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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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   都不是十几岁的小孩,更深度的事都干过了,邢暮也不觉得亲一下会让宁培言掉块肉,因此只是随口安抚几句。

    但是宁培言似乎在意的不是这个吻,他在听见‘流产’二字时瞳孔收缩一瞬,下意识便想抬手覆在小腹上。

    可惜受到一股阻力,宁培言转头去看,只见正输液的右手正被白色棉布绑在一旁。

    邢暮尴尬的摸了摸鼻子,佯装无事发生一样大步走过去替他解开。

    “不好意思,因为你的手总是乱动,我担心滚针。”

    宁培言的手在得到自由的第一件事便是确认孩子还在不在,在摸到自己微隆的小腹时才松了口气,而后又想起什么。

    他僵了半响,最终颤着声音开口,“你都知道了?”

    邢暮坐在一旁的陪护椅上,肩背靠着凳椅,姿态和病床上僵硬局促的男人形成鲜明对比。

    “当然知道了,你明明怀着我的孩子,为什么要瞒着我?”邢暮开口,目光一直审视着宁培言。

    “你骗我说你会吃药,是想借此拥有自己的孩子,还是另有隐情?”

    被高阶alpha用审讯的目光盯着,换做谁都会很有压迫感,即使这个alpha一直释放出安抚性的信息素。

    病床内再度陷入沉默,半响后,一声低哑疲惫的声音缓缓响起。

    “抱歉……”

    他没有骗邢暮,是真的吃了避孕药,只是没想到万分之一的概率被自己遇见。

    宁培言没有解释,因为他觉得这种苍白无力的解释更像是一场狡辩,事已至此,也只能顺着邢暮的话说。

    “我……我确实是想要一个孩子,所以才瞒着你。”宁培言抓着白色被褥,修长指节屈在一起。

    邢暮挑了挑眉站起来,这和她预想中的结果差不多,一个借种的Omega。

    从理性角度,给些钱,让他把孩子引产是最好的解决方式。

    她暂时没有结婚的打算,更没打算随便让个陌生男人生下她的孩子。

    邢暮如实将话挑明,她看着宁培言的面色逐渐变得惨白,眼底升起些雾色,又在下一瞬垂下头去,极力隐藏起狼狈的情绪。

    “对不起……”宁培言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在邢暮面前,他一向有些嘴笨。

    可他还是抱有一丝侥幸与期待。

    “我已经申请了离职报告,我会在生下孩子前移居别的遥远星系,永远不会带着孩子出现在你、和你伴侣的面前打扰。”宁培言的声音颤抖,又哑的厉害。

    “孩子已经五个月了……”他又踌躇开口,试图用不小的月份祈求邢

    暮留下这个孩子。

    宁培言知道自己卑劣不堪,在明知道对方有伴侣的情况下,竟然祈求对方让自己留下这个孩子。

    这完全不是重点,邢暮抿唇看着坐在病床上的男人,觉得他没有理解自己的意思。

    “这是我的孩子。”邢暮再次强调。

    “对不起……但我真的想要这个孩子。”

    似乎用尽了一切力气,宁培言几乎是把话从嗓子里挤出来的,他可能觉得没脸,说完话就垂头一言不发,连呼吸声都几乎听不见。

    五个月的孩子引产不是轻易事,出于Omega孕婴保护法,除去特殊疾病外,一切遵循于Omega的意愿。

    看来今天是说不通了,邢暮抿唇没有再说话,她瞥了眼床旁的电子仪器表,除了仍旧超过正常人的心率外,其他已经达到正常孕夫的水平。

    恰逢护士进来替宁培言收针,邢暮也随之收敛起自己的信息素,转身走出房门。

    护士看了眼两人,觉得氛围有些不对,或许是情侣吵架。

    出于职业素养,她劝宁培言调整好情绪,毕竟他现在不是一个人,孕夫的情绪对孩子影响很大。

    在护士离开后,空荡的病房内只剩下他一个人,让他心安的女人信息素味道消散不见,只剩下刺鼻难闻的消毒水味。

    宁培言垂下头去,将脸深深埋在掌心里,肩身克制不住的发抖。

    他原本做好了一切计划,在这个月底,他就会登上去别的星系的星舰。他甚至已经租好房子,联系了医院。

    可是现在,他似乎将一切都搞砸了。

    没有一个人会忽然接受一个计划外的孩子,何况对方是邢暮。

    宁培言怀孕快五个月了,因为缺少alpha信息素的抚慰,过得并不好,甚至可以说一句惨。

    每次注射医用信息素后,他都要吐上至少半小时,浴室湿冷狭小,每次吐过后浑身都是湿黏冷汗。

    宁培言每次瘫坐在地上捂着小腹大口喘息,都感觉自己是案板上一条濒死的鱼。

    他的体质并不差,也不是什么娇弱单薄的Omega,只因为没有alpha信息素的安抚,他怀孕后体重非但没有涨,反而被折腾的瘦了好几斤。

    宁培言并不觉得有什么,这是他咎由自取,他心甘情愿承受。

    感应灯逐渐暗淡,宁培言保持着僵硬的姿势,逐渐被寂静与黑暗吞没。

    *

    邢暮回来时,感应灯光亮起,看见的就是这一幕。

    男人手里紧紧攥着眼镜,将头埋在膝盖里,尽量将自己缩成一团,却又给微挺的小腹留出一个空间,看起来凄惨又可怜。

    她脚步停在原地,正犹豫该不该避开这一幕,就看着男人惊慌的抬起头,眼眶湿润泛红,鸦黑颤抖的睫毛上还有未干的泪滴。

    “你哭什么?”邢暮关上门,语气不由跟着放轻许多。

    她看了眼仪器表,并没有发现宁培言的状态有什么不对。

    “抱歉,我不是想哭,只是有些忍不住。”宁培言已经数不清这是今晚第几次道歉,他声音强撑着平静,匆匆从床头扯过纸擦干,又戴上眼镜遮挡。

    邢暮瞥了他一眼,也不知道他近视多少度,对眼镜的依赖这么重。

    其实她觉得,宁培言不戴眼镜更好看一点。

    一个快三十岁的男人哭起来,一定是不好看的,他已经够狼狈了,实在不想再在邢暮面前留下更差的印象。

    他本以为邢暮不会回来的。

    “喝点水吧。”邢暮将进屋就端着的水杯递过去。

    她刚才出去,就是因为听宁培言说话的声音太沙哑,这才去休息站接了杯热水。

    第一次给人当陪护,什么准备都没有,连水杯都是拿的一次性的。

    “谢谢。”宁培言鼻音很重,捧着温热的纸杯饮了小口。

    邢暮觉得他哭可能是信息素的原因,她再度释放出自己的信息素,正喝水的男人感受到后停住动作,又说了一句谢谢。

    对方对她的态度有些过于礼貌与疏离客气,不过邢暮扫了眼对方的肚子,想想也可以理解。

    折腾这么一遭,时间已经凌晨一点半了。

    深夜并不适合谈话。

    邢暮靠在陪护床上,看向另一侧沉默的男人,“早点睡吧,不舒服就喊我,或者直接按铃。”

    宁培言床侧就有紧急铃和灯光控制系统,他一抬手就可以摸到。

    男人点点头,没有再开口。

    邢暮在回复了几个消息后,又看向一旁,眸中有些奇怪,“你喜欢开着灯睡觉吗?”

    病房里的白炽灯很亮,甚至说有点刺眼,这种情况下病人并不能好好休息。

    一直侧对着她的宁培言微微一愣,随即很快反应过来。

    “抱歉。”男人声音很轻,说罢就抬手将灯光关闭。

    房间内再度陷入一旁黑暗,只有邢暮终端上散发着微弱亮光。

    身为在军部待过几年的高阶alpha,邢暮的夜视能力还不错,她看见宁培言摘掉眼镜,侧身缓缓躺进被子里,只给她留了一个背影。

    还有刻意平缓的呼吸声。

    邢暮默默注视了一会,随即收回视线,看向终端跳出的新讯息。

    【暮姐姐,我哥哥他还好吗?】

    发送者是宁司安,邢暮看着只有一条讯息的聊天框,随手回复还好两字,思绪却逐渐飘远。

    在第三星系,宁家算是一个奇葩又奢靡的家族,她幼年就听说过宁家很多传闻,最出名的就是相当严格的AO区别对待。

    优秀的alpha被筛选成为继承人,Omega则被送走。

    再未二次分化前,她认识好几个姓宁的玩伴,男男女女,比她大的小的都有,宁司安只是其中和她年龄相仿的一个。

    而宁培言这个名字,邢暮却并不熟悉,记忆中没有半点关于这个男人的画面。

    邢暮想了一会,也许小

    时候见过,但是并不熟悉,所以也没放在心上。

    第三星系在逐渐衰败,许多幼年认识的伙伴都迁移到中央星系,偶尔碰见也会打声招呼,宁培言这种并不算个例。

    只是想到小时候,难免有个身影在脑中一晃而过。

    幼年时比她高一些的背影,温柔宠溺的语气,还有牵着她时永远温暖的掌心。

    还有临死前还在柔声安慰她的样子。

    因为药剂的原因,她已经想不起对方的模样,只记得那双永远温柔含笑的眼睛。

    邢暮的唇紧紧抿起,眸中情绪晦涩,不愿意再多回想那段记忆。

    终端接连震动几下,都是宁司安发的。

    【暮姐姐,今天的事你别生气,我哥哥这么做一定有他的理由,他毕竟怀着孕,等过几天情况好点我们再商量。】

    【今天本来应该我照顾哥哥的,辛苦暮姐姐替我照顾。】

    【我把哥哥的医药费转给你。】

    紧接着,就是一笔不菲的转账。

    邢暮当然没有收,也没有继续回复宁司安。

    等她熄灭终端时,时间已经是凌晨两点十八,她侧头看过去,只依稀看见宁培言仍旧保持着刚才那个姿势,连转身都没有。

    若非那持续平缓的呼吸声,邢暮几乎以为隔壁床上躺着个一个假人。

    下午医生说宁培言的情况还算稳定,仪器上的各项指标也正常,邢暮以为今晚不会再出事了。

    直到她听见男人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声,还有一声物件掉落在地的响声。

    是眼镜掉了。

    宁培言愣住一瞬,顾不上疼痛的小腹,他抹黑便打算俯身去捡眼镜。

    他夜里本就不能视物,没有特制的眼镜和瞎了没什么区别。

    还没等他够到眼镜,一个手臂率先拦住他动作,肩膀被揽住的同时,女人的声音贴近响起。

    “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别着急,医生马上来了。”邢暮安抚道。

    宁培言的呼吸很急促,他双手紧紧抓着被子,额角又一次冒出虚汗。

    他点点头,怕邢暮看不见,又强撑着说了一声好。

    邢暮刚想问是哪不舒服,下一瞬,她感觉自己的左手衣袖一紧,垂眸才发现,是被宁培言悄悄攥紧了。

    女人动作顿了一瞬,漆黑的夜里,她看着宁培言鼻尖冒出冷汗,他因疼痛垂下眼眸,还在小幅度的颤抖着。

    邢暮抿起唇,她将对方往怀里搂了搂,掌心轻拍着他的后背。

    她知道怀孕的Omega会对alpha产生依赖,竟然是这种程度吗。

    宁培言看不见,却觉得无比心安。

    值班医生赶来时,发现宁培言身下竟然隐隐见了血,男人很快又被推进检查室,邢暮又一次等着门外。

    好好的,怎么会忽然见血,邢暮站在走廊里,眉头紧紧蹙在一起。

    没有白天那么顺利,处于危险期的宁培言这次折腾到第二天中午才

    被推出来。

    中间一个医生出来过,他面色很奇怪,在邢暮询问病人情况时,医生的表情更加古怪起来,他紧紧盯着邢暮,还有一丝警惕。

    邢暮认出这是昨天给她测亲缘关系的医生,只是没搞懂他对自己莫名的情绪是哪来的。

    “他情况怎么样?”邢暮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

    “患者情况……”医生顿了顿,看着手中的电子屏幕,“有些特殊。”

    “特殊?什么意思?”邢暮心间一紧。

    医生继续开口,“根据刚才的检测,发现胎儿的信息素同位血显浓度高达83%。因为用了普通医用稳胎药物,这才导致昨夜宁先生见血,没提前检测信息素同位血显浓度是我们的责任,抱歉。”

    “人命关天,我们已经将从您体内提取的信息素给宁先生注射。”

    他道歉倒是诚恳,只是邢暮的眉头越蹙越深,这些医术用语她一个都没听过。

    还有,为什么要注射信息素。

    这个组合词汇令邢暮眸中划过抹厌恶,很快又被隐藏起来。

    医生见她的表情,就知道对方没听懂,于是暗自叹了口气。

    不怪医生的疏忽,这种情况的胎儿医院已经七八年没遇见了。

    普通怀孕的Omega如果流产,无论月份,一般都不会发生意外,只需要好好修养一阵就可以。

    只有一种例外,那就是被高阶alpha标记或者自身就是高阶Omega的怀孕者,胎儿有大概率会继承父母的高阶血脉。

    这被称之为同位信息素血显。

    浓度越高,这个孩子的高阶基因越高,同时——生存意愿也就越高。

    从萌芽开始,就会在怀孕者体内彰显自己的存在,无意识的谋求更多生存机会。俗称孕期爱折腾人的孩子。

    高浓度血显的孩子为了出生,会将自己的命运和怀孕者本身绑在一起,且比寻常胎儿更需要来自alpha的信息素安抚。

    “如果宁先生流产,一尸两命的概率是83%。”医生总结道,语气有些沉重。

    昨天情况匆忙,医院压根就没有想到测血显的事,见宁培言情况稳定后就觉得没事了,直到半夜忽然见血,经验丰富的值班医生想到了这件事。

    邢暮听完站在原地,半响后,她深吸了口气再度看向眼前的医生。

    “也就是说,他必须生下这个孩子?”

    医生点点头,“可以这么理解。”

    在医生走后,邢暮独自站在走廊里,只觉得如鲠在喉,饶是心理素质再强大,此刻也不免觉得荒诞可笑。

    莫名其妙多出来一个孩子就算了,现在还告诉她,这个孩子必须生下来,否则孩子和父亲都会死,这已经不是道德绑架的层面了。

    她难得沉下面色,几经思索后给联系了自己在熟悉的军部医生,询问相关的事情。

    对方很快回复:【高浓度信息素血显孩子?当然有啊,安林公爵就是。】

    【怎么忽然问这个,是遇上什么事了吗?】

    【没什么,替我朋友问的。】邢暮指尖停顿一瞬,又继续打字,【如果Omega流产,会有什么风险?】

    【这要看具体浓度,越高越危险,你可以领你朋友来军部医院检查一下,我会给你安排时间。】

    时间差不多过去了一分钟,对方发过来一份文件,里面是相关的文献与案例。

    邢暮飞快扫了几眼,唇角逐渐抿成一条直线。

    与此同时,屏幕背后。

    安林公爵看着电子屏上的聊天框,神情严肃的不敢让人靠近。身后的气场实在太强大,坐在她前面的女人大气都不敢喘,只觉得如芒在背,冷汗直流。

    文件发出去半天,邢暮那边都没有消息传来,女人这才敢将手移开键盘,惴惴不安开口。

    “公爵阁下,您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她说的要问,是指借她的口问邢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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