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1 章 捌拾(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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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耿明机眉头轻皱。他往椅背上一靠,眯着双眼,极其不悦地望着那只兔子一路小跑到钟隐月跟前,弯下身去,恭恭敬敬地低着姿态,将耳朵凑到他脸前,听他小声耳语着什么。

    耿明机心中极其不悦。

    他的食指敲起椅子扶手的木面,哒哒作响。

    一旁的灵泽长老正饮着茶。听见声音,她抬头瞥了眼耿明机,未发一言。

    耿明机盯着沈怅雪,沉默很久。不知道钟隐月是在跟他说什么,俩人在门旁耳语了很久。

    半晌,沈怅雪才抬起头来,笑吟吟地又和钟隐月说了句什么。

    不知是说了什么,钟隐月有些恼了,他伸出手,轻轻捏了下沈怅雪的耳朵。

    沈怅雪便只是笑着,又简短地同他说了句话,钟隐月的神色便有所缓和。他拍了下沈怅雪的肩头,沈怅雪便含着笑起身来,离开了。

    耿明机神色越发难看。

    他望着沈怅雪向着宫门外走去,他望着他背对着他向外走去。

    耿明机牙根都被自己咬得发酸。

    沈怅雪不该这么体面。

    他不自禁这样想。他想起许多从前的事,这只兔子自打被他捡回来开始,都是一直跪在他脚边的。

    耿明机永远是站着的。兔子对他感恩戴德,永远都是跪在他面前的。

    可如今,它在往外走。

    钟隐

    月走了进来,走到了他跟前。

    “白忍冬一会儿就来了。()”

    钟隐月好似丝毫没察觉到他面色的阴沉,只自顾自地说,“正好,他从秘境拿回来的那把终焉之地的仙剑还没开光。等带回乾曜门,师兄就帮他开光吧。也是缘分,还没经我手,这种事师兄理应比我擅长。④[()]④『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耿明机没作回答,只是抬起眼睛,蛇一般阴毒地盯着他。

    钟隐月仍然没察觉到,不知道是不是装没看见。他只是转头扫视一圈,道:“还差几位师兄没来,再等一等,便开礼了,劳各位再等等。”

    他说着,看见灵泽长老手边的茶杯里已经没了茶水,便给站在座后待机的温寒使了个眼色和手势。

    温寒得到信号,赶紧过来续茶。

    “此事事发突然,大约师兄们都还在准备。午后也无事,在这儿等等也无妨。”灵泽长老说,“只是,师弟,为何你门下这白忍冬今日突然便要转门?前几月他觉醒灵根时,不是很有决心要跟着你么?”

    “修道之事毕竟玄之又玄,修着修着,发觉自己更适合另一条路,也是常有的。”钟隐月道,“这次在秘境里,比起我教的雷咒符法,他也是更爱用剑来除妖。我虽还未说,但他本身就是个天赋异禀的孩子,大约自己也感觉得出来,他更适合去修剑。”

    “今日他来找我,说想去乾曜门。他既然想走,我也不好拦着。总不能因着一己私欲,就霸占着他,这是误人子弟。”

    灵泽长老点点头:“原来如此。”

    耿明机冷笑了声。

    他一笑就没憋好屁,钟隐月很清楚。

    钟隐月便回过头来,瞥他一眼,等着他放坏屁。

    果不其然,耿明机一张嘴就开始了:“玉鸾师弟真是会说,难道不是你苛待了他?”

    “我如何苛待了?”

    “你如何没有苛待?”耿明机道,“前几日,我便听人说过了。你好像把宫中珍稀的法宝都给了沈怅雪,而其余弟子都是只有三四件。玉鸾师弟,你就算偏心,也不必偏到此等地步吧?”

    听了此话,一旁早就到来,坐在座首,一直靠在椅背上沉默不语的掌门终于抬起眼皮来。

    审视的目光射了过来,钟隐月不以为意。

    他无可奈何道:“师兄这是什么话,沈怅雪已经是元婴期的弟子,偏偏师兄又只肯给他些破铜烂铁。说起来也是奇怪,明明他在门内数一数二,却拿不到该拿的东西。我看着心疼,就给了一些配得上他的,怎么就偏心了呢?”

    “而且,我坐在这个位子上才数十年,门下的弟子修为还不深。就算是我想给,也是给不得的呀。都还是些愣头青,法宝给得多了,若是使用不当,也只会伤着自己。等时机成熟了,该给的我自然都会给的呀,师兄怎么平白无故污人清白?”

    此话说得很在理,掌门收回了目光。

    耿明机嗤笑了声:“若是不偏心,为何如今还不做该做的?”

    这会儿白榆长老也坐在旁边

    ()    不吭声地旁观,他不知道沈怅雪是灵修的事。

    屋内也有弟子,耿明机不敢把话挑明。

    钟隐月却懂他的意思。

    钟隐月笑了笑,轻车熟路地开始装傻:“何为该做的?”

    耿明机一怔,两眼一瞪:“?”

    “什么是该做的,什么是不该做的?”钟隐月意味深长道,“这可是个上古难题,师兄不妨自己也好好想想。活了这上百年,一路走来,到底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做过的事又到底是不是应该的。”

    耿明机脸色剧变,瞧着是想到了许多事。

    说话间,没来的广寒长老与云序长老也一前一后地来了。

    苏玉萤引着他们入宫入座,又绕了路,从长老上座的后面绕过来,与钟隐月说:“都好了,师尊,白师弟也在门外等着了。”

    钟隐月点点头,对她挥了挥手。

    他又对另一边在后面倒茶的温寒挥了挥手,示意他也出去。

    温寒放下茶壶,跟着苏玉萤一道出去了。

    钟隐月走到耿明机旁边的另一把椅子上,坐了下来。

    两人之间,隔着一张小木桌。桌上是个插着桃花枝的素花瓶。

    不多时,沈怅雪领着白忍冬上了几层台阶。

    沈怅雪留在了门外,白忍冬跨过门槛。

    他走进来,朝着座上长老们行了一礼。

    他没有再像第一次见诸长老那般紧张兮兮,那张脸上也再没有了钟隐月看惯了的小心与可怜。

    那张脸上终于有了原文描写的影子——【总是深皱着眉,眉眼间似有一团永远散不去的乌云。眼睛里是野狗一样的警惕,流浪的数年早已在他骨头里烙下了警惕猜忌的本能。】

    直至今日,钟隐月才品出,原文的最后一句话还话中有话。

    流浪数年,野狗也能学会适时地摇尾乞怜,即使并不是出于本意。

    流浪狗是会演的。

    钟隐月凉薄地望着白忍冬行了一礼,然后望着沈怅雪转身面向宫外弟子。

    正是行离门礼时,宫内宫外,一片安静。

    沈怅雪声音平静,不高,但颂起词来也极其清晰。

    “玉鸾山门中弟子白忍冬,今离本门,断缘此山。”

    “宫主师恩,万言难谢;今日离门,拜离生师。”

    白忍冬走近进来。

    钟隐月凉凉地望着他再也懒得装了的眼睛,凉凉地望着他跪了下来,向自己最后行了礼。

    老天好像还是长眼的,待礼毕,天上突然乌云密布,下起了小雨。

    白忍冬走了,跟着耿明机走了。

    临走前,他那双野狗的眼睛最后怨毒地望了眼钟隐月,里头似乎还有话,但他什么都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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