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深层深深层呼呼唤(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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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鬼、世界终结者之类。”

    “两河流域能遇到的最大的陆地生物是什么?大象?虎鲸算是鲸鱼中小型的了吧,都比大象大出许多。这类超出认知的存在,往往就是记载中鬼怪的前身。”

    “这就是原始恐惧的形成。”

    白岐玉了然,讲了讲之前的“古人之于电脑主机与显示器”学说。

    “认知不足、知识不匹配,就会形成‘恐惧’。这样一说,其实人们崇拜的陆地精怪,恐惧的海洋‘魔鬼’,本质是一样的么!”

    秦观河颔首:“在这一时期,陆地生物获得的是信仰、崇敬……而海洋生物获得的只有恐惧。”

    “但这种恐惧也不会是恒定的。”白岐玉反驳,“进入现代,知道那些‘无法理解的怪物’只是大自然的物种之一,恐惧就自然而然的消失,甚至无从萌发了。”

    秦观河不置可否:“你这么确定,古人们描述的‘恐惧’,能够全部消除?美索不达米亚文明公认存在了两千年的历史,华夏近现代才见证了几十年的变迁。”

    “对于那些‘真正的大家伙们’来说,几十年尚不足以从睡梦中苏醒。单从时间比例的概率来说……我们这一代人的认知可能不如古人。”

    白岐玉失笑的摇头:“秦弟马该去看克苏鲁神话。”

    “那是什么?”

    “总的来说,是个信奉‘人必定不能胜天’的神话体系?”

    “听着很有意思。”

    罗太奶沉着眸子,打断他们:“好了,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白岐玉笑了笑,指头从霍传山身上,转到了照片最边缘的一个女生。

    是个又瘦又高的女孩儿,长得很有特色,像模特。一双眼睛沉着一潭水,很多情的面相。

    “她是秦小酒。她、艾春生,老刘、芝芝、还有这边的穿冲锋衣的三个男的,是另一个小团体。”

    “他们七个原先是另一个城市探险队的,叫‘大地之息’。结果出了点事儿,和老队长闹掰了,退了队。我们两个队关系一直不错,出了点事儿后也闹掰了,这七个人并入了我们。”

    说着,白岐玉笑着摇头:“别看就一兴趣组织,有人在的地方就有江湖,乱着呢。”

    秦观河仔细看了看这个女生的脸:“她出事了?”

    白岐玉不由自主的皱眉:“没有啊?我说,你能不能别随便指个人就说出事了……”

    秦观河“嗯”了一声,没再问别的。

    白岐玉继续说:“我们返程的时候……”

    “还有两个人,”一只未出声的罗太奶出声打断他,“他们两个是谁?”

    顺着罗太奶的指尖看去,白岐玉的视线停在照片边缘的一男一女身上。

    男人中等身材,戴着大框架眼镜,看不清脸,总体是那种憨厚老实,丢进人群就找不到的长相。

    女的也戴着大框眼镜,像素原因,看不出年龄,约莫20到40之间。

    唯一引人注意的是,比起别人的运动装、冲锋衣,他们穿的尤其厚重。

    高领毛衣外面还套个棉服,甚至戴着毛绒帽、围巾把脸捂得严严实实的,格外怕冷似的。

    这种夸张的反季节穿法,白岐玉只在重病病人身上见过。

    要知道,虽然地下水道阴冷潮湿,可高速前进时,还是冲锋衣等轻便防风的衣服更合适,而不是一昧穿厚。

    而第二张合影里,他们两个是少有的几个“笑”着的人。

    那笑容让人格外不舒服极了,像手艺欠佳的学徒强行刻出来的失败品。

    白岐玉失笑:“多亏您提醒,差点忘了。他们叫什么来着……哦对,女的姓白,我有点印象,因为她和我一个姓,大家都喊她白姐。”

    “男是她老公,记不清名字了。在队里的时候,他们的存在感就特别低,我老是记不住有这两个人。”

    “他们是夫妻么,总是坠在队伍后面一起走,也不和别人聊天。威哥还嘲笑他们‘在家也这么沉默吗’。”

    “你联系一下。”

    “啊?”白岐玉心中咯噔一下,没敢多问,赶紧从□□里搜“白姐”。

    却没有对应的人。

    “奇怪,我没加好友吗?”白岐玉喃喃着,打开了探险队群,搜索“白姐”,也一无所获。

    看着好几个加群不改备注名的,白岐玉烦躁的挠挠头发。

    “要是手机在就好了。我们出发前,一一交换过手机号码,防止谁走丢了联系不上。”

    “还要继续找吗?”白岐玉发愁的说,“太奶,为什么要联系他们?想找应该挺绕的。”

    “主要是我和这夫妻俩也不熟,青岛是第一次见面。这么一想,队里好像也没和他们熟的……真不知道怎么混进来的。”

    秦观河捕捉到什么:“你们探险队,审批很严格?”

    “那肯定的。”白岐玉想都不想就说,“城市探险么,和爬山队之类的性质还不太一样,和不熟的人玩岂不是提心吊胆的?大半夜荒郊野岭,睡得着吗。”

    “一直都这么严格?”

    “倒也不是。我申请那会儿还挺宽松的。”

    白岐玉回忆了一下:“你这么一问……印象中队里不再加陌生人,就是这两年的事儿。”

    秦观河便问:“是因为发生过什么吗?”

    白岐玉面露茫然:“啊?能发生过什么,就是个兴趣小团伙。”

    “事故,或者争吵之类,”秦观河引导着问,“仔细回想一下,有没有人抱怨过?”

    白岐玉垂下眸子,仿佛陷入了久远的回忆。

    睫毛遮掩住他的神情,过于苍白的脸颊一点血色都没有,如果不是他的身躯尚微弱起伏着,猛地一看像雕像。

    香案前云雾缥缈,在“噼啪”燃烧的宝灯辉映中,白岐玉猛地抽搐了一下。

    这已经是今天第几次抽搐了?

    是那种看着就让人触目惊心的“抽搐”,幅度极大,像浑身关节都是软的,身躯绷成一个奇特的弧度。

    随着他的动作,他脖颈上扩散的鳞片惊鸿一瞥的反射过华光,如上等的珠宝般流光溢彩。

    等他控制住自己,空气中突然弥散开细腻的香气。

    秦观河忍不住动了动身子,低声询问罗太奶:“您闻见了吗……这就是我和你提过的那个味道。”

    那股甜腻腻的甜香愈发馥郁,尾调中暗含的腐臭味儿也愈发浓郁。

    秦观河想到了一个荒谬的比喻。

    妖冶之花,盛放于腐尸之上。

    罗太奶开口干预前,白岐玉竟一瞬恢复了清明。

    比正常人浓密许多的眼睫抬起,漆黑的眼睛沉郁而润湿,细碎的黑发随着呼吸微微颤动,犹如深渊之底一路攀爬过尸体的恶鬼。

    “我想起来了……”他说,“你们问的,应该是秦小酒他们七个退队,加入我们的契机。”

    “那个契机,秦小酒他们宣称是‘观念不和’,但裴诗薰嘲讽她就是‘分赃不均’,两人还吵过一架。”

    “那是我大三时候的事儿了,对,18年……我们窥世冒险队和大地之息一起去了趟野山探险。”

    “不过……那一年的行程,我没参与。发生的事儿,也是后来八卦的时候,打听到的凤毛麟角。”

    秦观河疑惑:“为什么没去?那一年你大三,应该时间很充裕吧?”

    白岐玉解释道:“我在泉城长大的么,临着泰山可太近了,正路、背阴路,多稀奇古怪的野路从小就爬……爬山对我一点吸引力都没有,就没去。”

    “原来如此。”

    白岐玉继续回忆:“那个野山叫什么来着,呃,饱头山?”

    秦观河眸光闪了闪,重复道:“包子的包?”

    “不是,饱腹的‘饱’。这么个怪名字,谁听都觉得奇怪吧?所以我印象还挺深刻的。”

    “位于哪里?”

    “泰山山脉背麓。说是泰山山脉,也就沾个边儿,和景区距离十万八千里。”

    “不过,听秦小酒他们说,这个‘饱头山’在当地还挺出名的……”

    “说是建国后挖出了个煤矿,一整片山都被泰煤公司承包了。由于工钱给的高,周围村的青壮年都下矿去了,地都荒了。”

    罗太奶颔首:“我听说过。建国后出了名的‘先进村’。不过,前两年不是新闻报道说矿脉枯竭了么?”

    “不止枯竭的程度,临近的地都被挖空了。”

    白岐玉感慨的摇头:“马路上到处是矿区塌陷的大坑,拦着不能走,更不要谈耕种……”

    “就是那种末日废土无人区的感觉,一眼过去渗人得很。”

    “真的,那个场景是言语无法形容的震撼,荒无人烟的马路上,东一块西一块黑窟窿,像惨死的人被折磨到溃烂尸体……”

    “你说人类真是种不知满足的生物,滥砍滥伐就算了,好歹树没了能长出来。大地被挖空了,又再怎么办呢……”

    “总之,因为矿区塌陷,唯一一条直达饱头山的马路不能走了,想上山只能从村里绕进去,再用小三轮拉。”

    “他们那群人运气是真的好,正好碰到了省国土局的勘探队也进山,沾了人家越野车队的光。”

    “进山后,他们就和官方的勘探队分别了……一直听说这两年省里计划重新利用荒废的土地资源,搞光伏发电、风力发电的,他们猜测那支勘探队就是搞这个的。”

    秦观河若有所思的点头:“不过,城市探险为的就是寻求刺激吧,为什么不去探废弃矿区,而是爬山呢?”

    白岐玉解释道:“他们说‘饱头山’在道家神话里还挺有来头的,是‘奈河’发源地,黄泉之眼……这一行的目的,就是要找这个‘眼’。”

    “很离奇对吧?我也觉得就一噱头,以讹传讹罢了。”

    “谁不知道奈河是从泰山上下来的?‘城隍庙奈何桥’么。”

    “但自称奈河的河,齐鲁大地没有一百也有十条。泰山脚下的市区里就有两条。市政府还立了什么非物质文化遗产的牌子呢,不比从这么个野山找靠谱?”

    “总之,裴诗薰说,他们这一行,奈河源头没找到,却找到了肉灵芝。”

    听到这个名字,秦观河眉头一蹙:“肉灵芝……太岁?”

    “你没想错,就是传说中那个……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吃了能长生不老的东西?”

    说着,白岐玉嗤笑一声:“现在想起来,就算是真太岁,又能如何?”

    “学者早都分析透了,什么灵芝不灵芝的,就是大型粘菌复合体而已。别说长生不老了,吃了没死人就不错了。”

    秦观河打断他:“所以,当时发生了什么?”

    白岐玉很轻很快的看了他一眼,然后避开了眼睛。

    这是心虚,逃避的微表情。但唯独没有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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