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1/2)
沈长离喝了一口烧酒,淡淡道,“待你新婚,我随一份厚礼。”
霍彦瞥了一眼那张碎裂的案几。决定不去思考这份厚礼到底是什么了。
他拍了拍身上尘土,陡然道,“敢退你婚的女人,是不是也是第一个。”
眼见他清俊的面容沉了下去,霍彦竟觉得有些幸灾乐祸。
以他如此高傲的性情,被女人退婚,甚至把定亲玉佩和以前精心准备的礼物全还了回来,估计也是破天荒第一回。霍彦不知他们是因为什么原因闹翻了,却能断定,之后他绝对会后悔。
那小姑娘性情显然并不是可以肆意揉捏的,并不是看起来那般柔弱。霍彦敢说,昨天倘若沈长离真的不管,那小姑娘宁愿一声不吭把自己冻死在小苍山上,也绝不会走半步回头路。
霍彦提醒道,“很多东西,失去了便是失去了。毁掉了,便再也弥补不回来。”
他道,“毁便毁了。”
沈长离放下酒杯,屈指一弹,指尖冲出的一道剑气,竟已直接朝着案几上的玉簪而去。
霍彦甚至都没来得及出手阻止。
那般珍贵的宝物。
那道剑气接触到玉簪前,玉簪上却浮现了淡淡的光芒,剑气像是回到了大海的小溪一般,并未激起任何涟漪,而是平滑顺畅地融入了进去。
他神情淡了下去,抽回了手。那是他自己的灵力,自己设的封印。简直像是提前知道,有朝一日有人会想要毁掉这玉簪一般。
夜间,男人从寒池中出来,傀儡与他披衣,他进了室内,瞥了一眼青纱帐,没动,随即叫傀儡来,“把这些全换了。”
他卧榻上的被褥枕席,依旧残余着一点少女身上淡淡的体香,人却已经消失不在了。
入夜后,玉簪散发出一阵淡淡的青芒。
他入定后。果然,幻梦又开始了。
梦中场景不断重叠变化,都似雾里看花。
偏殿内的月桂树下,坐着一个穿着白衣的男孩。男孩年尚小,眉眼却生得极漂亮,五官秀美清俊。
一个绿衣宫女,正紧张地端着一碗药,喂男孩喝。
他由着宫女给他喂下了那一整碗药,安静地全都喝完了,一滴不剩。
宫女神情极为紧张。一刻钟、一个时辰、半天过去了。
男孩依旧端坐在月桂树下,安安静静,没有任何反应,他仰脸看着再度焦躁地端药而来的宫女一眼,淡淡的月光下,那张面容精致到几乎有些妖异。
绿衣宫女神情惊恐地丢掉了碗。
她跌跌撞撞从偏殿跑出,一路跑入了坤宁宫,在卧榻前跪下,“娘娘,那是个怪物。”
她们每日给他喂下各种毒药,他都会议一言不发乖顺喝下,却没有任何反应。
这个宫女,在连续给他喂了一个月的毒后,终于精神崩溃,自缢而亡。
和尸体共处一室,他也半分不怕,依旧安静,静静做自己的事情。
每一月,他会被允许去霞梧宫一次。
殿中没有任何其他陈设,竟是一个极大的池子,池内有一个极为美艳的女人,上身穿着宫装,下半身竟然不是人身,而是一条巨大的血迹斑斑的银色龙尾,女人被七条金色的巨大锁链锁住了,锁链穿透了她的琵琶骨,将她困在池中,动弹不得。
她有一张极为美艳的面容,白肤红唇、狭长的凤眼,瞳孔是泛着金色的深琥珀色,眼角眉梢却带着与生俱来的冷淡与傲慢。
身着玄衣的高大男人狂热地跪拜在她脚下,匍匐着想上前去亲吻女人手指,“阿青,好阿青,我太想你了,你与我说一句话罢。()”
女人已轻蔑地看着他,既已经诞下孩子,那么他便毫无用处了,这种低贱的人族,不配碰她一根手指。
她像是对待畜生一般,毫不留情抽了他一耳光,男人俊逸的面庞都被打歪了,眸中却不减狂热。
男孩静静站门口,沉沉的漂亮琥珀色眼睛,像是审判一般,看着殿内场景。
场景再度变化。
往生堂中,三清像肃穆庄严,莲花形状的往魂灯幽幽燃起,是他烧毁情丝的地方。
往魂灯边,立着一个高挑的白衣青年。
沈长离道,“终于愿意出来了??()『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而不是躲在玉簪之中。
青年回答,“我只能在你面前现身。”
他便是他。
寒玉簪可以锁灵,从白日它卸掉他随手而出的剑气时,沈长离便意识到了,寒玉簪上保存着一点灵魂印记,是他自己抽去情丝前留下的印记。
青年轻声说,“你应该离她远些,不应碰她的。”
他的仙骨已被抽走,原本便灵脉不稳,龙骨中又积累了数千年间含冤死去的夔龙怨气,随着龙骨和身体融合,他的心神会逐渐被腐蚀,变化不可逆转,难以控制。他完全不知道,自己之后会变成什么可怖的样子。
他此生做过的唯一噩梦便是,白茸死在了他怀中,且是他亲手所为。
临死前的一瞬,她那双大大的桃花眼睁得极圆,却依旧看不到半分对他的怨气。她甘愿死在他手里。
“我既不爱她,又谈何远离?”沈长离唇角挑起一丝笑,“龙骨本是我的一部分,也是我应承担的责任,莫非要我临阵逃脱?”
他道,“我便是我,不会受任何外物控制。”即便是以前的自己。
白衣青年似乎还想说什么,眼神一时极为复杂。
明年三月的时候,她应该会做一场美梦,醒来之后,沈桓玉便会彻底消失于她的记忆里了,她依旧可以过美满的生活。他只是从未想到过,白茸竟会独自离开家,一个人千里迢迢来青岚宗找他。
沈长离极不习惯在自己脸上看到这种神情,眉当即已皱起。
未等话说出口,那道
() 虚影已经淡化(),彻底化为青烟消失了?()?[()]『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那一点点残余的灵魂印记,已经到了极致。只剩下返魂灯幽幽的影子。
沈长离从入定状态中恢复。
寒玉簪还放于案几,光芒却已经消褪。
以前的他,为何会喜欢这样的女人?
这种欺骗他、眼里全是别的男人的女人。为何要爱,又有什么值得爱的。
他淡淡想。
他爱的人,心里眼里便只能有他一人。
*
白茸身体恢复得很好,就是还有点恹恹的,精神不是很好。
这几日,那个在酒馆中遇到的刀修隔三差五便来找她。他说他叫金瑜,是金阳宗的刀修。白茸觉得这个名字很是耳熟,仔细一想,不就是之前……那人提到过的,和他曾比试过的刀修吗?
她实在不愿再提起半点那人,便佯装不知道这件事情。
金瑜自然也不会没事提这种事情,他瞧着白茸练剑,对她赞不绝口,说她天赋好。
“过完年,你们宗门大比,我爹,哦,不,我们宗主也会来观礼,到时,你要是去我们宗玩玩,我们一定都很欢迎。”金瑜道。
宗门之间会互相有交流活动,杰出的弟子可以被选去替他宗门进修,可以广结人脉,出门玩玩,还可以享受其他宗门不一样的修炼资源,大部分人都是极为愿意的。
也是因为金阳宗和青岚宗一直有这样的合作,金阳宗这一行人才得以留在青岚宗这么久。
金阳宗远在西平,气候炎热干燥,极有异域风情,是白茸从未踏足过的地方。
她抿着唇,倒是又想起了那鎏金合欢叶,不知道西平会不会有相关线索。
她从小苍山回来后,温濯和祝明决都被吓得够呛,叫她发誓不要再乱来,也再不和她提起药的事情。
白茸一声不吭,可是她性子倔,决定做的事情便绝不会放弃。
这段时间,她养身体,没法去剑馆,于是便每日去藏书阁,在浩瀚如烟的典籍里搜寻有关鎏金合欢的消息。
她每日在藏书阁里头读书一天,从早晨到天黑,凡是和合欢有关系的记载,她都会看看。
袖里绯受不了她成天坐这看书,喋喋不休道,“草包,你能不能使点劲支棱起来去修炼,早点筑基?你现在这点灵力,我形都没法化。”
至少把体内那男人留下的灵力炼化了吧,也省得成天走到哪里都一身他的气息。
白茸从书中抬头,奇道,“你竟可以化形?”
袖里绯道,“我比你都不知道多活了多久,化形不是简简单单的事情?”
白茸到目前为止还从未见过能化形的剑灵,她好奇地问,“那你化形是什么样子?”
袖里绯道,“自是不像你们人类这般丑陋。”
它自豪地挺了挺并不存在的胸膛,“和我的剑身一样好看。”
和剑长得一样……白茸试着想象了一下袖里绯的样子,那莫非,脸长得像剑一样长,邦邦
() 硬的。就这尊容,然后还顶着一口变音期的破砂锅喉咙。
白茸唇角一抽,只觉得不忍直视。
“小爷我帅到不行。”袖里绯还在骄傲道,“比你好看多了。”
白茸,“喔。”
“你这草包,你知不知道,你这样敷衍别人的时候特别明显。”
白茸翻着书,头都没抬,变了个音节,“喔~”
袖里绯,“……”
她有时候就这样,在熟悉的人面前,就会露出这种乖乖又贱贱的模样来,能把人气死,不知道谁能治她。
白茸正翻着书,眼前陡然一亮。
在一本叫做《异花奇谭》的古书里,她翻到了金合欢的记载,据说此花叶脉若羽,朝开夜闭,其色金黄,多生长于炎热的地方。
仔细一看,少了一个字,不是鎏金合欢,怎么看都少了一个字。
白茸叹气,揉了揉酸涩的眼,准备回家,明天再继续。
她去归还典籍,双手递给看守藏书阁的老人。
那老人一身蓝衣,个头矮小,她每日都会和他打招呼早安晚安。
今日,她归还书时,那老人却忽然笑了,“小姑娘,你这样找,一辈子都不可能找得到。”
白茸极为惊讶,“您……您为何会知道我在找什么?”
老人笑而不语,他手指点了点那页金合欢的插图,这小姑娘神情都写脸上,方才盯着这一页极为喜悦,一下又极为泄气。
“鎏金合欢,原本并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白茸呆住了,不存在?
老人却继续道,“需要制造而出。普通的金合欢树,得异血连续灌溉一月,便有几率产生鎏金合欢叶。”
所以,有解心疾功效,本质是以心换心。
白茸眼睛睁得圆圆的,立马问,“用我的血可以吗?”
老人道,“你要将叶子与谁用?男人还是女人?”
“你是女人,给男人用的,便不能用你的血,否则会阴阳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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