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第 42 章(2/2)
人们对睢鹭得了这么个官丝毫不意外,甚至许多人跟冬梅姑姑一般,关注点都跑到乐安的前夫齐庸言当年也曾做过校书郎,以及齐庸言的新泰山的弘文馆大学士身份上去了。
两相对比,便有人说乐安此举就是存心为了让齐庸言难堪,一时间,倒是讨论地热火朝天,沸沸扬扬。
直到很快,第三个消息传来。
——乐安公主府知会了宗正寺,说公主不日将成亲,叫宗正寺将公主的结婚对象,睢鹭,编入谱牒。
这下,才是真的炸了锅了。
*
第一时间跑来的不是别人,正是皇帝陛下李承平。
宗正寺收到公主府消息,自然第一时间上报李承平,于是李承平也是宗正寺以外第一个知道消息的。
李承平到的时候是上半晌,也是寻常朝会结束没多久的时间,似乎是刚下朝收到消息便来了,以致连朝服都未来得及换,一身明晃晃黄袍,叫常人看了便心生畏悸。
而这,也是他第一次在这样私下的场合,穿着这样天子专属的衣裳,出现在乐安府上。
不过他自己似乎没注意到这一点,而乐安,仿佛也没注意到的样子。
“不是早就说过了,怎么还这么大惊小怪的。”
乐安闲闲地道,眼睛却瞧也没瞧侄儿一眼,只专心致志地拿着手中一块儿巴掌大的铜镜,左照照右照照。
贪鲜一时爽哪。
前日编的那小辫子,她看着挺喜欢,便留地久了一些,直到昨日才拆了,结果拆开后,好家伙——曾经满头顺滑的青丝,陡然变成了炸毛拂菻犬,她那聪明漂亮的小脑袋瓜,看着愣是比平常大了两倍。
洗了晾干了,脑袋看着终于是差不多恢复了正常大小,可发丝却仍旧弯弯曲曲,挽发髻都凹凸不平的,看着实在不大好看。
然后直到今天,那些顽固的弯曲头发都还没彻底服帖。
以致她本来准备雄赳赳气昂昂亲自驾临宗正寺的,结果,却只能让下人代传消息。
实在是呜呼哀哉。
李承平把绣凳挪进了点,努力将自个儿的脸伸到乐安跟铜镜之间,试图抢夺其注意力。
“我以为您在开玩笑。”他说道。
他说的也不错。
那日乐安跟他说起睢鹭时,语气的确是玩笑的模样。
所以相比起旁人,李承平更不相信她真的就要嫁给那样一个人。
乐安的目光却没从铜镜中移开一分一毫,此刻正很是纠结地拿梳篦,一遍遍梳着额前一小撮儿怎么按也按不平的发。
“玩笑说多了就成真了。”她一边梳头一边说道,脸上仍带着漫不经心似的笑,但只要仔细看她眼神,听她语气,便会发现已经没有了上一次,那显然是开玩笑的模样。
也是,都已经报了宗正寺上谱牒了,哪里还是开玩笑的程度。
可是,玩笑怎么会说着说着就成真了呢?
他对此甚至一无所知。
李承平忽然鼻头一酸,扭头掩饰了下,才又转过头,看向乐安。
“姑姑。”他叫道。
“嗯?”乐安回一声,只是目光却仍看着铜镜。
“我希望您幸福。”他又说道,声音压抑又低沉,甚至还带着隐约的鼻音哭腔。
乐安这才终于将视线从铜镜移开,看向他。
他对上她的眼睛,眼里分明有水意闪烁。
“您想要谁做驸马,侄儿都支持您,可是——我希望您选驸马,只是因为您想成亲,只是因为您喜欢那个人,而不是别的什么缘故,所以您不必如此,不必故意选那样一个人,又那样——”
堂而皇之,昭告天下,仿佛生怕世人往她头上泼的脏水还不够多。
而逼得她做出这般自污举动的——
乐安定定看了他一瞬。
李承平不闪不避,眼里仍有掩不去的水意。
于是乐安便忽而一笑。
“你想多了。”
她放下铜镜和梳篦,伸出手。
李承平也愣了愣,随即,急忙地、甚至是迫不及待地,低下了头。
于是乐安的手,便轻柔地落在他头上。
只是因为还戴着冠,无法如儿时一般落在头顶,而是只能落在一侧,而后轻轻地抚摸。
“姑姑,这是我的真心话……”他低声喃喃道。
“嗯,我相信。”乐安答。
“但,从始至终,我所做的一切均是出自我本心。”
“这也是真心话。”
*
李承平没待多久便离开了。
身居最高位,需要忙碌和操心的实在太多太多,难办的事也太多太多,如乐安之前,哪怕已经执掌权柄十几年,仍旧无法驾轻就熟,更何况这位刚刚亲政得权不久的年轻人。
只要他有心治国,便不会有什么闲暇,抽空来乐安这里一趟,已经是奢侈中的奢侈。
然而即便如此,离去之前,他也仍旧向乐安承诺——
他会为她办一场最盛大的婚礼。
“您前两次成婚,我要么还没出生,要么还小。”李承平说道,“也帮不上任何忙,使不上任何力。”
“但这一次不同。”
他看着乐安。
而乐安和他也都知道,哪里不同。
“姑姑,现在,我有能力了。”
他说。
“这一次,我送您出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