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前尘(1/2)
少时离开母亲、父王病故,王兄即位后更是夺走了周围人绝大部分的关注。自那时起,鲜少有人在意他的喜怒哀乐, 成蟜起初还会心生酸涩, 待习惯了,也便乐得怡然自处。
他开始学着与琴声相伴,唯有摸到自己钟爱的乐器,他才会有片刻心安。
后来坊间质疑王兄身世来历的假说径自猖獗起来,那些原本早已将他弃置脑后的人, 忽而又换上那嬉笑面孔,开始同他温声好语地交结来往。就在他以为万事万物都在向好发展的时候, 一顶“叛秦降赵”的帽子却忽地被人扣在了他的头上。
一瞬间, 地动山摇。
成蟜被收捕入狱不说,竟还累及自己的部吏尽数连坐斩首, 就连他封地的屯留百姓都被流放至边境荒地, 从此世代屈居人下, 只得开荒苦干,好似没有尽头一般。
他知道就算是被污蔑谋反, 时至今日,他也早没了申辩的机会。或许他的身份便是原罪, 是他活得太过骄阳似火,这样的意气风发,总会勾起某些人亲手摧毁的欲望。
后来世人皆说他避至赵国,受赵王庇护荣宠, 彻底弃了母国。只有他自己清楚, 所谓的赵国之论不过是有人专门为他散布的后路, 自己早在回过神来之前, 就被彻底羁押在那座荒凉如笼的山野行宫里,日夜得人看守,幽禁漫长到他都快感受不出时间的流逝。
他总觉得,自己险些要被这时光泡地腐朽溃烂,就连心脏都被啃噬到空洞无形。
他以为自己会就此疯掉,谁知还未成真,他便忽然做了一场极长的梦。
在梦里,他变作了一只纯色如雪的白猫。睁开那双铜铃大的蓝眼睛时,自己正被人放置于贾市之中,任周遭看客嬉笑指点,买卖出价。大概是嫌这梦境太过出奇,他了无生趣地打算收回视线,进而躺平回原位,接受自己早该沉沦堕落的人生。
谁知身子还未瘫平,人群中却忽而显出一道清润男音。
温醇舒缓,光是听其言语,便能叫人心驰意摇、难以忘怀。他还是没有忍住心中好奇,偷偷扭过猫头瞧向人群中挤出的那位清隽少年。那人有着这世上最为好看的眸子,清冽如雪,却又蕴藏着初春的生机与希望。久久方能缓过神来的成蟜,这才发觉是对方买下了自己。
堂堂的秦国公子,竟被一个陌生男人体贴拥进怀里,然后听他用宠溺不堪的声调,对那位匆匆迎上前来的姑娘,笑吟吟称呼他为“大黄。”
俗!俗不可耐!
他本是想举双手抗议,可猫爪被人牵进掌心,甚至猫头也被对方蹭贴着亲昵细语,感受到那人身上淡淡的熏香气息,生平头一次,他明白了温柔乡的意义。
就这样半推半就着,他被那位梦中人带回家中,无微不至地细心呵护。梦里有一只黑白相间的蠢笨熊猫,还有一位温柔贴心的俏丽姑娘,以及那个总是好奇心不断的半大少年。
后来他才知道,买下自己的那人,名唤崔元。
后来的后来,崔元便成了他幽禁岁月中,唯一的救赎。自然这是后话。
一开始成蟜只以为自己是被这日子折磨地几近疯魔,这才在自己的梦境中催生出这么个人来。毕竟任他白日如何回想,都只能待至夜深人静时,才能入梦寻得对方踪迹。
谁知这梦境却越发地清晰起来,他能明明白白地记起,在梦里他曾跟随崔元由北地郡奔赴兰陵,陪伴对方在造纸途中,追随对方共同住进荀子的学室里。
这种感觉太过真实,真实到梦中惊醒时,他都以为自己还是禁锢在那只白猫的身体中,下意识便想要钻进崔元怀中,换来对方一阵温柔宠爱的抚摸。
他知道这种关系,早已不能用依赖来定义。
他看不得韩非与崔元同居一处,哪怕两人只是彻夜闲谈,他看不得崔元对任何人另眼相待,他能感觉出自己那日益汹涌的占有欲与难以遮掩的热烈。
是的,他大概爱上了一个,连存在与否都尚不确定的男人。
确定这一点后,他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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