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圣瓦格纳修道院(2/2)
在这片让人能忘记一切烦忧的温情里,白岐玉放松的软了身子,窝在男人柔软的肌肉里。
可算不闹事了。
就是代价有点大,杀敌八百自损一千。
白岐玉深沉的想,这样下去不行,不符合可持续发展的要求。
怎么才能让霍教授出门走走,别窝在家里折腾自个儿了呢……
白岐玉脑中闪过了什么。
他不确定的开口:“霍教授,我们要不要去圣瓦利斯福利院?”
抚摸头发的大手顿了顿,但也仅是千分之一秒,很温柔的拈起白岐玉柔软的发丝,亲了亲。
因为刚进行过消耗大量体力的活动,白岐玉的声音很软,软的能让人答应一切不合理的要求。
霍传山也不意外。
就算现在,白岐玉说“滚”或者“你去死吧”,他也会答应。
不过白岐玉应该不会再说了。
“怎么突然想去?”
白岐玉不自在的换了个姿势,耳朵轻轻贴在男人柔软的胸肌上。
“其实,我早就想给你道歉了,只是一直害怕开口,越拖越退缩……就,上次在制表厂,我过于神经质了。闹鬼什么的,全是我过度反应。对不起。”
霍传山没料到他会说这个,他失笑:“你没必要道歉。”
白岐玉有些感动的颤了颤睫毛,还没说什么,就听霍传山说:“我都忘了。”
“忘了?”白岐玉立马从他身上爬起来,瞪他,“你还敢忘了?我他妈一直愧疚到现在呢,你给忘了?”
霍传山又被吼了,有点委屈:“因为没什么好记住的啊。”
“哈?这么离奇的乌龙撞鬼经历你说记不住?我还结结实实骂了你一顿呢,你也记不住?”
见白岐玉横眉竖眼要发火,霍传山赶紧解释:“因为,就像我是唯物主义还是唯心主义,事物的存在都不会因此改变一样——无论是撞鬼还是乌龙,无论你对还是我错,都不会影响我对你的爱。也便没必要记住了。”
“你是越发油嘴滑舌了……”
白岐玉气呼呼的瞪了他半天,叹了口气:“算了,忘了也行。你就说去不去吧。”
霍传山笑着把白岐玉揉进怀里,细细密密的亲他:“去,当然去。”
白岐玉捶了他一巴掌,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日历,意外的发现,下周一是腊月二十三,到小年了。
快过年了……
白岐玉隐晦的看向霍传山,发现男人也注意到了日历上的“小年”。
他的心中突然涌过一股热流,觉得,现在似乎是说工作事情的好时机了。
这几日,白岐玉的状态称得上极好:心情高涨,有动力做一切事情,也不会无缘无故的压抑和想哭了。
状态甚至好到不反感复诊,主动给主治医生打了电话。医生还称赞他精神状态不错,继续按时按量吃药,再半年就可以停药。
种种好的迹象,白岐玉将之归结为,那份“可能获得”的工作给了他“希望”。
人最害怕的不是苦难,而是没有意义、没有尽头的苦难。只要有“希望”,苦难就有终结之日,一切努力能有结果。
爬上了泥沼的人,再也不愿回去。
白岐玉需要这份工作,需要这份希望。
所以,就算是在青岛,霍传山应该会理解他,支持他的吧?
可正当白岐玉要开口时,霍传山从日历上收回了视线。
白岐玉心里咯噔一下:“你没什么要说的吗?”
霍传山顿了顿:“天气预报说下周要变温,既然做了决定,周末我们就去吧。”
“没了?”
“还漏了什么吗?”
白岐玉不放弃的说:“我是说周一。我看到你刚才在看日历了。”
“周一?”霍传山还是一副茫然的模样,“我没有安排,看你。”
白岐玉心中的热流冷却了。
霍传山分明知道白岐玉父母双亡,分明知道白岐玉历来是去叔婶家或者自己过年……却只字不提今年是和白岐玉过年,还是回家过年。
所以,白岐玉也只字不提自己可能会去青岛工作的事情。
扯平了。
“爱不爱的,看来我们对彼此的感情也没那么深。”白岐玉嘲弄的想,“倒算好事了。这样,分开时,谁都不会太过痛苦,谁也不会太耽误谁。”
卧室光线昏暗,男人俊朗的不可思议,如黄昏时短暂坠入凡间的神祗。他正有一下没一下的帮白岐玉按摩肩膀,因为最近白岐玉总在电脑上敲敲打打的。
白岐玉定定看了一会儿男人,轻轻凑头,吻上了男人。
在男人受宠若惊的视线里,他把男人压在身下:“还来吗?”
在倒计时的感情里,就不要辜负所剩无几的爱了。
就这样吧。
没了男人,他还有工作,人生不是缺了什么不可的。
——
上次采购的装备齐全,这次,二人补充了食物和水,给车加满油,就上路了。
冬日的苍穹灰败而孤寂,景色是一片荒凉,看多了让人心情压抑,白岐玉就一路玩游戏机。
他要带耳麦,霍传山却让他开公放。
“这样热闹些,”霍传山说,“我似乎也和你一起打游戏了。”
白岐玉刷了一会儿暗黑破坏神3,车厢里充斥着厮杀与嚎叫。
看着血糊糊一片的屏幕,白岐玉突然又觉得没意思,把游戏机关了,和霍传山聊天。
“……那个手机,警察给反馈了吗?”
“没。这种案子不算与我们相关,警方没必要把过程和结果告诉我们。”
“也是。”
圣瓦利斯福利传道院位于芦湖镇的郊外,那一片算是城乡结合部,来往的马路平整敞亮。
虽然新修了路,当地产业却跟不上,周围仍是一望无际的荒地与林地。
在“小心坍塌”的警告牌与大腿高的枯黄杂草中,传道院幽寂破败的身影格格不入的隐匿其中。
不得不说,越神圣的东西沾上破败越诡异,昔日圣洁无垢的白墙,如今惨白若地狱,尖顶上的十字架与圣母像摔碎在地上,空洞如恸哭的石膏眼眶诡异渗人。
不过,二人来的时候是白天,感觉也就那样。
更让白岐玉好奇的,是对面马路的不远处停着一些大型机械,还有一堆路障,像是在施工。
却没有一个人。
白岐玉下了车,先去施工那儿看了看。
走进了,发现施工的面积尤其的大,不是小打小闹的那种,而是建楼挖地基的那种。
明黄色的告示牌蒙了一层灰,地基大坑里集满了雪水和杂草,整片工地荒芜破败,像是施工到一半强行终止了。
周围荒无人烟,车辙印儿都没有,白岐玉张望了一会儿,没能找到过路的本地人答疑解惑。
霍传山说,可能是烂尾了。
“前年那一块儿,有个平房变楼房的政策,”他解释道,“很多地方为了指标,强行让农民们离开老屋、搬迁到楼房,弄得很多地方哀声怨道。”
白岐玉不懂这些:“听着是好政策,但也要讲究自愿吧?很多老人一辈子住平房,养鸡养猪的,进了楼房可怎么搞?”
霍传山点头:“所以今年以来,到处抓得很严,要让大家讲自愿,不要搞面子工程。很多地方动工的楼房就烂尾了。”
白岐玉恍然大悟。
这一片地方,说荒凉吧,挨着大马路;说繁华吧,连个超市加油站都得一公里。唯一的优点就是宽敞,可不就是适合盖楼房么。
由于地方偏,正儿八经的开发楼盘肯定卖不出去,就成了搞指标的好地方了。
白岐玉唏嘘了一下,觉得历史长河溅起的水花真是体现在方方面面,也挺有纪念意义的,拍了几张照片。
这次进修道院前,二人提前看了前后地形,不会搞出走反方向、找不到车子的乌龙了,才进去。
不过,让人失望的是,修道院内部,实在没什么好看的。
说是福利院,更像个教堂。
一路走来,处处是倒塌的十字架与碎裂的圣母像,没有完好无损的摆件,白岐玉推测是完好的都被运走了。
可能是土地材质、或者建筑本身的承重设计有问题,整个修道院所在的地表,都产生了不同程度的坍塌,这儿一个洞那儿一个坑的,像被陨石群肆虐过。
上次见到保存如此糟糕的地表,还是在威海的盐碱地。
即使是看上去平整结实的地方,也可能暗藏玄机,白岐玉走着走着,差点陷下去,幸亏霍传山反应快,一把把人拽了出来。
“这儿景色不错,可惜像过雷区,也没什么特色,怪不得政府不管不问的。”白岐玉抱怨道,“你记得威海那个码头的老教堂么,比这里要漂亮得多,彩绘玻璃真是绝了……”
要说特色,这里的特色应该就是“颓败”。
穹顶在六十年代运动时被砸破了,日光下澈,一片斑斓。
镜头中,一边是粗狂生长的植物,一边是破败倒伏的圣母像,生机与死气共生,极具割裂感。
建筑的结构也简单,大厅、餐厅、祷告室、忏悔室、浴室、几个教室一样的空房间。楼上是住宿的地方。
唯一让人感兴趣的,是楼下是藏书房一样的地窖。
可惜坍塌的厉害,根本不能进。
着重拍了拍植物与坍塌的洞,这个福利院就逛完了。
二人坐在倒伏的柱子上,沐浴着残破穹顶的漏光,以另一个的断截面为桌子,吃了两桶自热火锅。
风掠过,干枯的草叶与藤蔓窸窸窣窣的响,阴影处未融化的雪一片银光,静谧而平和。
收拾完垃圾,二人就决定打道回府,突然听到了古怪的声音。
什么东西,被拖拽的声音。
随即,回声诡魅的大厅里,突兀的响起了一声“滴”。
“滴……滴……滴滴滴滴!!”
“这是……”
白岐玉瞳孔紧缩,拉着霍传山从柱子上往下跳,冲进餐厅,掩上门!
一个裹在漆黑长袍的“人”,从机械声中幽幽的直起身子,抱紧了怀里的东西。
“……竟然追到这里来了,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