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 只鳞半爪在云外(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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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子,李正书对当年的事情是了解的。只是不清楚枯荣院被夷平后,那废墟里的二十九年,是如何流淌。

    他默默看着自己的掌纹,只听不说。

    而天子静静看着那盲眼提灯的佝偻背影,目送他离开东华阁。

    烛岁身上的那件破袄子,藏匿了些许暖光。以至于在这温暖如春的东华阁中,他也有些晦明起伏。

    直到那身影消失,侍立在一旁,始终静默的韩令,这时候轻声说道:「烛岁大人质朴简身,故上行下效,打更人都爱如此穿戴呢。」

    这个韩令,吹风也不知背着人!李正书有些着恼,又去看自己袖子的针脚走线。

    只听得天子道:「武祖雄略,我亦常思之。」只此一言。

    这针脚走线着实漂亮,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

    李正书生母死得早,自小是李老太君带大,也视老太君为亲母

    。此刻有些想家。

    齐天子坐在那里静了一阵,忽又轻声重复道:「击退血王鱼新周.....」

    他拿起旁边的一份奏疏,颇为满意地掸了掸:「当初在得鹿宫,朕问他将以何报,他应我齐天骄胜天下天骄,如今胜到了天外去。

    天子慧眼识人,早早就看出武安侯不凡,自是大大的英明。

    但......别漏了秦贞啊!

    血王可不是姜望击退的,最多敲个边鼓,您在这里骄傲什么呢?

    我李某人生平最不喜浮夸之风,虽与武安侯有通家之好,却也忍不得张冠李戴,假受妄名!

    天子拿着奏疏的手顿在空中,似乎是在等待什么。李正书忙道:「陛下此言谬矣!」

    「哦?」

    「圣天子广有天下,囊括万界,岂独现世?以臣观之,武安侯胜的还是天下天骄啊,正如得鹿宫前言!」

    「玉郎君啊玉郎君,你这人.....」天子伸手点了点自己的东华学士,却并不说别的。

    转将手里这份奏疏打开:「还有一事,你与朕议议看。」李正书拱手:「臣,试听之。」

    天子看着奏疏道:「祁笑在点评武安侯军略的密折里,还有一句,说她出手抹掉了武安侯身上的灾厄,但武安侯身上的灾厄,好像本来就不严重.......你说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李正书这回没有犹豫,直接回道:「祁帅这是在告诉陛下,您调烛岁大人保护武安侯的事情,她已经知道了。」「还有呢?」….李正书道:「以祁帅的风格,是一定会把烛岁大人用进去的。」

    常伴君侧,什么时候明哲保身,什么时候坦露肺腑。当中火候,非常人所能把握。

    走进东华阁的大臣有许多,陪天子下棋读书的也不少,何以独他李正书被称为「东华学士」?

    那也是很有些真功夫在的!

    「这个祁笑。」天子有些无奈:「胃口有那么大么?」

    李正书道:「臣不通兵事,但偶尔会耍些小钱。富裕有富裕的打法,拮据有拮据的打法。通常上赌桌的,越有钱越能赢钱。」

    「祁笑欲以白纸灯笼照前路,岂不又要置武安侯于险地?」天子道:「他从妖界艰辛归来,本该休养个一年半载,这急匆匆地又去迷界,可都是朕的意思。」

    李正书抿了抿嘴,不说话了。

    「罢罢,将在外,自有主张。」齐天子将奏疏放下:「朕既以兵事任祁笑,掷其生死,用其勇略,焉能安坐朝堂,指手画脚!」

    「陛下圣明!「李正书这一声喊得极响亮。

    天子看过来:「那你说武安侯怎么办呢?」

    李正书低头:「想来陛下早有计较,臣不敢妄言。」

    天子看了看窗外,五人合抱的浮山老桂,尚还未见秋色,其声悠然:「虞上卿前几天写了一阕词,写得不错。」

    李正书道:「桃花仙自是人物风流。」

    「他闲庭赏花已经一年有余,可以出去散散心了。「天子道:「他还同武安侯喝过酒,不是么?」

    韩令轻轻一礼,身形已经消失在东华阁。

    向来人来人去,人间如故。

    喝酒这种事情只有老饕喝的是酒,俗人大多喝个人情世故,还有些不俗不雅的,喝的是情绪。

    武安侯要与好友宴饮,丁卯浮岛自是搬尽窖藏,当然也好不到哪里去就是。但够劲,管够。

    方元猷抱着一个大大的酒瓮走上楼来,便刚好听到自家侯爷的轻描淡写,说遇到了血王鱼新周。

    手上一抖,险些摔碎酒瓮。

    好在整个酒

    楼都很安静,也没谁注意他。

    「啊?」竹碧琼毕竟不及卓清如眼力,不知姜望到底伤势如何,听到与血王有关,便难掩慌张:「你怎么样?」

    姜望抬手虚按,语气平静又自信:「无妨。」

    卓清如借着喝茶掩饰震惊,不由得重新审视这位大齐天骄。

    但姜望也没有真个扯虎皮,只道:「幸亏当时与秦真人同行,她老人家帮着挡下了。」

    「哪个秦真人?」卓清如问。

    姜望道:「迷界此刻并无第二个秦姓的真人。」

    卓清如眸光流动,不着痕迹地瞧了竹碧琼一眼。血王的恐怖神通,可不好挡。等闲修士连面都照不上就得身死。钓海楼的真人,有那么容易帮忙么?尤其是对一个齐国的天骄?

    竹碧琼松了一口气:「秦真人不怎么理会俗事,可能对你不够了解…………呃,我的意思是,我是说,她,她…………」

    心情波动过大,一时嘴笨。越想说清楚,越说不清楚,急得她想使一记八音焚海。全无平日淡漠严肃的师姐样子。

    卓清如善意地帮忙总结:「你说她眼神不太好,猪油蒙了心。」

    竹碧琼怒目而视。

    「我第一次来迷界的时候,有个人告诉我,迷界人族皆袍泽。秦真人亦是以此为念。」姜望接过话来:「竹道友,你有什么联系宗门的办法么?秦真人现在身上有伤,海族的焱王大约正在追击她——」

    「好,我马上去!」竹碧琼立即起身。

    一转头便看见抱着巨大酒瓮杵在那里的方元猷。

    又回身拉起卓清如:「卓师姐,我不记得路,你陪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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