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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殿门打开又阖上,宫婢们抱着染血的铜盆巾帕进出。
皇帝负手廊下反复踱步,屡次沿着缝隙往内看,偏偏除了层层的宫人和帷幔,什么也瞧不见。
他彻夜未眠,更是滴水未沾,寒冷的天气却只着一身昨夜她发动时仓促套上的襕袍。
额角却不断浮着汗。
“陛下,用些茶水吧……”
才从绥京赶过来的尚宝德亦是急得满头大汗,却还知晓端着热茶追在皇帝身后。
期盼圣上走的累了渴了,停下脚步便能喝上一口温茶。
皇帝如今怎会有心思喝茶?
他伸手接过内侍递来的帕子正欲擦拭额间汗水,却听殿内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哭声。
皇帝倏然间面色冷硬,便站也站不住了,丢了帕往里走。
众人一见,连忙上前拦着,劝阻道:“陛下三思,里头血气重,陛下当心龙体。”
殷瞻是马背上的皇帝,手下更不知多少亡魂血腥,怎会信什么冲撞这等荒谬之言?
只是推门的手终究放了下来。
乐嫣爱俏,不愿意这般见他。提前许久就要他答应,只准守在外面。
他掌骨抵在冰凉的宫门上,隔着一扇门,静悄悄听着里头的声音。
他又追问身侧人:“不是说快了,一夜过去了,为何还没消息?”
守在门外的太医嘴皮子已经说破了,仍是旧话重提:“娘娘这是头胎,都是难生的,一日两日,便是三日都常有……”
皇帝一听,面色灰败几分,他气息深重,正想吩咐什么,忽地殿内一静,叫众人不约而同的慌神。
旋即,殿内响彻一声嘹亮的婴啼。
殿门缓缓打开,稳婆颤颤巍巍捧出一个明黄襁褓走出来。
偷看皇帝一眼,才道:“恭贺陛下,母子平安。”
尚宝德见到小主子那一刻止不住热泪盈眶。
满宫宫人皆是前来道贺,此起彼伏的贺声中,皇帝怔怔的看了那婴孩一眼,与尚宝德吩咐:“昭告天下,朕得长子。”
外间吹了一宿寒风的皇帝脚步虚浮入殿。
他脚步停在翠色帘幕前,伸手拨开一道缝。
直到见到那帘幕后纤细的人影枕在枕头上,一头乌泱泱的细发搭在肩头。
她雪白的肌肤透出几缕苍白,像是一只瘦弱无依的浮萍野草。
她并未睡得深沉,察觉他的到来,眼皮颤了颤,闭着眼哑声唤他。
“陛下……”
他俯身,拨开帷幔,将她轻轻揽在胸怀里。
殷瞻埋首在她泛着细汗的后颈,声音前所未有的低哑。
“鸾鸾……”
他一如既往,唤她。
许是拥抱她拥抱的太紧,她呼吸渐渐紧促起来。
乐嫣依着他的肩头,似乎察觉到拥抱自己的男人的细微颤抖。
她哑声说:“你害怕?”
殷瞻这日并不掩埋自己的怯懦,他深深的亲吻她的鬓发。
乐嫣听闻自己生了太子,便觉一下子松了一口气。
她觉得自己还算是顺遂。
头一次生下太子,往后总归如何都不用担心了。
往后……
不,没有往后了,她再也不想生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