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6 章 86(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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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怜河边无定骨,犹是春闺梦里人”,当他读懂这句诗,他便越来越贪恋活着,也越来越想将活着的机会留给那些同样拥有至亲至爱的战士。

    他很清楚,即便今夜

    没有那一封圣旨,没有陈兵于此的京畿大军,没有四皇子的暗示,他也不会带着他们走上那一条路。

    他握着屠刀,一步步靠近那座被父亲描绘得罪孽深重的深宫,却因为一个半途从天而降的意外,被推往了与预定好的结局背道而驰的方向。

    或许他不是不恨了,只是更想得到爱了。

    父亲从未教过他爱,原来是因为害怕他得到了爱,看见了光,便会放下手中的屠刀。

    元策慢慢回过眼,看向身下勒停在悬崖边的马,看向一瞬不眨盯着他的姜稚衣,从身后紧紧拥住了她:“姜稚衣,有你在,我不会再做噩梦了。”

    姜稚衣笑着握住他揽在她腰上的手:“那就好。”

    *

    辰时,玄策军与京畿大军在那一条无形的楚河汉界两边相对而望,各自调转马头,一方向西,一方向东而去。

    元策将大军暂时交给副将,让李答风随他一起送姜稚衣回京。

    既然都到了这里,自然该让李答风去长安亲自给永恩侯把脉看诊。

    至于他,平叛结束本也不该停留,何况前些天,他收到坐镇河西的穆新鸿传来的信报,得知西面西逻一族近日动作频繁,三不五时滋扰边关,抢掠河西百姓钱粮物资,恐怕是得知大烨内乱,意图趁虚而入。

    所以他至多送姜稚衣到长安城外,便要转头去与大军会合,尽快回到河西。

    走了三天,抵达距长安城几十里地的最后一座驿站。

    姜稚衣走进这座上元节曾经留宿过的驿站,想当时是与元策共赴河西,如今却要在这里与他再次别过,用过晚膳沐过浴,眼看快要就寝,一觉醒来便是分离,忍不住在房里对着元策唉声叹气。

    “真是风水轮流转,上次来这里是李军医和宝嘉阿姊惜别,这下李军医倒可以去长安和宝嘉阿姊团聚,我们却当真要年关见了。”

    惊蛰将独处的时光留给了两人,元策当着姜稚衣的男婢,正在卧房的角落撒驱虫蛇的香料。

    因这些天多雨,香料有些受潮,撒得不太顺畅,元策在耐性告罄的边缘甩着香囊,一面回应她:“回去好好盯着你要做上几百日的嫁衣,等年关还做不完,我可懒得娶了。”

    “你敢!”姜稚衣趴在榻沿掐指一算,“我觉得顺利的话八月就应当完工了,还有四个月干等你呢,你若年关到不了,我才是懒得嫁了!”

    元策撒完那些有他在着实不必要的香料,回头掐过她下巴:“不嫁那就绑走。”

    姜稚衣一巴掌拍开他的手:“驱虫蛇的香料也敢沾我脸上,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

    元策抬起另一只手:“我用这只手撒的,祖宗。”

    “那也快去沐浴,还剩几个时辰就天亮了,还不抓紧时间上榻来。”

    要不是她担心夏夜蛇虫,他至于忙到现在?元策回头拿了身燕居服进了浴房。

    姜稚衣趴在榻上,听着浴房里如时光流逝的潺潺水声继续唉声叹气。

    正一口口叹着气,一抬眼,目光无意间掠过不远处半开的窗子,忽然看到一根绿油油的细竹斜在窗边。

    这驿站窗外有竹林吗?怎么没印象方才看见过。

    姜稚衣恍神不解的下一刹,那绿油油的细竹忽然“活”了过来,蠕动着钻进窗沿,昂起一颗三角形的扁脑袋。

    姜稚衣猛地瞪大了眼:“啊——!元策元策元策元策……!”

    浴房水声蓦然静止,几息过后,房门被一把推开,元策一个箭步冲了出来,一抬眼看见窗沿的绿物。

    与此同时,姜稚衣从榻上飞身而起,以此生从未有过的敏捷身手扑向元策,两条腿险险挂上了他的腰际。

    元策一手抱人,一手一抽剑架上的长剑,剑光一闪,蛇被挑出窗外,下一瞬,咔哒一声窗子落下,隔绝了危险。

    姜稚衣惊魂未定地搂着元策的脖颈往后看去,急喘着气:“不、不是撒过香料了吗?”

    元策闭上眼睛,缓了缓这辈子没跳过这么快的心脏,轻轻吞咽:“可能是因为,你的香料受潮了。”

    “啊?那受潮肯定就没用了呀,你不早说!”姜稚衣回过眼来。

    “精贵人的东西,我用得明白?”

    姜稚衣腾出一只圈着他脖颈的手按在心口:“差点交代在这儿,还好、还好你来得——”

    嗯?他怎么来得这么快?

    姜稚衣话说一半,人往后仰着缓缓垂下眼去,从他赤白的上半身,一路看到只围了一面湿布巾的下半身。

    元策顺着她的视线低下头。

    一瞬过后,一个扑上来有多快、爬下去就有多快,一个箭步冲出来有多快、箭步冲回去就有多快。

    姜稚衣连滚带爬地回到榻上,回想起方才透过湿薄的布巾隐约看见的颜色和轮廓,捂住了一蹿而红的脸。

    一片死寂里,浴房的水声迟迟没有响起。

    姜稚衣悄悄分开一道指缝,迟疑着望向浴房隔扇,看见一道颀长而僵硬的、背抵着门的身影。

    “你、你怎么了……”姜稚衣小心翼翼地问。

    元策没有回应,似乎仍静止在那里平复着什么。

    该说点什么缓和一下气氛……

    说她什么也没看到?这未免也太假了。

    可除了假装没看到,还能说点什么安慰安慰他?

    姜稚衣憋了半天,努力提起一口气:“……你别难为情,不丢人,我觉得,比画上的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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