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第 110 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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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里,亦不觉苦。

    齐庸言一愣,随即微微诧异地瞪大了眼。

    这话……

    这个话里的“她”,似乎应该是指乐安,但——卢玄慎何时这么了解乐安了?他们何时有过交集了?

    他想再问,然而,“啪嗒”一声,马车门已经从内关上。

    齐庸言再一噎,顿了顿,摇了摇头,便离开了。

    兴许是蒙的吧。

    他想。

    *

    马车再度“辘辘”地行驶起来。

    卢玄慎倚着车壁,怔怔想了一会儿,半晌后,手却又不自觉地又探向胸口,拿出那被体温暖地温热的薄薄的册子。

    昏暗的壁灯中,才发现那册子由于刚刚撞车时紧急抢救,厚厚的书封被稍稍弄折了一些,于是他将那册子放在膝盖上,小心地一点点地抚平那些褶皱。

    全部抚平后,又仿佛对待什么稀世的珍宝似的,翻开封面。

    看向那些他早已倒背如流的文字。

    那些他向李承平求了整整三个月,从她给李承平的那卷治国策上单独摘出来的,关于他的那些文字。

    “卢玄慎遭遇坎坷……然其身虽堕污泥,却仍能不失青云之志,为人亦颇有气节……凌风知劲节,负雪见贞心,其人无愧其字‘敬贞’矣……”

    一字字,一笔笔。

    娟秀的笔画,飞扬的笔锋,一点点描绘出她笔下的他。

    一个坚韧不拔、有骨气、有气节,如松如柏之人。

    一个若不是明明白白写了他卢玄慎的名字,他绝对不敢认做自己的人。

    他哪有她写的那么好?

    他明明对她那么坏。

    他明明就是个混蛋,糊涂虫,内里肮脏透顶只装得衣冠楚楚的小人。

    他明明……

    眼前一个身影徐徐浮现,从幼年时梳双丫髻的孩童模样,到少年时窈窕青涩的少女模样,到已为人妻后的少妇模样……最后到最后那日,赤红的晚霞下,那比晚霞更艳丽的模样。

    每一个模样,都在用那双眼睛看着他。

    没有任何人打扰,没有任何人阻挠,就那样静静的,看着他。

    就仿佛许多年前那样。

    他脏污满身,他蓬头垢面,他被骂作贱人表子养的,他被抽掉了筋打断了骨地在烂泥里匍匐,可他仍旧渴望被看到。

    渴望被看到那脏污外表下的心。

    她曾朝他看来,然而他并不知足,他渴望更多,他渴望她上前,他渴望自己能上前,然而自尊与少年初动的情愫纠纠缠缠,叫他自傲自卑,叫他裹足不前,叫他蒙蔽了双眼。

    于是愿望落空后他怨恨他怨毒,他刻意地贬低她鄙薄她,否定她的一切。

    然而——

    他轻轻地阖上那册子,珍而重之地放在胸口。

    然而——

    他的所求,其实早就如愿了啊。

    他渴望被看到,而她,也真真切切地看到了他。

    从幼年到最终。

    一直在看着他啊。

    他的眼角流下温热的液体,顺着脸颊,流到嘴角,咸咸涩涩,然而,他却仿佛从中品味出一丝甘甜。

    就那一丝甘甜,便足够他支撑着走过余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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