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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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学校宿舍楼大堂,闻声而来的高平阳在咆哮:

    “谁买的大冰箱,还想炸寝室啊?不是,这冰箱是怎么拖进来的???”

    李言作为他们寝室代表,被高平阳揪着脖子,他解释说:“……就装纸箱里带进来的。”

    高平阳:“宿管没查?”

    李言:“我骗大爷说是雕塑系的专业课作业,我做了个断臂维纳斯,石膏体很脆弱,不方便打开给他看。”

    “……”

    “你雕塑系?”这跟高平阳记忆里的李言对不上号。

    李言:“都说了是骗。我的专业当然也是瞎说的。”

    “…………”

    一阵沉默。

    只有流子短暂抛弃了敌我立场,不由地鼓掌赞叹:“牛逼,这波算你厉害。”

    兵荒马乱间,云词发现周遭少了一个人。

    虞寻不在。

    -

    从学校回家的这段路,虞寻走过太多次了。

    以前,这段路是从西高开始。

    西高学校后门的墙可以翻,中午会有学生翻出去吃饭,也有人翻出去买东西,他不在这种课间翻墙,翻墙的时间取决于什么时候接到邻居阿姨,或者派出所打来的电话。

    七班其他人,甚至老师都已经习惯教室里突然空了一个座位。

    严跃也因此把他当重点观察对象,每天盯着。

    ……

    现在是从南大——这座城市的另一个方向赶回去。

    但对他来说,这两段路没有什么区别。

    虞寻不知道虞莹的情况,他也不知道自己此刻整个人习惯性紧绷着。

    直到快下车,他才想起来没跟云词说一声。

    他低头去看手机,准备发消息。

    看到云词给他留了两句话。

    yc:[赶不回来的话]

    yc:[明天帮你请假。]

    这两句话,什么都没问,但又什么都说了。

    到站后,虞寻跑下了车,拐进小区里,又一路飞奔上了楼。他做这一系列动作已经不需要思考,像某种条件反射,跑的时候脑子里什么都没想。

    站在家门口。

    他甚至还怀揣着一丝希望想,这次应该不会太严重。

    医生都说好转了。

    快好了。

    ……

    上次虞莹给他打电话,还说她最近在画画,画阳台的那盆花。下次他回来给他看。

    然而钥匙转动后,门打开的那一刻,他不小心踩在一张纸上。

    整个房间都是暗的。

    没有开灯,蜷缩在角落的女人听见动静后疯狂尖叫起来,撕裂耳膜般的尖叫持续了很久。

    虞寻没再往前迈步,他小心翼翼地蹲下,连声音也放轻:“是我。”

    女人仿佛没听见。

    虞寻想伸手:“我回来了,别害怕。”

    女人叫得更加撕心裂肺。

    她整个人状态极端且混乱,控制不住地伸手,摸到边上的小摆件,然后往虞寻出声的方向胡乱砸了过去。

    视线不明朗,虞寻没能避开。

    摆件顶上尖锐的部分划过他额角,但他像是没有知觉一样,毫不在意。

    虞莹对此浑然不觉,只是嘶哑地不断重复着同一个字:“……别。”

    “别。”

    别过来。

    “别。”

    你别过来。

    “……”

    有那么一刹那,虞寻的记忆仿佛回到了多年前。

    那时候虞莹精神状态还正常,也比现在年轻,还是少女模样。

    他小时候跟着奶奶生活,老人家年事已高,生活不方便,再之后,虞莹就出现了:“我能带他,带他转出去读书。我们那的中学比这里好,反正我也没孩子,以后他给我养老。”

    奶奶躺在藤椅里,愁着脸:“说什么傻话,你还没结婚,带着个孩子,以后怎么办。”

    虞莹笑着说:“那正好,要是别人因为这个看不上我,我也不稀罕。”

    她又扭过头,看着边上到她腰那么高的小孩说:“你跟不跟我走?”

    对他来说,虞莹是姑姑,但却更像母亲。

    一个年轻女生带着个快十岁的孩子,确实很不容易。

    甚至背后还经常被人造谣说闲话:“她一个姑娘家,年纪轻轻就有孩子了,背后指不定多乱。”

    那时候的虞寻还不懂什么叫为人处世,他从小没爹没妈,野惯了。

    虞莹常教育他:“做事别冲动。”

    虞寻听话并不是虞莹的教育起了什么作用,而是他发现最后烂摊子还是虞莹去收拾——别人背地里说了她闲话,但她还得去好声好气跟人说话,因为这个人是他们房东,而这套房子是虞莹目前能力范围内为数不多能租得起的了。

    ……

    “以后我养你。”

    “我照顾你。”

    虞寻常常对她说这两句话。

    虞莹不当回事,笑着追问:“以后是什么时候?”

    那时候虞寻在她面前还会装装酷:“等我赚钱了。”

    虞莹随口应道:“行啊。”

    然后她又伸出一根手指,点了下他额头,调侃,“小小年纪已经学会画饼了。”

    再后来,虞莹恋爱了。

    两人很快结了婚。

    那个男人最初表现得一切正常,说自己是做生意的,也确实陆陆续续给虞莹买过不少东西。

    虽然也有人提醒:“还是多观察观察吧,你带着个孩子,他就真没意见?你别怪我说话难听,但正常人都会介意,碰到这种不介意的反而……这事我总觉得怪。”

    一语成谶。

    ……

    过了不知道几小时,虞莹终于筋疲力尽。

    虞寻找时机靠近,给她喂了药,她这才安静下来。

    他喘了口气。

    刚才漫长的时间里,他感觉自己也在跟着喊叫,只不过那些声音被掐断在喉咙里,发不出半点响声。

    然后他才起身去开灯,收拾房间。

    屋子里很乱,东西被扔得到处都是。

    他弯腰捡起地上那张画。

    纸上的画能看出画的时间段不同,刚开始还被人用彩色画笔一笔一划地画着,然后到下一阶段,大片大片的黑色笔迹在上面胡乱划着。

    一道,一道,又一道。

    像一道道伤口。

    顺着这些黑色笔迹,他脑海里闪过另一些片段。

    初中,虞莹结婚后,他开始住校。

    虽然虞莹和他说过可以住在家里,没有关系,但他还是坚持搬了出去。

    搬出去之后,他和虞莹联系减少。

    等发现她精神变得异常,已经是他初三毕业、正要升高中的时候。

    ——“他打你,警察为什么不管?”

    ——“明明报警了,他们都来了,为什么不抓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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