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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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六章

    自松远县回京,日日都在赶路。

    加之又下了一路的雨,亦泠白天几乎一直待在马车里,夜晚宿在驿馆也是一切从简,没有心思外出,对气温的变化也不敏感。

    直到今晚的风迎面吹来也不刺骨了,亦泠才意识到眼下已经出了正月,步入春日。

    难怪她总觉得驿馆的被褥格外厚,浑身燥热,让人难以入眠。

    不一会儿,她悄悄下了床,披着一件外衫站到了窗边。

    探了上半身出去,往右边张望,看见隔壁厢房已经熄了灯,没有丁点儿动静。

    “唉……”

    亦泠长长地叹着气,撑着窗户望向夜空。

    也不知现在是什么时辰,也许天都快亮了,但她依然毫无睡意。

    一闭上眼,脑子里就是谢衡之那软硬不吃的模样。

    她当时怎么说得来着?

    “你别误会,我只是来看看你有没有死。”

    话都说得这么难听了,谢衡之依然只是意味深长地看着她,一个字也不说。

    那笃定而又直白的目光,仿佛在告诉她:别强词夺理了。

    到底是谁在强词夺理啊!

    最后气得亦泠无话可说,转头就跑来了隔壁的厢房。

    辗转难眠半晌,亦泠还是很生气。

    她不过是去看看他的身体状况如何,毕竟也是为了救她而负的伤,怎么就变成了他并非一厢情愿的证据?

    这分明只能证明她是菩萨心肠!

    第二日清晨。

    当亦泠顶着眼下一片青黑下床时,把锦葵吓了个半死。

    “夫人您怎么了?”她端着一盆清水进来,看见亦泠憔悴的模样,连忙说道,“是不是病了?奴婢这就去请大夫!”

    “不必。”

    亦泠趿拉着鞋子下了床,朝她摆摆手,“不过是有些认床,没有休息好。”

    认床?

    出来一个月多了,怎么才开始认床?

    哦……夫人跟大人在吵架呢,这不都分床睡了么。

    看来不是认床,是认人。

    想明白了这一层,锦葵顿时松了口气,笑着说:“没事的夫人,回京就好了。”

    好什么呀好。

    想到这个亦泠就越发头疼。

    一天前,她也归心似箭,恨不得早点回去好好休整。

    可如今她是看明白了,谢衡之出行在外都这么蛮不讲理,回到了他的地盘,岂不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快别说了。”亦泠揉了揉额角,“替我梳洗吧。”

    不一会儿,连带着用完早膳,亦泠终于耷拉着眉眼准备走出厢房。

    刚推开门,一只脚还未踏出去,便听到了隔壁厢房的动静。

    亦泠当即顿住脚步,停在了门边,侧身偷偷看出去。

    天刚亮不久,驿馆内的窗户大多还关着,屋外

    也昏昏暗暗的。

    候在外头的利春见谢衡之出来,便说道:“大人,一切准备就绪,今天天黑前应该就能回京。”

    谢衡之闻言点点头,转身欲走,却突然看了利春一眼。

    利春顿时有些紧张,问道:“大人还有吩咐?”

    谢衡之朝他抬抬下巴:“你腰带没系好。”

    “……啊?”

    利春低下头,果然看见自己的腰带松松垮垮的。

    他立刻重新系规矩,再抬起头时,见谢衡之已经下了楼梯。

    利春看着谢衡之的背影,挠了挠头。

    大人今日怎么……

    另一边,和亦泠一块儿偷偷看着他们的锦葵拉了拉亦泠的衣袖,小声说道:“大人今日怎么好像心情很好的样子?”

    亦泠:“……”

    是啊,他在心情好个什么好啊?

    -

    这趟出远行的马车虽不算华丽,但足够宽敞实用。

    仅亦泠和谢衡之两人并肩坐着,空间绰绰有余。若非山路崎岖颠簸,中间甚至还能再摆上一张案几供他们二人品茶。

    谢衡之并未开口说过话。

    出发一会儿后,他甚至还掏出了一卷书,旁若无人地看着。

    其实他们二人往日间都是这样的。

    大部分时间都消耗在路途上,又不是熟到可以聊上一整天的关系,通常都是谢衡之看他的书,亦泠发她的呆。

    但不知为何,亦泠总觉得今日的沉默很诡异。

    明明方才在驿馆里对着随从们都善气迎人,怎么到她这里却不言不语的。

    她怀疑谢衡之在憋什么坏水。

    于是亦泠也板着脸别开头,目不转睛地看着轩窗外飞速后退的景色,犹如老僧入定。

    果然。

    在安静得能听见呼吸声的车厢中,亦泠感觉到谢衡之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背影上。

    仿佛带着火,一遍遍燎过她的后背,让人心烦意乱。

    越是寂静,车厢里的视线就越是有重量。

    最后亦泠实在憋不住了,猛然转过身看向谢衡之,果然对上了他的目光。

    “你老是盯着我看做什么?”

    谢衡之斜身倚着车厢壁,并未靠近亦泠,保持着守礼的距离。

    但他的视线却很不守礼。

    “我看我明媒正娶的妻子,哪条律法不允许?”

    亦泠:“……”

    还是大意了。

    若是谢衡之有尾巴,这会儿恐怕已经翘上了天。

    唯有化身铜墙铁壁,才不会给他想入非非的机会。

    于是亦泠再次背过身去,只留给谢衡之一个后脑勺。

    轩窗大开着,带着青草和泥土的气息一股股吹进车厢。

    望着窗外的初春之景,谢衡之握着书卷,正了神色,问道:“出来这么久,你可想家了?”

    亦泠:“不想。”

    回答得冷冰又生硬。

    谢衡之一挑眉,顺口便问:“那你在想什么?”

    亦泠:“在想这天上什么时候再掉点石头下来砸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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