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晋.江.首.发.正.版(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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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珍珠和鲛绡作为供赋。

    然而,当鲛人族被划作灵兽时,海族没有发出任何辩护的声音,袖手旁观,任由鲛人惨遭屠戮。

    霜绛年对他们的观感很差。

    这次国祀,海族称山高路迢,也是在将将结束之时,才姗姗来迟。

    海族一行十几只妖走上前来:“叩见陛下。”

    其余妖纷纷给他们让出一片空地,站在稍远处窃窃私语。

    “太瘦了。”

    “这是糟了什么罪?海中物产丰富,还能饿到他们不成?”

    海族来使一个个形销骨立,眼下乌青,面部骨头的棱角几乎能硌人。

    别的妖分辨不出,霜绛年却察觉他们全身都用了易容术,特地装出这副瘦骨如柴的模样。

    是为了什么?

    “平身。”晏画阑垂眼睨着这些臣子,“先赴宴罢。”

    为首的海族使臣是只苍老的龟妖,他欲言又止,唱喏后颤巍巍地夹起鼎中炙肉。

    一口吃罢,他早已泪流满面,引得其他妖好奇围观。

    若说是因为想起凤凰而哭泣,倒也不像。

    就在众妖纷纷疑惑海龟妖为何流泪时,海龟妖忽然夹起一块滚烫的炙肉,用手绢包好,珍而重之地放进了心口衣襟里。

    群妖咋舌。

    海龟妖这一出接一出的戏,晏画阑无法坐视不理。

    他仍舒舒服服地坐在圈椅中,面上带笑,神情中略带冷漠:“溟灵,你可有话要讲?”

    “此百年内,海中灵兽愈发匮乏,近来饥荒成灾,民不聊生。”溟灵脸上苍老的褶子像一条条泪沟,“臣一...

    见此肉,便想起族中未辟谷的幼妖啼饥号寒、面黄肌瘦,而臣却在此大快朵颐。陛下,臣于心何忍?!”

    这番话看似荡气回肠、感人肺腑,实则夹枪带棒,暗示晏画阑举办国祀铺张浪费,却让子民忍饥挨饿。

    一些听出不对劲的文官,讷讷放下了竹箸。

    霜绛年明白过来,直接传音:“他们在易容卖惨博同情。”

    晏画阑听了,没有直接发难。

    他面上漫不经心道:“溟灵卿的奏折本尊都看过了,本尊已经免除了海族十年的岁供,怎么,还不够?”

    白鹤丞相给他使了个眼色,让他说话语气礼貌些。

    溟灵幽咽道:“陛下有所不知,海族此况,早就难以自给自足。微臣的孙儿,已经两个月未食一口灵兽肉了!臣屡屡上奏请开国库放灵石赈灾救荒,可是陛下……”

    晏画阑打断他:“一个月前,本尊曾派出使臣前往海族,巡访灾情。”

    溟灵俯首:“那么陛下,应当已从使臣那里得到了确凿的证据。”

    “没错,使者上报本尊的内容与溟灵卿所言相同,相同到没有一丝一毫的差别。”晏画阑持着逐箸,慢悠悠敲击着铜鼎。

    溟灵心下暗喜。

    谁料,晏画阑峰回路转:“问题就出在这‘丝毫不差’上。溟灵卿如此渴求本尊开仓赈灾,竟然没有丝毫夸大?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他停了箸,似笑非笑道:“于是,本尊又派了一队金乌卫暗中查访,没有让任何朝臣知晓。”

    溟灵心中一震,藏在眼褶里的小眼珠露出不可置信之色,然后缓缓下移,心虚地看向地面。

    “金乌卫告诉本尊的,就和之前的版本完全不同了。”晏画阑淡淡道,“饥,确实有,却是贪官中饱私囊之过。”

    他在圈椅里挪了挪身子,指尖夹着一支竹箸,清脆地敲在溟灵的脑壳上。

    “请问溟灵卿,海族闹饥荒,您却私藏灵脉,私吞各族岁供,不放灵石给各族豢养灵兽——这泱泱海族,要你何用呢?”

    溟灵咽了口唾沫,心口里放着的那块炙肉掉了出来,落在地上,沾了尘土。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在传闻中愚笨的吉祥物妖王,竟私下里查到了他头上!

    “以权谋私,懒政怠政。这是其一。”晏画阑站起身,“本尊的金乌卫还发现了一件怪事:泉客岛周边海域染了魔毒,这才是海中灵兽锐减的原因。”

    霜绛年心绪再次震动。

    泉客岛,就是鲛人族曾生活的岛屿!

    “泉客岛在海族的管辖范围内,然而溟灵卿在奏折中丝毫未提。”晏画阑的声音还在继续,“知情不报,又该当何罪?”

    全场哗然。

    贪官污吏是一回事,妖族疆域受魔毒污染就是另一回事了。这直接关系到整个妖族的存亡!

    一时间,群妖都克制不住地想后退,生怕这些海族沾了魔毒,染给他们。

    “这、这……微臣确实不知此事,请陛下明鉴!”溟灵慌了,“泉客岛原是盛产鲛人之地,鲛人灭族后,常有传闻说泉客岛常有厉鬼徘徊不散,谅是臣,也不敢近其半分啊!”

    晏画阑一笑,忽地垂下手臂,摸了摸溟灵的头。

    他摸得细致又温柔,好像在对待自己的亲孩子。

    就在这样的抚摸...

    下,溟灵身上的易容术一点点消失,从头到脚,剥开枯瘦的皮囊,现出肥头大耳的内里。

    然后晏画阑一脚踹翻了他。

    “你这老乌龟,做戏来本尊面前示威。欺君犯上,又该当何罪?”

    溟灵抱着壳滚了好几圈,才将将停了下来。

    群臣震惊之下,才知道海族来使竟用了易容术。

    溟灵为了骗过群臣,用的易容术自然技术先进,难以分辨,更难以破解。

    没想到陛下不但文治武功样样俱佳,还精通晓奇淫巧技!

    群臣看他的目光更加崇拜了。

    晏画阑面容冷峻,眼中却划过一抹憨批的笑意。

    他传音给霜绛年,嗓音里满是得意:“白鹤老头都看不出的易容,我不费吹灰之力就解开了。刚才我那一脚是不是特别漂亮?特别霸气?”

    霜绛年习惯他这种表里不一,敷衍道:“漂亮漂亮。”

    晏画阑心音带笑:“还要感谢哥哥。这一手破解易容术的精妙手法,还是因为要找哥哥才认真学的呢。”

    霜绛年:“……”真是不用谢。

    狼狈的溟灵被押入了大牢,其余海族使者也被软禁起来,一一刑讯逼供。

    妖族疆域被魔毒污染的消息如一块重石压在每只妖心头,他们有些食不知味,还未等国祀结束,就互相小声商讨起来。

    白鹤丞相低声问:“不知陛下对此作何打算?”

    晏画阑噙了一口竹茶:“我亲自去一趟。”

    白鹤沉吟:“事关魔毒和百年前的鲛人之难,此行恐怕危险重重。陛下不如先派手下探探再说。”

    “你也说了事关魔毒,除了我亲自去,其它人都是去送死。”晏画阑道,“……我不想妖族再多几个‘晏青’了。”

    白鹤丞相无言以对,沉沉叹了口气,也只能默许。

    *

    国祀之后,霜绛年照例去为臧青山为晏青驱毒。

    他本想趁机向晏青提起当年鲛人被屠杀的事,没想到是晏画阑先问出了口。

    “一百五十年前妖族屠杀鲛人的行动,你知道吗?”

    晏青回忆片刻:“当然。那在当时也是件震惊朝野的大事。虽说鲛人是灵兽,但那灵兽长得太像妖,一夕之间屠尽,不留活口……听起来未免残忍。”

    晏画阑的拳头缓缓攥紧。

    “屠杀鲛人族,可是妖王宫下达的命令?”

    问出这句话似乎对他来说很艰难,一个一个字从齿缝里挤出来,他盯着晏青,像是在等待判决。

    霜绛年抬眼,看到了他紧绷的侧脸。

    他不是没有想过,自己和妖族之间会有血海深仇。但他同样也想得明白,不管以前妖族做了什么,都不是晏画阑的错。

    还好,晏青的回答是否定。

    “母亲并不知晓此事,等到海族通报上来,为时已晚。”

    晏画阑如蒙大赦。

    他松了一口气道:“你的意思,是海族擅自行动?”

    “具体的情况我不确定。”晏青道,“不过后续从鲛人那里得来的血肉法宝,大部分都进了海族的宝库。他们献上了一部分供赋,母亲没有收,悉数奉还。”

    霜绛年传音给晏画阑:“问他,当时海族有化神期妖尊吗?”

    ...

    晏画阑问出来,晏青听了,答道:“海族……没有妖尊。不过传说中有一只鲲,常年游离于妖族之外,神龙见首不见尾。怎么,你们怀疑鲲与鲛人灭族有关?怎么忽然就提起这件旧事了?”

    晏画阑简单说了说今晨国祀上的情况,然后道:“魔毒污染肯定和当年的鲛人之事有关。我近期会去泉客岛一趟,查明当年的真相。”

    他忽地笑起来,伸手一把搂住旁边的霜绛年:“那他,我就先带走啦。”

    霜绛年被迫倒在他怀里,靠在他肩头,身形微僵。

    这动作也太亲密了。晏画阑突然间做什么?

    晏青看着他们亲昵的模样,脸色微微僵冷。他撑起一个宽厚的笑,意味莫名道:“王弟和这位医修仙子的关系是……”

    晏画阑笑容阳光灿烂,眼中却盛满独占欲:“就是你想的那样。”

    霜绛年一怔。

    看起来,晏画阑还对上次驱毒双修是事耿耿于怀。

    这句含糊又极富内涵的“就是你想象的那样”,似答非答,引人想入非非,既起了示威的作用,真要较真起来又能全身而退。

    如果霜绛年没记错的话,这句话,孟客枝用过?

    晏画阑吃醋的手段……见长?

    只是吃醋的对象弄错了。

    霜绛年心里有些哭笑不得,只望晏青能理解乱吃飞醋的小学鸡,千万别多想才好。

    待他们离开了臧青山,霜绛年才道:“在你兄长面前稳重些,别乱说奇怪的话。”

    晏画阑嬉笑:“免得他误会哥哥相夫无方?”

    霜绛年冷冰冰:“是教子无方。”

    “可是哥哥没看出来吗?晏青他对你有好感。”晏画阑从身后环住他,认真道,“若是我不宣誓主权,我怕他真对哥哥产生不该有的心思。”

    霜绛年挑了挑眉,显是不信:“被扎几针就能喜欢上那个扎他的医师?又不是所有人都想你这么变态。”

    晏画阑气鼓鼓,动手动脚:“我就是变态,我现在要做变态要做的事——”

    霜绛年面色不变任他玩闹:“你打算什么时候去海族?”

    晏画阑趴在他肩头:“准备准备,安顿好了宫里,明日就启程。”

    “我也去。”霜绛年垂眸道,“……我有必须要去的理由。”

    晏画阑没说话,静静等待他接下来的话。

    是时候坦诚了。两人同时想。

    因为紧张,霜绛年的手紧紧攥着。晏画阑的大手覆上来,手掌包裹着他,手指插|进他的指缝间,耐心地解开拳头攥成的结。

    “因为泉客岛是我的故乡。”

    霜绛年轻轻呼气。

    “晏画阑,我是鲛人。”

    这是一个很沉重的身份,背后藏着无数血腥旧事。这也是一个很危险的身份,昭示着他的血肉是对晏画阑来说是大补之物。

    霜绛年用了很大的勇气。

    他以为自己会在晏画阑眼中看到震撼和动摇。

    然而,他只看到了一个憨批。

    “哥哥的本体是不是那条黑鳞鱼?那鱼一直住在我丹田里。”

    他羞窘一笑。

    “...

    这岂不就是说……哥哥一直都在和我负·距·离接触吗?”

    霜绛年:“……”

    对不起。

    他不该对晏画阑脑子里的黄色废料有任何期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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