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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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您当初落水……”

    屋子里的气氛陡然变得十分凝重,亦泠走到窗边背对着曹嬷嬷,心跳不止,连掌心都冒了汗。

    她知道曹嬷嬷在怀疑什么。

    但亦泠没办法给曹嬷嬷一个答案,因为她也只是推测——前一天心上人娶妻的消息传来上京,第二天商氏就落了水?

    这恐怕不是巧合。

    “夫人、夫人……您真的不记得了吗?”曹嬷嬷总算站了起来,急切地上前拽住亦泠的袖子,“您真的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我真不记得了。”

    亦泠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问道,“倒是你,还记得那日我有什么异常的地方吗?”

    这种细节倒是为难曹嬷嬷了。

    她一时间想不起来,急得不停地搓手,“哪里异常、哪里异常?您那段时间总是不说话,在风雨阁一待就是一整天,那日好像没有什么异常,老奴不记得有什么……再想想、再想想……”

    风雨阁?

    亦泠凝神运思片刻,突然开口打断了曹嬷嬷语无伦次的絮语。

    “若是大人回来了,你和锦葵好好应付着,我出去一趟。”

    没等曹嬷嬷回过神,亦泠已经转头离开。

    “夫人!您去哪儿啊?!”

    -

    商氏当初总一个人待在风雨阁,想来也是因为这里是谢府最荒僻的地方。

    谢衡之从未花费精力大肆翻修府邸,是以这座八角形的双层圆阁的外壁已经脱漆,看起来残败不堪。

    亦泠提灯进来,微弱的光亮只够她看清一楼的大概构造。

    空的,什么也没有。

    于是她顺着楼梯上了二楼。

    大概是因为商氏以前喜欢来这里,所以阁楼里打扫得还算干净。

    但毕竟是几l十年的老建筑了,又无人常住,空气里全是腐朽味道。

    亦泠的脚步很轻,明知这里没有人,却怕惊扰了谁。

    二楼比一楼窄小一圈,楼梯口放着一盏透雕八扇曲屏,对面的窗下摆了桌椅,后头便只有一座闷户橱,再不见其他摆件,十分简陋。

    唯独这里的窗户,抬眼望出去一眼,亦泠便能理解商氏为什么日日都在这个地方枯坐——

    风雨阁虽然落败,修得却格外高,透过这扇窗户,便能看见谢府外的光景。

    天气好的时候,说不定还能看到北方连绵的山脉。

    半晌,亦泠才回过神,想起自己此番的目的。

    她

    连忙就着昏暗的灯光,仔细寻找起来。

    说是寻找,其实也费不了什么功夫。

    如此一览无余的空间,她一眼就看见桌面上有东西。

    是一方干涸的砚台和一支毛笔。

    看见这两样东西,亦泠的心跳忽然又快了起来。

    有笔墨,说明商氏一定留下了什么文字。

    不过整个二楼能藏东西的地方大概只有那座闷户橱,亦泠蹲下打开抽屉,只看见一层厚厚的灰尘。

    她眨眨眼,又打开其他抽屉,全都如此。

    怎么会什么都没有呢?

    亦泠不信邪,几l乎快把这个闷户橱拆了,却也只找到了一些陈旧的首饰盒,看着还像是这座府邸的前主人留下的。

    亦泠无法,只好提着灯重新站了起来。

    闷户橱里没有收获,她便打量着二楼的墙面,目光落在那幅镜心书画上。

    里面会不会藏着商氏的东西?

    亦泠提着灯,一步步走过去。

    全神贯注地看着那幅书画,亦泠没注意脚下。

    老旧的木板每踩一步都会吱吱呀呀的声音,唯独有一处的声响不同,似乎还有些松动。

    亦泠心神微动,低头看下去。

    灯光本就微弱,地面木板又因经久维修而黑沉沉的,更难以看清。

    亦泠徐徐蹲下来,定睛看了许久,才伸手去摸那块儿松动的木板。

    指尖沿着缝隙摸了一圈,随后摘下头上发簪,用力一撬,果然将那块木板撬了起来。

    而里面,放着一个黑色匣子。

    亦泠呼吸越发急促,连忙把黑匣子取了出来,拿到窗下的桌前。

    提灯就架在桌上,足以照亮眼前。她动作轻柔地打开匣子,入眼便是碎成两半的玉佩,下楼压着一张折叠的信纸。

    就着昏暗的光源,亦泠拿着两半玉佩仔细打量。

    玉是好玉,通透莹润,只是裂缝参差不齐,边缘的纹路也磕坏了。

    看来是被人用力摔成两半的。

    玉佩向来用以承载主人的情谊,既碎成这样,便代表亦泠心中的猜想已经接近了真相。

    是以拿起下面那张信纸时,亦泠的手指都在轻轻颤抖。

    正巧一阵风吹来,薄薄一片的信纸就这么被吹向了半空中。

    亦泠浑倏然回神,立刻伸手一把抓了回来。

    着急忙慌地摊到面前,亦泠还未做好任何心理准备,娟秀小楷写下的四句诗便赫然出现在她眼前:

    且将旧时意,怜取眼前人。

    若不及黄泉,无复相见也。

    亦泠盯着这几l句诗看了许久。

    从第一遍看到的冲击,到后来的震颤。

    直到她快不认识这些字,终于双腿发软,跌坐到了沾着灰尘的椅子上。

    商氏果然是知道呼延祈娶妻的。

    都这种时候了,她竟然还善良地希望他把那些过去的柔情都付与新婚妻子,莫辜负了眼前人。

    而她自己,却选择了与他不到黄泉不相见。

    纸面上干干净净,只那个“人”字晕开了,模糊不清。

    亦泠知道,那是商氏在写下这四句诗时掉的泪。

    许是因为现在她拥有了商氏的躯壳。

    明明从未和这个女人有过真正意义上的交集,在看到这四句诗时,亦泠的胸腔却闷得快要喘不上气。

    亦泠抬起头,环顾这座空空荡荡,却可以望向北方的阁楼。

    这一刻,她终于确定。

    商氏不是意外落水,是投湖自尽。

    这是她留下的绝笔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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