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3 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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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鹭立在墙边,如被人定住般,久久不动。姜循朝他走来,看他一目不眨的神色,便知自己打动了他。

    她心中难免自得——

    不枉费她请教阿娅,让阿娅教她小曲;不枉费她绞尽脑汁,忆起二人年少时的誓言。

    看看江小鸟如今的神色吧:风姿玉秀,白袖卷扬,发带拂面。他好久都没动一下,一向清宁的眼瞳中被夜火擦得明亮至极,那火影中,倒映着小小的她。

    姜循逆着人群走向他。

    她即将穿过那街时,旁边耍杂技的人手中举着火圈,一团人朝这边倒来。那人背对着人群,被前面簇拥的人流绊到,跌撞朝后退。他并未看到身后的姜循,风一扬,火圈上的火朝姜循方向扑来。

    亮橙色的火光在姜循眼尾一晃,她余光看到一团魅影,心神一紧,人未反应过来,便见对面那靠墙而站的江鹭忽然跃身而起。

    他在寒夜中倏而一过,呼吸的功夫,姜循便见一丈多的距离在二人中间消失,他出现在了她面前。

    她眨眼的功夫,他就扣住她腰肢,十分巧妙地将她拥入他怀中。同时,他身子半拧,有意无意地在那杂耍人肩上一拍,袖子不知如何一扬,就帮那火圈稳住了火势,杂耍人站稳了脚。

    杂耍人感激地回头笑:“多谢小郎君啊。”

    他看到自己感激的那郎君戴着蓑笠,看不清面容,身形颀长,怀中拥着一个小娘子。他并未看清那小娘子的面容,因恩人完全用袖子盖住了小娘子。

    恩人与恩人拥着的小娘子,被挤入了人流中,灯火在二人衣袂间投出时明时暗的光影。

    --

    姜循再一次被江鹭的好身手惊艳到。

    发丝拂过姜循面颊,她眼眸被流光所摄,点点星火摇曳。她听话地被江鹭按着肩走,回忆方才那一幕。

    她亦是俗气爱美之人,和世间所有女子一般,欣赏英俊又潇洒的美郎君。且她如此幸运,磨得那美郎君顺了她,愿意和她私好。

    想到此,姜循心情好极,唇角微微上翘。

    江鹭已领着她走出了人群,躲入了一处没人的巷子里。江鹭:“你又在开心什么?”

    姜循靠着墙,不提她开心什么,只抓住他欲走的袖子:“难道你不开心?”

    江鹭惊疑:“我开心什么?”

    他这样端正澹泊,一派温润君子的风范,压根不见方才看她时魂不守舍的模样。他倒是收整好了情绪,姜循却哪里肯放过他。

    姜循偏脸撩目,善意提醒:“我对你的倾心以告。”

    倾心以告……她倒是会用词。

    江鹭不想看她得意,便只是朝后微退开,抱臂淡然,做出自己看尽风云的淡然模样。

    然而姜循还要细数:“我给你的纸条,船上歌女的唱曲,我在河边的吟诵。整整三重,你就算漏过一重,那还有两重必被你看到。你可不要告诉我,你既耳聋又眼瞎,你方才目不转睛望着我,只是因为你眼有疾,

    移不开眼。”

    眼有疾……

    江鹭唇角抽搐。

    他的弧度太浅,看着也不像笑。姜循一径催促:“快说快说,你感不感动?是不是感激涕零,恨不得以身相许?”

    江鹭慢悠悠评价:“花里胡哨。”

    姜循不满。

    江鹭:“我确实没见过这么多花招。你真的不累吗?”

    姜循趁机柔声:“寻常郎君,我自然不费心。可是阿鹭不同。我以前待你不够好,让阿鹭对我误会良多,以为我铁石心肠。日后我要让你认识真正的我。”

    江鹭心中已经软得不成边。

    他像置身团团云翳间,飘忽忽,整个人都要被迷魂汤灌得分不清东南西北。

    他心里清楚一切,知道她就是爱哄他,爱甜言蜜语,爱言行不一。他知晓这一切都是腐蚀自己的毒,倘若自己真信了,难说会不会再栽跟头。

    他若再一次被骗……这一次的遍体鳞伤,恐怕他承受不起。

    可他心中虽警惕,面上看到姜循,又情不自禁。抵抗她实在难,单单看她依偎在面前这样调笑自己,他都要拼力抑制自己的心猿意马。他可以给她想要的一切,但他想要自保。

    江鹭:“我都已顺从了你,你又何必这么多花招?”

    姜循自有道理:“我善解人意,乃是人间解语花。我为你费尽心思,搏你一笑,如此你才知我好。”

    江鹭:“我若已知呢?”

    姜循沉吟,盯着他:“不够。”

    他只被这样看着,便脸上升温,那被她挨着的半只手臂发麻。江鹭侧过脸咳嗽,又背身,朝巷外走。走了几步,他没听到身后人的脚步声,回过头。

    姜循靠着墙面,目光傲然淡淡,丝毫不因先前的玩笑而显得温情脉脉。

    江鹭和她对视片刻后,了然地伸出手:“解语花,还不走?”

    姜循噗嗤一笑,这才追上几步,握住他的手。

    二人手指交握,他掌心干燥手指修长,她在他手中柔软纤白。二人手指皆颤了一下。

    姜循低声建议:“你要多习惯美人相伴。”

    江鹭从善如流:“美人想去哪里?”

    姜循被他问得十分舒服:“你陪我一整夜吗?”

    江鹭:“嗯。”

    姜循:“那你先随我去一家胭脂铺,帮我简单易一下容。”

    江鹭侧头看她,姜循解释:“我想去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不比如城郊春山。明天再回城。但是我怕东京认识我的人太多,需要稍稍修饰一番。”

    江鹭思忖:“那我……”

    姜循打断:“你不用。”

    江鹭一怔。

    姜循微笑:“阿鹭生得如此相貌,若是挡住了,我看什么?我本就不常见你,绝不能接受你生着另一张不如自己的脸。”

    江鹭滞一下,说:“油嘴滑舌。你一整晚都不打算停吗?”

    姜循反击:“油盐不进。我都

    这样了(),你也不多动心。”

    --

    姜循明显比江鹭熟悉东京街巷。

    她熟门熟路地领他到了一胭脂铺?()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和那老板娘说好,便将江鹭领到内室。她坐在照台前,并不看那昏昏镜面,只一径朝着江鹭仰脸,把雪白脸颊对着他,往他怀里塞满了胭脂水粉等物。

    江鹭僵硬,如临大敌。

    他是不会这些的,可他看姜循这样信任他,这样兴致勃勃,便不想扫她兴。

    江鹭低问:“是变丑一些,对么?我如何画,你也不生气,对么?”

    姜循:“反正对着这张脸的人是你。你若不嫌弃,我何必嫌弃?”

    江鹭一层层挽袖:“那你好好坐着,莫要碰我腰。”

    姜循无语,瞧他那一手端胭脂盒一手取舍细刷、蹙着眉心的模样,倒真像是准备做出什么大成就。

    姜循咬唇鼓腮。

    无妨。

    她能屈能伸,江鹭既然意识不到她的撩拨,她退而求其次,一样殊途同归。

    姜循便正经坐好,仰着脸,由他在脸上涂抹。

    铺中内舍光线昏昏,只点了一盏灯烛。江鹭不可能厚着脸皮让那老板娘再点一烛,便凑近姜循的脸,生怕自己毁了她的妆容。

    他描眉打鬓折腾半天,才恍然发现她其实素面朝天。

    江鹭手指骨节抵着她腮帮,试出她雪白面上没有一点水粉时,轻轻撩目看去。她果真用那种似笑非笑的眼神望他,等着看他的笑话,已经等了很久。

    姜循低笑:“你不会吗?”

    江鹭顿一下,淡声:“看的人既是我,我不嫌弃便好。这不是你说的吗?”

    他把她的话堵回去,她挑一下眉,便接受了。江鹭不愿她总盯着他的一举一动,来纠察他的错处。按照她的促狭和混账作风,她必然记在心里随时等着还击他……

    江鹭便一边用指腹抹着脂粉,往她面上涂抹,一边慢吞吞道:“你今夜没有戴簪钗。”

    姜循弯眸:“方便出行。”

    她神秘告诉他:“我借了玲珑的衣物穿,梳玲珑常梳的发髻。我偶尔也想换种样子,不想被人注意。”

    江鹭的长睫,在烛火映照下,于眼下投出一小片阴翳。

    他一边绘妆,一边温声:“恐怕不对吧?”

    姜循疑问。

    江鹭慢条斯理:“你今夜的扮相,很像阿宁。”

    姜循一怔,半晌未说话,脸上的笑容也有些僵。

    她疑心他暗指什么,便竖起全身刺,等着他用旧情发难。但她似乎总是将他往坏处想,他并没有发难的意思,语气里连一丝嘲意也没有。他只是单纯地回忆——

    “很久以前,你当阿宁的时候,便是这副打扮。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姜循身上的刺慢慢收了回去,又生出一腔不自在,为自己的多心多疑。她顺着他的话想了想,发现他说的其实没错。

    她心中想的是扮作寻常娘子,

    ()    在指挥玲珑为自己梳发换衣时,却无意地朝着“阿宁”的方向靠近。她今夜的诉情,用的也是当年阿宁说过的话。

    毕竟,她思来想去,她和江鹭之间,只有那段誓言美好纯真。

    姜循半晌问:“那我像阿宁吗?”

    江鹭:“不像。”

    姜循抿唇,心口发凉,眼神渐渐淡了下去。然而她的失落尚未落到实处,江鹭便撩起眼皮,她猝不及防地和他微黑的眼眸对视。

    江鹭盯着她脸:“为什么要像阿宁?阿宁是假的,姜循才是真的。你在不安什么?”

    姜循沉静。

    杜嫣容带给她的刺激,她不想说,不愿服输。她此时只安静坐在这里,重新调整情绪,冷淡道:“不,我也不要做姜循。”

    江鹭稀奇:“那你要做谁?”

    姜循:“我要做‘循循’——做我自己。”

    江鹭垂着眼,思考起她的意思,大约是不喜欢“姜”姓的缘故。她和姜家的事,江鹭不多过问。他相信以她的本事,她足以处理。

    江鹭便只是笑了笑,继续为她绘妆。

    姜循:“你怎么不叫我‘循循’?”

    江鹭不语。

    姜循:“你叫一声吧。”

    江鹭:“叫你的人那样多,就差我一个吗?”

    姜循目光笔直:“对,就差你一个。”

    江鹭再一次和她仰着的瞳眸四目相对。这一次,他清晰地在她眼中看到了自己的失神,看到自己持笔僵硬的模样。

    烛火之下,她肌肤多么细嫩,柔滑。他欲好生为她化妆,笔落在她脸上,一碰到她的目光,便挪动不了。他唾弃自己的自制力,却仍是忍不住盯着她。而在这种凝视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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