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 18 章(1/2)
江栗眼泪水瞬间就涌了出来,她一边哭一边伸出手去抹何嫂子嘴角处的血,浑身都不自觉地在颤抖:
“别,别说了,嫂子你先别说话了, 你, 你这是怎么了啊?”
变故发生得太快, 之前站在外围看热闹的那帮村民们都傻了, 还是大队长反应最为迅速,看到何嫂子嘴里鲜血不停往外涌后, 第一时间就回过神来, 立马就朝着外面大喊:
“富贵!富贵!赶紧的, 去套牛车,季东媳妇怕是要不好!”
周围的人这才反应过来, 有好几个婶子冲上来,拉开江栗后七手八脚地把何嫂子抬起来,有那力气大的男社员立马就蹲下身, 把何嫂子背起, 一行人急匆匆地就往外面冲。
“这是, 怎么回事啊?”
“该不会是被高秀香那一闹, 给气得吐血了吧?”
“造孽哦, 高秀香那几个真是不干人事, 季东才走,他们就来抢遗产,这是想逼死这对孤儿寡母啊!”
“何英这看着有点严重啊,该不会出什么事吧?”
眼睁睁看着何嫂子被背走,江栗整个人还有些恍惚。
她听到了旁边社员的议论,但她却不像这些社员们那么乐观,如果只是因为怒急攻心,不可能会吐血这么严重。
何嫂子的这个情况,再结合高季东的事儿,让江栗心底里生出了不好的预感,她下意识地就要去追背着何嫂子出去的那群人。
但她这一动,那边一个血糊糊的小人立马就跟了上来,紧紧揪住了江栗的衣角,如同一个受惊小兽一般仓皇地寻求庇护。
江栗这才注意到,刚刚那场混乱,都被小泥鳅这孩子亲眼目睹了,而且何嫂子吐血的时候,这孩子还被她搂在怀里,所以那鲜血有很大一部分都落在了这孩子的脸上身上。
孩子大概是被吓傻了,这会儿不哭也不闹,抿着唇一言不发,只一双懵懂无知的眼睛一眼不错地紧盯着江栗,生怕江栗要跑了似的。
江栗眼泪又要涌出来了,她慌里慌张地抱起孩子,把他脸上的血擦了又擦,一边擦一边不知道是在宽慰这孩子还是在宽慰自己:
“没事儿,肯定会没事的,小泥鳅你别怕,妈妈只是去医生叔叔那儿看看,很快就能回来了!”
小泥鳅呆呆的没有太大的反应,但江栗这会儿却顾不上那么多了,她着急地抱着孩子冲了出去,顺着嘈杂的声音追出去没多远,就看到富贵叔驾着牛车冲了出来,老把式一边疯狂地挥着鞭子赶着黄牛,一边嘴里面怒骂着,就是希望这牛车速度能再快点。
村口那边,已经又换了一个人在背着何嫂子,见到富贵叔的牛车来了,几个人二话不说就把何嫂子送上了牛车,这时何嫂子已经不吐血了,但是整个人已经昏厥过去,在牛车上不自觉地蜷缩着身形,一张脸更是灰败得完全没了半分血色。
这个时候就不能给牛车增添更多负重了,为了尽可能地让牛车跑得更快些,几个婶子和大队长都跟在牛车后面跑,一路就朝着公社那边的卫生所赶。
江栗抱着孩子,脚程不够快,跟不上大队长他们的速度,但她知道去公社的路怎么走的,所以被甩出去老远后仍然不死心地在后面追着。
穿过蜿蜒曲折的山路,江栗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久到前路上已经完全看不到牛车以及大队长他们的背影,而她自己则浑身都被汗水浸透,腿脚酸软得抬都抬不起来,抱着小泥鳅的那两条胳膊都快要不是自己的了,没想到就在这时,有个男人骑着自行车从旁边一个岔路口冲了出来。
江栗几乎是本能地就冲了上去,一把伸出手拦住了那人的去路。
那人一惊,猛地就刹住车头,大约是看到江栗和小泥鳅身上都是血,这人立马拧着眉头问道:
“出什么事了?”
江栗也看清楚了这男人是谁,心下一喜,赶紧冲着这人就喊:
“快,去公社,何嫂子吐血昏厥,被送去公社那边的卫生所了!”
这话一出,那男人瞬间脸色骤变,一把就将车掉过头,回头就朝着江栗示意:
“上车!”
江栗立马抱着孩子跳上自行车后座,问了一下这男人知不知道去公社卫生所的路,见这男人摇头后,她心道果然,然后赶紧指挥着这男人就往前面跑。
有自行车就快多了,虽然这大马路上坑坑洼洼还有很多石头,磕磕绊绊的颠得江栗屁|股都疼了,但总比靠着自己双脚走路要强多了,不然她这抱着个孩子,没个两小时怕是都到不了目的地。
十多分钟后,自行车冲进卫生所,正好追上了富贵叔的牛板车,眼看着下河湾大队跟过来的几个人抬着何嫂子进屋,那边大队长一边跑一边冲着里面喊:
“覃医生,你在吗?快,救人啊!”
公社的卫生所并不大,看布置也简陋,但这已经是这附近最好的医疗卫生站点了,里面那位覃大夫虽然是个赤脚医生,但行医已经三四十个年头了,医术在这一带算是出了名的,所以整个公社的社员对这位大夫都相当推崇,一生大病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找这位赤脚大夫。
覃医生听到外头的吵闹叫唤,也赶紧跑了出来,一看到何嫂子这情况,顿时脸色就变了,立马就拉开了里间,让人把何嫂子送到病床上去。
然后这位大夫取着听诊器和手电筒就冲了进来,先是给何嫂子听诊,然后掀开何嫂子的口腔和眼睛仔细查探,最后又把着何嫂子的左右手腕轮换着切脉搏,几分钟后,他的脸色已经沉了下来。
“大夫,季东媳妇儿这是怎么回事?”
覃大夫表情十分难看:“喝药了,嘴里有大蒜味儿,应该是喝的敌敌畏,发展到吐血的程度,起码喝了有一两天了,中引起脾脏破裂内出血!”
一听到这话,屋子里所有人都呆住了。
“这不可能吧,这两天办葬礼,季东媳妇儿一直在灵堂里守灵呢,这喝了农药,不可能没反应,她——”
那覃大夫抬起头看了说话的婶子一眼:“流眼泪、鼻涕,头晕呕吐身体痉挛,这些都是敌敌畏中的症状,她没有吗?”
这下那嫂子倏地沉默了。
因为这两天守灵,何嫂子哭得很伤心,眼泪鼻涕一大把,中间还因为情绪过激抽筋晕倒过,看起来很是凄惨,但大家都只当是她没了丈夫伤心过度,几个婶子当时还劝了几句,但谁都没想到,这何英丫头居然背地里喝了药。
江栗抱着孩子在外面急得直打转,那个骑自行车的陌生男人也沉不住气了,直截了当地问覃大夫:
“还有救吗?”
覃大夫看了那陌生男人一眼,皱着眉头解释道:
“我这儿只能给她做做简单的洗胃,再灌点中药进行常规解,但她这个药喝的时间太长了,胃里面的农药大部分都已经被吸收进入到了身体百骸,你们也看到了,她吐血这么严重,这就是中太深伤及肺腑的表现,除非把她血液里面的素全部清理出来,否则大罗神仙来了都难救!”
那陌生男人面色铁青,但语气却是极为斩钉截铁:
“那就送到城里去,到大医院去救!”
覃大夫这回才抬起头来,认真地打量着这个陌生男人,见这男人不是在开玩笑后,他才缓缓摇头:
“来不及的,本省的医院,没有这项技术,要救她,除非去唐山,那里有最新研究出来的血液透析技术,也许可以救她一条命,可唐山太远了,病患这种情况,一是挪动不便,二是她的身体也撑不了太久,折腾来折腾去的反倒是受罪。”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这位覃大夫并未因此就放弃对何嫂子的救援,他手下的动作没停,调制了一大瓶的催吐药后,就径直抠着何嫂子的下颚,用巧劲儿将那药尽数灌入何嫂子的口中。
催吐药物下肚后,反应还是很快的,很快何嫂子就幽幽转醒,人虚弱得厉害,却开始抠着喉管疯狂呕吐,但吐出来的,除了大口的鲜血和胃液之外,再没有别的东西了。
那大夫端着那盆呕吐物,用镊子拨了拨,仔细查探过后,他表情沉重地摇了摇头,对屋子里的众人道:
“病患这两天什么东西都没吃,胃里空空,加速了身体里那些农药的吸收,农药的侵蚀是非常痛苦折磨人的,但她居然能做到没让你们看出半分异常,可见她是心存死志,根本没打算活,如今这情况,我医术有限,怕是无能为力,你们要么另请高明,要么,把人带回去,准备后事吧。”
大队长和跟过来的那几个下河湾大队的社员一听这话后同时沉默了下来。
唯独那个骑自行车的男人,眼睛猩红,急切而又斩钉截铁地喊道:
“救!麻烦您帮忙先给她灌一副解的中药尽可能将她的情况拖一拖,我马上送她去县里,唐山那边我也来想办法联络!火车要是来不及那就飞机,倾家荡产也得救!”
这男人的话,让屋子里的众人都齐刷刷地朝着他看了过来。
原因无他,农村生活太苦,每年都有喝农药自寻短路的人,但这红旗公社乃至整个云陵乡镇,还从来没有人说过,倾家荡产也得救这种话,甚至口气大到要带病人乘飞机去外省救治的。
别说是大队长,就是覃大夫都诧异地打量着这个男人,目光里多了几分审视和探究。
这个年轻男人到底是谁?跟何嫂子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何嫂子中,他情绪会这么激动,还有他说出来的这番话,究竟是狂妄自大随口一说,还是他真有本事能带病人去唐山求医?
江栗也有此疑问,但这会儿显然不是聊这些的时候,她赶紧催促那位赤脚大夫:
“覃医生,何嫂子吐完了,你快点给她开药吧!”
覃大夫点了点头,这就要去外间抓药。
但没想到,就是在这个时候,何嫂子忽然睁开了眼睛,一把拽住了那覃大夫的衣袖。
她的身体虚弱,这一抓已经用尽了她浑身的力气,使得她浑身都不自觉地颤抖痉挛起来,但即便是这样,她仍然没有松开那覃大夫的衣角。
“不,不用了,我不会喝的。”
何嫂子的声音喑哑,只能吐出微弱的气音,但她脸上表情很坚定,不让大夫去给她抓药。
说到这儿,她艰难地偏过头,看向那边眼眶通红几欲崩溃的男人,扯着嘴角微微一笑,冲着那男人轻轻道:
“知洲,算了吧,别白费力气折腾了,我不成啦,这样就很好,临死前还能看到你,我已经很知足了。”
那个陌生男人身形一颤,眼泪不受控制地就涌了出来,他张了张嘴似乎要喊,可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那个称呼临到嘴边又停住了,整个人踉跄着跪到了何嫂子的床边,伸出手来将何嫂子的手腕攥得死紧,一瞬间涕泪横流。
周围的人虽然不知道这个陌生男人是谁,可看到这情形,每个人的脸上表情都带着哀痛和悲伤,实在是变故发生得太突然,谁也没想到何嫂子会做出这样的选择,这时候每个人心里都是震撼的,除此之外再也做不出其他任何的反应了。
江栗的眼泪早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糊了满脸,她看着身形瘦弱的何嫂子,再看看怀里表情木木的小泥鳅,原本的那些重重顾虑,都这一瞬间顷刻瓦解,忽然她抬起头来冲着那覃大夫道:
“覃大夫,您能不能出来一下?我找您问点事儿。”
覃大夫愣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把何嫂子拽着他衣袖的手轻轻掰开,然后就跟着江栗走了出去。
一直来到了卫生所外面的地坪里,江栗才停下脚步。
许是里面的气氛太沉重,覃大夫也觉得心情压抑,走出来之后重重呼出了一口气,这才看向江栗:
“小同志,你找我有什么事?”
“大夫,何嫂子这个情况真的只能靠透析来治疗吗?就没有专门针对敌敌畏中的特效解剂吗?”江栗焦急追问道。
不是江栗病急乱投医非要为难人,而是刚刚在里面她就看出来了,这个覃大夫虽然困囿于这个偏远的农村,但无论是医术还是见识都不俗,从他说出唐山有最新研究出的血液透析技术这一点,就能看得出来,这位覃大夫,绝对不是一个普通的乡野郎中那么简单。
没想到江栗还真对了,她这个问题问出来后,覃大夫并没有立马就否定她,反而在沉默了两秒后道:
“有,但也等于没有,这种急性有机磷农药中,最好的特效药是抗胆碱能药,她的这个情况,如果有抗胆碱能药的话,说不定能捡回一条命,但这个药你买不到,国内没有。”
这话江栗懂了,国内没有,但国外已经有了,但目前国内这个时局,想要买这类进口药,很难,没有特殊的途径,根本想都不要想。
可江栗听到覃大夫的这个话之后心下却是一阵狂喜,别人或许没办法买到这类药物,却不代表她没办法,她立马就冲着覃大夫鞠躬感谢,然后抱着小泥鳅就往外跑。
跑到卫生所外面后,江栗四下张望,找到一间公厕就径直冲了进去,这时候她也顾不上这旱厕脏不脏臭不臭了,一进去她就迫不及待地打开了闲易APP,急切地找到那个“往事随风”,给对方不停地发消息。
【在吗?】
【江湖救急,在的话麻烦你吱一声!】
【有点特殊情况,我需要紧急救人,缺抗胆碱能药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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