
林慕道:“多谢,不过不用了,我自己做的决定,我愿意承担后果。”
轰隆——
天空中的乌云翻滚了一圈,雷声不大,不像平时渡劫一样雷霆万钧,反而有种委屈和恼怒的意味。
凌轻殷唰地抽出剑,警惕地看着祂。
轰轰轰——
乌云滚得更厉害了,没有雷落下,还给人一种焦急想要辩白的错觉。
委屈辩白?
但这乌云又确实没有散去。
不同的禁术反噬也是不同的。
惩处的内容早已经写在了禁术之中——生命气运尽皆燃尽,留下一个死字。
他知道,但还是决定这样做。
这是他的选择,不必抱怨其他。
乌云滚得越发厉害,跟一锅烧开了的水似的,不断滚动,中间夹杂着电闪雷鸣。
看得这附近的妖族一颗心不禁提起来,不会又有谁要在这里渡劫吧?
这一天的电闪雷鸣快比过去一百年加起来都多了。
乌云不断打滚,雷霆迟迟没有落下。
天道急得咬牙,最后气急了,一道细如发丝的电朝着林慕而来,凌轻殷飞身而起,一剑把这微弱的闪电打断,挡在林慕身前,神色更冷了。
林慕眼里闪过一抹茫然。
他看了看天,又看了看自己手臂——顾随之还盘在上面睡得正香,身体随着呼吸微微起伏,心跳沿着紧贴的地方传递。
他眼神逐渐古怪。
……不知道是不是他最近被雷劈得太多了,太过敏感,他感觉,刚刚那个瞬间,天道不是想
() 落雷劈死他,而是……朝着顾随之来的?
这点雷又绝对劈不死顾随之。
所以……
他捏住顾随之的尾巴,轻轻揉了揉,“前辈?”
顾随之不太舒服,甩甩尾巴,挣脱开他的手,把头埋进他怀里。
林慕连忙接住他,被顾随之在他怀里拱了个窝,不断往里钻,小小一条银龙睡得更舒服了。
叫不醒。
林慕只得重新看向天道。
天道接到他的眼神,七窍生烟,气得一道闪电接一道闪电,跟骂人一样,这里三个人,也不知道祂在骂谁。
最后还是天道被逼无奈,传音道:“逆天而行,需要付出代价。”
这声音说不尽的郁闷。
就像是一个考官,本着公平公正的原则,有意放水,所以用眼神示意考生自己领悟,结果一个二个全是死脑筋!
思路稍微活跃一点那个睡得跟猪一样!
凌轻殷冷冷道:“不可能!”
她拔出剑,剑光泠泠,在寒泉中浸泡了千年,剑刃也染上了凉意,直指天穹。
天道眼前一黑。
凌轻殷跟出去吃饭非要问酒楼能不能自带酒水有什么区别,人家小二还能说可以吗?你自己带进去不就好了?
祂都暗示成这样了还要祂怎么样!
祂今天开始讨厌剑修了!
林慕若有所思:“凌尊者,天道好像……不是那个意思。”
天道狂喜,终于有一个脑子稍微开点窍了。
乌云也跟着欢欣地滚了两圈。
“是吗?”凌轻殷慢慢把剑收回来,也跟着陷入沉思。
快啊!天道催促,接着说啊,跟她说清楚,祂根本不是那个意思,祂就是想要一个……
林慕道:“祂可能说你再拦祂,祂连你一起杀。”
……台阶。
天道呆滞了。
什么东西啊?不是祂……诶,不是……这……
凌轻殷的眼神又危险起来。
乌云的翻滚缓慢下来,一声叹息掠过天地。
“神血,可破因果。”
凌轻殷眉心皱起。
天道的声音如一缕风,一束阳光,拂过耳边:“因果本就是个人抉择。”
说完,他还是气不过,小声道:“遇事多思,少动杀念。”
——别动你的破剑了,动动脑子!
还有林慕,别以为祂看不懂,这小子就是想报复祂!报复祂这么多年不待见顾随之!
要不是还要面子,祂真想把这两人骂一顿。
但这事又是祂不占理。
天道自诞生以来就没受过这种委屈,抱着自己的乌云缓缓变换形状,看下面的人久久没有动静,催促似的闪了闪电。
林慕拎起顾随之尾巴,思考从哪里下刀,挤一滴神血出来。
凌轻殷道:“我来吧。”
“不用,
我们……”
“他身上没有神血。”凌轻殷道。
林慕:“嗯?”
“他身上没有神血的气息了,应该是之前……他的神血和魔骨都毁了,现在全靠你用禁术吊着他的命,”凌轻殷看到林慕怀里埋头睡大觉的银龙,不知想了什么,收回思绪,朝林慕微微一笑,“我来。”
她横过长剑,在自己手心里一划。
金色血液溢出,沿着她白皙纤长的手掌滴滴落下,没有落地,半空就消失不见。
空气里分开一层无形的涟漪。
咔哒——仿佛什么禁制解除,天空中堆积了好几天的乌云终于散去。
久违的阳光从乌云缝隙中洒落。
金色细沙落在发梢肩头,驱散了龙导经年不散的阴冷,带来阵阵暖意。
“多谢。”林慕说,“入侵人族的妖族,我已经肃清了。”
“好。”凌轻殷道,“你在这里还有别的事吗?”
“我来看龙女。”
对这位曾带领妖族和人族开战、造成无数生灵涂炭的龙女,凌轻殷并无好感。
“那我去处理其他事了。”
“好。”
两人本就不算熟,性格使然,交谈也是干巴巴的。
凌轻殷习惯了有事说事,倒没觉得有什么,和林慕说完便离开了。
林慕坐在岸边,神识扩散出去,沿着这片海域慢慢搜寻。
这片海域不算大,也不算深,他很快找到了海水中昏迷的龙女,气息微弱,浑身遍布伤口,看上去伤的不轻。
也对,傅初嵇直接控制了她的逆鳞,为了斩除傀儡丝,林慕把她逆鳞掀了。
对于龙族而言,这是绝对的重伤。
没死就行。
这两天接连发生的事情太多,林慕的思绪至今还缓慢而麻木。
他没打算救人,确认龙女没死就算完了。
林慕在岸边坐下,浑身疲惫沿着脊椎上升,一阵阵麻木晕眩。
他缓缓低下头,把银龙抱在怀里,脸贴着银龙身体。
眼角一滴泪滑落,紧接着是第二滴。
越来越多的水珠沿着银蓝色龙鳞往下滑落。
时间仿若静止。
林慕抬起头,抹掉脸上的水渍,望着远处出神,思绪混乱游荡在天地间。
接下来要做什么呢?
好像有很多的事要去做……比如去扶桑岛看看承桑祁……刚才太匆忙,都没去扶桑岛看一眼,还有母亲……
想着,他头突然痛起来,干脆不想了,继续放空思绪。
就这样坐了好一会儿,他才从出神的状态里勉强集中一点思绪,注意到怀里的银龙还是脏兮兮的。
他泥里埋过水里滚过,现在的模样实在算不得体面,站起身时衣服都在往下滴血,只是外面到处都在混战,谁也不体面,都是一身泥带血,所以也没察觉出有什么不对。
他迟钝地捏了个净尘
诀清理干净身上(),又从袖子里取了块手帕⑷()『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把怀里的银龙掏出来,仔细给他清理着身上沾上的泥灰。
手腕粗的银龙越擦越小。
最后缩成了一团。
“醒了?”林慕后知后觉停下动作,捧着小小一团银龙,声音疲倦沙哑得快不能听,“前辈?”
银龙哼唧着不理他。
他闭着眼,林慕看着他眼珠在眼皮下滚动,还要故意装昏的模样,顾随之重新活过来的认知才渐渐变得真实,不再是飘在半空摸不到实地。
心里好似被镪水滚过,皮肉骨骼都被腐蚀,露出下面鲜红的肉来。
明明只离开了他不到一刻钟……
林慕用力闭了下眼,喉咙滚动时都穿来割裂一样的疼痛。
银龙好半天没等到动静,悄悄掀开眼皮子看了他一眼。
这一眼被林慕抓了个正着,银龙立刻又把眼睛闭回去了。
林慕深吸口气,想要平复心情,继续给银龙清理身上的泥灰,奈何手里的银龙怎么都不配合,他停下来,试图把他首尾拉开。
“别闹,尾巴还没擦。”
银龙一听,反应更剧烈了,两个爪子死死抱着尾巴不放,脸埋肚子里,咕咕唧唧死活不干,奈何拗不过林慕,还是被掀开了一条缝。
“嗯?”
林慕看着龙尾,过了好一会儿,才迟钝地反应过来,“嗯?”
他松开手。
银龙啪地又把自己团起来了,眼睛湿漉漉地睁开,只触到林慕的眼睛,立刻就别开了头,羞赧又窘迫地把头埋下去,不敢看林慕。
林慕察觉了什么不对,心里刚刚升起的喜悦又化为了无措,“前辈?”
银龙背过身去,耳朵悄然红了一片。
林慕蹙了蹙眉,“顾随之?”
银龙哼了一声,转过身去,拿尾巴对着他,忽然想起自己尾巴上还没消下去的东西,唰地又收了回去,就剩个后脑勺给他。
林慕仔细端详手里的龙。
他看过这人十岁,一千多岁,五千多岁三个状态,后知后觉,顾随之这容易炸毛又喜欢害羞的样子,不像是后来那个没脸没皮的顾随之,而是……
还小的时候。
过了十岁之后,顾随之可能就不知道害羞两个字怎么写了。
林慕:“……”
他一时间都不知道,心不知该落回原地,还是继续提着。
林慕屈指弹了他圈起来的尾巴一下:“小小年纪,在想些什么?”
银龙头顶冒烟。
然后转头就对他呜哩哇啦嗷呜了一通,龙爪指指点点,指责之意很明显,要不是林慕在他身上摸来摸去,他会这样吗?
林慕冷静下来:“你的意思是,这是我的错?”
银龙和他眼神一接触,立刻怂了,两个小爪子交握在胸前,挨近过去,蹭了蹭他的脸,见不管用,还亲了一口。
奈何他此时能拿出来的色相实在过于
() 糟糕,冷硬的鳞片蹭得林慕脸生疼。
林慕无奈,用一根手指头把他隔开,银龙急了,咕噜噜地又蹭过来,盘在他肩膀上,在他颈窝里打滚撒娇。
但凡林慕不是修为了得,他这一通撒娇能给林慕刮掉一层皮。
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凌轻殷去而复返,“对了……”
银龙小小的身体僵硬了一瞬,嗖一下沿着林慕领口窜了进去,躲在他衣服里,偷偷摸摸从领口冒出半个脑袋,戒备地观察外界。
凌轻殷假装没看到他打滚耍赖的一幕,对林慕说:“你处理完事情后,可以和我回去一趟吗?我有事要问你。”
林慕道:“好。”
凌轻殷这次没急着走,欲言又止。
银龙有点不安,甩了甩尾巴,浑身新生的龙鳞贴着林慕,不自觉地摩擦。
林慕垂眼看他。
银龙一点没察觉,两个爪子扒着林慕肩膀,下巴就搁在锁骨里,警惕地盯着外面这个很可能看到他出丑的女人。
怎么还不走?
他刚醒来,记忆还是混乱的,只记得一个林慕,面前的人让他有些熟悉,但熟悉得很有限,像是很久没见过的故人。
其实跟陌生人的区别也不大。
有外人在,刚重生回来的银龙有点焦躁,嗷呜一口叼住面前的锁骨,轻轻磨了磨牙,嫌林慕的头发挡视线,又往外面蹭了一点,浑身鳞片向上蹭,伸着脖子往外看。
走,快走。他爪子按着自己刚刚咬过的地方,指甲划出一道红痕。
“……”
林慕终于低下头,一把拎着银龙的后脖子,把他从衣服里把龙拎出来,长长一条在林慕手里晃来晃去。
银龙懵了一瞬,发现自己骤然见了光,赶紧装死闭眼假装自己还在昏迷。
……还不忘卷起尾巴。
林慕转身往外走。
凌轻殷惊讶:“你要去哪?他……”
林慕向她展示手上的银龙牌腊肉,平静道:“刚捡的,我去烧锅水把它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