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前尘(2/2)
然而崔元离开楚国后,自己便再未梦见过对方。
察觉到这一事实的瞬间,他慌得彻底,可他尝尽了无数助眠的方法,那段梦却仿佛不曾存在般,说消失便彻底不可追溯了。就这样一日又一日,让他心焦思念到难以自抑。
他本是发誓,千山万水,自己总会寻得到他。可理智回笼后,方知万般皆空。他出不了这座行宫,又该如何寻到自己的爱人?如此想着,他开始发疯般回忆梦中的点点滴滴,他开始尝试着将细节统统倾诉于笔尖,尝试将崔元的一颦一笑尽数画好收藏。
似乎只有这样,他才能确信崔元是真实存在的。
他怕了,怕自己终有一天会忘记这段故事。
后来他的反常举动还是被禀至王兄处,瞧见他满屋子的画卷时,王兄略有些痛心地抬起了眸子,而后轻轻叹出一句:“成蟜,你疯了?”
他却忽略对方的凝视,直接将画像抢护进怀中,像是对待此生最为珍贵的宝物一般。他抚摸着画中人的似水眉眼,终究还是开口回了句:“终有一日,我会寻得到他。”
秦王摇了摇头便离去了,后来听人说起,王兄回宫后便差人亲自去兰陵探访荀子,结果可想而知,荀子旧生中从未有过“崔元”这个名字。他知道,王兄是想让他认命。
击溃他最后的,那不切实际的幻想与执念。
不知又过了多少日月,他听闻有燕使赴秦献城,谁知图穷而匕现,那燕使竟抽刀直刺王兄,险些击中王兄胸口时,却不知着了什么魔怔,兀自猛然停顿在原地。
正当他感慨这燕使倒是孤胆的时候,行宫内却难得有御使抵至。
来人面色无波,只垂首施礼,说是秦王为他送来一名侍妾,听闻“侍妾”二字时,成蟜是极为抗拒的,王兄既然知晓自己的心意,又何至于用此手段羞辱自己?
谁知愤懑还未消退,成蟜便自使者身后,瞧见一道熟悉至极的隐约身影。见他忽地变了神色,使者也不作声,只微微侧身让开,为他留出进门的空隙。
他也顾不得使者心思,顾自奔入房中后,果然自榻上瞧见那道日思夜想的清癯身影。不可置信地近前几步,方看清对方那薄红层染、唇若施朱的模样。
他使劲掐上自己的手臂,疼得清晰,这竟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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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傻,差点就因此而失去他了。
自己等了十年,又何至于急这一时?这是他得来不易的珍宝,他须得将真心剖出来让对方瞧个仔细才行。他要的,分明是长久的快乐。
所以他请来医工为崔元好生诊断,又耐心喂其喝药散热,待崔元呼吸平稳后,方小心翼翼和衣躺于崔元身侧。接下来的几日,他与崔元过上了互相陪伴的生活,他冲对方坦白那些梦境与心意,崔元听得认真,随后又向他讲述自己与另一位长安君的故事。
成蟜这才算明白,原来他们从来都不曾属于同一个世界。
自己究其一生,无论多么努力不过都是一场痴人说梦而已。果然不到十日,崔元便再次彻底消失不见。自崔元离开后,成蟜不久也便抑郁成疾,阖眸而终。
他以为这便是属于自己的全部结局。
谁知再次睁开双眼时,他竟重生在十九岁那年,此刻距离自己被污叛秦,不过一年之久。本还在疑惑这一世同崔元到底有无联系,谁知方一抬眼,便自贾市的人海汹汹中,瞧见那人抱猫而过的身影。想起崔元曾同自己坦言的内容,成蟜心中更加确信,他终究还是来到了对方的世界。
若没猜错,如今崔元同“自己”应当还未相识。思及此处,成蟜脑海里忽而钻出一道近乎疯狂的念头:崔元口中所称的“长安君”,不会便是重生后的自己吧?
就算不是如此,他也还有大把的时间,让崔元当真爱上自己。
对他好,便是自己余生的全部宗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