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章 惊鹊27(1/2)
听闻消息的各方说不清心里是酸还是羡,私下谈论起,都是夹枪带棒的。
说的无非就是乔家卖女求荣,将京中大受好评的四姑娘嫁给个短命鬼。
五日后的姚家。
不少官员家的女眷坐在正院堂屋,官职品秩不大相同,出身世家也不一样,唯一相同的点,是她们的夫婿或父亲,皆是姚晖心腹。
往常几人凑在一起,都是有说有笑,今日氛围却沉凝。
有妇人恨得牙痒痒,说话捻酸吃醋:“乔家倒是会攀高枝,拒了太子,又拒雍王,最后将孩子送去了岑家。”
“谁不想攀高枝?”旁边人斜看说话人一眼,不软不硬地顶回去,“起码岑聿松口了,还亲自带着姜氏上门提亲,这就叫本事。”
最开始说话的妇人闻言,脸色乍青,瞪了那人一眼。
这都是几年前的事了,当时她想将自家的姑娘许给岑家,用了百般法子,请了无数说客,都没成。
谁能想到,她家老爷从二品大员,竟被一个四品官给压下去。
事情不是秘密,但敢在人前大大咧咧直扎她心的,屈指可数。
那人浑然不惧,慢条斯理地偏过头,去瞧身边坐着的人,关怀道:“玉雪,我怎么瞧着你的脸色这么难看,上次来的大夫可说了什么?”
姚玉雪本就肤白,但明显能瞧出是精细养出来的色,哪像今日,苍白得活像个鬼。
姚玉雪听人问,扯出笑,摇摇头:“不碍事,可能是最近天转凉,身子虚,所以脸格外白些。”
“你身子骨可不像旁人,得好生将养着,上次的事若再来一次,外头的风言风语可就压不住了,少不得说你身弱,担不起孩子。”
被太子和高叙做的混账事吓晕在小院前,最后扣给她的名字是身子虚,气血不畅,走得稍急便易犯晕厥之症。
姚玉雪心里全是哀意,悲里还有恨。
高叙心里有气,最近总是和她闹,为避风头,也不敢去宫外府宅,便没日没夜地折腾她,夫妻敦伦时更是变本加厉。
强娶乔昭懿本是板上钉钉的事,却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让高叙在心底直磨牙。
恨不得直接将乔家扒皮去骨,给活吞了。
今日岑乔二府结亲的消息传回去,还不知道要怎么折腾。
她根本不想见高叙,这才借着回姚家看祖母的消息出宫。
原本还能忍,经历了那日的事后,却怎么也忍不下去,与高叙相处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让她无比恶心。
她一点也不想回去。
不想和那个恶心的人有任何的身体接触!
姚玉雪干坐着,并不插话,听着周围人骂两声乔家,再说岑家,最后落足在高叙是如何如何优秀,不着痕迹地虚捧,说天下就该能者居之。
待几人说得尽兴,要走之时,彼此对视
一眼,不知道谁开的头,再一次把目光落在她肚子上。
各个苦口婆心,“玉雪,不是我以长辈的身份压你,你嫁进去已经三年了,总该为自己考虑,不能一直肚子没动静啊!”
“雍王是个体贴的,心疼你,一直没提纳妾的事,可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来者话音一停,旁敲侧击道:“去年太子妃诞下嫡子,消息传到宫里,陛下和娘娘乐得合不拢嘴,赏赐当天就如流水般抬了进去。”
“有时候,咱不能太死板,你是嫡妻,不管谁生的孩子,都能抱到正院养,恭敬地要叫你一声母亲。”
“我们家的八姑娘就不错,性子极好,而且上头两个姐姐,嫁人后都是一举得男,你考虑考虑?”
有人开头,后面的就拦不住了。
姚玉雪习以为常,早已麻木,除了让本就白得像纸的脸再白三分,心里并无什么波澜。
反正三年了,再刻薄的话她也受得住。
听得多了就习惯了。
待送走几位,姚玉雪本想回以前自己在姚府的小院休憩片刻,她实在乏得紧,没想到人刚进后院,就瞧见一位嬷嬷。
嬷嬷弯身福礼:“姑娘,夫人与老夫人有请。”
姚玉雪脸色登时再白三分,捏住帕子的手下意识搅紧,她不想去,却由不得她拒绝。
“……知道了。”
后院堂屋,气氛一如既往地凝滞。
老夫人的脸色不算好,小顾氏在旁边百般伺候着,连坐也不得。
姚晖在前朝作威作福惯了,姚老夫人在哪都被人捧着敬着,什么吃过如此大亏,能让一个手无寸铁的姑娘从眼皮子底下跑了。
她气,又不能对着岑乔两家发。
早上本将小顾氏叫到面前站了规矩,没想到还能撞见姚玉雪。
姚老夫人目光冰冷,仿佛看的不是自己的孙儿,而是没感情的死物。
姚老夫人声音沉沉:“你已做他人妇,不要总寻由头回来,笼住雍王的心,早日诞下嫡子才是最要紧的事。”
“从小到大,家里是少过你的吃,还是短过你的穿,怎么就养出你这么个不争气的肚子!”
姚玉雪缓缓闭眸,浑身似喘不过气般。
可她不能置喙丝毫,只能任老夫人不留丝毫情面的斥责,直到对方冷脸离开。
外人都到姚老夫人是个和蔼的祖母。
可这份和蔼,姚家的几个姑娘,何曾得到过。
老夫人走后许久,姚玉雪还站在堂屋,宛若泥胎。
小顾氏连连叹气:“你这肚子……唉……”
“我给你托人又要了几个调养身体的方子,你照着吃。”
“你可不要不以为意,好几个无所出的,吃了不到两个月,就有动静了,而且药引难得,我花了无数银子才给你要来半年的量。”
姚玉雪不知道怎么离开的姚府。
上马车时,无一人相送,只有几个撑面子
的嬷嬷们,恭送的也不是姚家姑娘姚玉雪,而是雍王妃。
姚玉雪坐在车上,但觉好笑。
原来做姑娘的,一旦成了亲,就成了无家可归的可怜人。
夫君那不是家,娘家也不是。
她就像一个精心挑选的物件,除了给姚晖和高叙做利益链接的纽带,剩下的唯一作用就是生儿育女。
姚玉雪望着姚家的门匾,头一次觉得自己的人生竟如此荒谬。
枉她曾以为自己是明月,到头来,日头升起,夜幕退散,连烂泥都不如。
起码烂泥还可以放任自己堕落。
姚玉雪怔怔注视姚府,直到身边的嬷嬷自小顾氏处取了药引,遮掩着走上马车。
姚玉雪疲惫得厉害,本不想去问,车厢内却总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极膻,又似烈日下暴晒多日的腐肉,姚玉雪控制不住地干呕,“什么东西?”
“是……是夫人寻的药引。”嬷嬷吞吞吐吐。
姚玉雪敏感察觉到不对,拧眉道:“打开。”
嬷嬷犹豫着,夫人说了,不让姚玉雪瞧见,只等日后偷摸得磨成粉,加在喝得汤药里。
姚玉雪声音加重,死死盯着嬷嬷:“打开!你跟着我嫁出去,就再不是姚家的人。”
“你要是连我的话也不听,就没必要再留在我身边了,趁早发卖出去得好!”
她难得用架子压人,在宫里锻炼出的气度,一时倾泻,嬷嬷被吓住。
嬷嬷张张嘴,与姚玉雪的眼睛对上时,所有的话都忘在脑后,腾地将盒子打开。
一群干瘪又血红的干物映入眼帘,紧随传出的,是扑鼻的腥臭。
姚玉雪声音忽地发抖:“……这是什么东西?”
干物不大,甚至比她巴掌还要小一些,但红红的,好像未长成的鱼虾,顶部的眼睛又奇大。
这东西,她没见过,但无端让她恐惧。
嬷嬷犹豫去说:“是未满三个月的男胎,夫人说了,想要男胎就必须用未成型的男胎来催。”
姚玉雪霎时天旋地转,“你说这是什么——”
“是未成型的男胎……”嬷嬷嗫嚅。
姚玉雪忽然起身,将其它的檀木盒子也打开,她身子轻颤起来,“这些……这些也是我要吃的?”
“夫人说这种臂大的蜈蚣最是难得,最适合给姑娘活血……”嬷嬷越说声越小。
姚玉雪浑身力气尽失,跌在车厢里,凄惨一笑,笑得眼泪都出来。
三年了,她把能吃的药都吃了。
她甚至都不信姚家找来的大夫,私下请了名医,装作寻常的高门夫人去问病,可人家说,她根本没病。
没病的人为什么要喝药。
没病的人为什么要吃男胎。
为什么高叙不吃!
姚玉雪嘭地——
所有东西东西都被掀翻在地。
嬷嬷大气不敢出,也没敢捡。
马
车在道上走了不知多久,姚玉雪瘫坐在车厢,脸白似鬼,忽听远处遥遥传来喜庆的敲锣打鼓声。
姚玉雪掀起轿帘,见街头一行身系红绸的队伍,为首的脸上各个带笑,明显事情办得好,得了不少赏银。
而他们身后跟着的轿子……
姚玉雪瞳孔猛地一缩,是岑府!
这轿子用料上乘,还有族徽,岑家能用的人不多,加上对方刚提亲回来,想来也只有现在的主母姜氏了。
因着一场误会,岑家都能对乔昭懿如此重视。
更别提乔家,当初文远伯家想娶乔昭懿,愣是落得个杖毙庭前、举家流放的大罪。
虽说文远伯家咎由自取,乔家或许也没想闹这般大。
但从这事上也能窥见,他们是真疼自家姑娘。
姚玉雪呆呆想着,等回神后,用手摸脸,满是泪。
姚玉雪一笑。
她真是可怜、也真是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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