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2 章 权臣x陛下(一)(2/2)
次日一早,青年就翻开了地图,在上面圈圈画画,给她找一处宅子赏下去——这样,她的势也借到了,也不用睡又冷又硬的偏殿了。
这宅子一赏下去,果然,她的地位就彻底稳固了。
不过她聪明,懂得收敛分寸,并没有如从前那般一手遮天,反而低调了许多,和同僚的走动也少了,每日下了朝就很自觉地来勤政殿,帮他处理政务,偶尔蹭两顿御膳。
他也习惯了在勤政殿一抬头就可以看见她的日子。
她甚至在勤政殿和他
() 的寝宫,都有了自己的专属榻。
帝王就忍不住在心中想,这个人真奇怪,审时度势是一把好手,圆滑又不择手段,为什么他一点也不觉得她讨人厌呢?
他偶尔看见她在阳光下长长的睫毛——
青年想:还怪可爱的。
她就叹气:“陛下,臣搬家了,府门前的牌匾却总是写不好,唉,您看……”
青年:“……”
好了,又来利用他了。
帝王:“得得得,老子给你写!”
06.
谁知道她还没搬进新宅子,就病了。
其实她这些年操劳过度,沉疴积累,身体就不怎么好了。
这一告假就是四五天,等到她撑着病体回来的时候,人都瘦了一圈。
青年看了她一眼,到底还是没有说什么。
她久咳不好,断断续续咳了好几天,显然是没有好全。但就算是这样,她也没有把手头上的事给放下。
毕竟,她如今才刚刚回到内阁,告病太久,难免大权旁落。
青年终于生气了,在这天批完了奏折后把她给叫了过来,把她骂了一顿。
他骂完就后悔了,心想自己是不是说得太重了,谁知道一低头——
发现她在走神。
帝王:“……”
他刚刚要恼,她就往前一栽,他下意识扶住了她,一摸额头,才发现她的脸热得能煎鸡蛋了。
……
等迷迷糊糊地醒过来的时候,就发现床边坐着一只黑着脸的青年。
他的脸色从未那么难看过。
她病得很重,又不肯休息,于是病上加病,太医说,再这样下去,身体会被她熬干的。
他冷冷地问她:“你就这么贪恋权势,连一天都放不下么?”
她沉默了,第一次没有反驳。
她躺了回去,把被子蒙在了脑袋上,竟然不理他了。
帝王差点被气笑了,问她在做什么。
她安静了许久:“这是龙床,臣贪恋权势,想多睡一会儿。”
青年:“……”
他不想和病人生气,就拍拍她,让她起来喝药。
她看了看碗,扭头:“臣贪恋权势,碗不是明黄色的,不喝。”
青年:“……”
晚上吃晚饭,她吃了两口就放下了。
他问:“朕不是已经给你换了明黄色的碗么?”
她说:“看见陛下,就想起陛下说臣贪恋权势,心情不好,吃不下。”
青年:“……”
她为什么这么嚣张?
07.
这天夜里,看看她没动两口的饭,没喝两口的药,还一副要病死算了的样子,青年面无表情地想了想:算了,老子还是和她服软吧。
毕竟听说文臣骨头都很硬,要是和他吵个架把她给饿死了,他岂不是成了千古昏君?
他这
样自我安慰着,终于来到了她的面前。
青年:“是朕的不是。”
被子里的人浅浅地嗯了一声。
他说:“朕错了。”
她仍然没有反应。
他开始反省:
“朕不该说你贪恋权势。”
是了,对皇帝都这么嚣张的人,怎么可能贪恋权势?
他剖析了半天后,她才终于从被子里冒了出来。
她看着他,沉默了一会儿:
“我的确贪恋权势,你没说错,我放权一天,都不能安睡。”
她递给了他一本册子。
他翻开一看,愣住了——
她对自己的新政,每一条都要亲自过问,还做了详细的笔记,细小的偏差她都记得清清楚楚。只要她放权一天,新政各种各样的问题出现,她不在,底下的人不尽心,自然也不能及时解决。
一旦新政被攻击,再想顺利推行下去,那就难了。
她一生的心血,怎么愿意就这样失败?
青年沉默了。
她的声音很亲:“陛下,我就是这样的人,活一天,操一天的心,除了我自己,谁也不放心。”
新帝少时能在政变当中活下来成为秦王,二十七岁篡位顺利夺权,还有赫赫战功,本身就是一个心智和能力都非常强大的人。
他的血液当中流淌着自负和骄傲,极少欣赏什么人。
她的确是不择手段,从前就玩弄权术,只手遮天;如今也要借他的势,狐假虎威,当真算不上光明磊落的人。
应当是帝王最忌惮、最痛恨的那一类人。
可是她说这话的时候,帝王突然间门觉得,这个看起来病弱的人,变得无比的耀眼、坚毅,简直让他挪不开视线。
他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心脏,突然间门跳得很快。
他去端来了药碗,递到了她的面前:“好,朕亲自去帮你盯。”
他说:“朕答应你,只要朕在位一天,你的新政就能一直推行下去。”
她好一会儿才道:“陛下没有必要这样。”
青年:“说吧,到底怎么样才能原谅我?”
她说:“这药很苦。”
他立马道:“好,朕去给你加蜜饯。”
她说:“不。”
她把碗推了推:“你陪我喝。”
青年:“……”
她一小碗,对面的陛下一大海碗。
她喝药一直觉得苦,但是只要看着对面的青年面色扭曲的样子,便不觉得苦了。
他喝到一半,就听见她在笑,刚刚想要瞪她一眼,就对上了她亮晶晶的眸子。
这药苦得很,但是他突然间门觉得有点甜。
08.
自从那日谈话后,他们两个人之间门的关系似乎发生了一些变化。
从前虽然熟悉,却维持着君臣的规矩,丝毫不逾越。
那日后
,她与他相处变得自然了许多。她也不再刻意保持距离,也不时时刻刻自称“微臣”,甚至还会和他闲聊了。
他并不觉得她不敬,反而不知道为什么,因为这种亲近而心情愉悦,嘴角上扬,甚至还有一点隐约的得意。
等到意识到这一点后,帝王终于发现了问题的严重性——
不是,他得意个什么劲儿。
得意她就差叫他“小燕”了么?
因为她身体不好,他甚至无师自通地学会了给她倒茶前试水温、还会经常看一眼她衣服穿得多不多,若是穿少了,就会很自然地把大氅披在她的肩上。
就是他某一次这样做了以后,突然间门看见了身边的太监。
帝王:朕怎么像是她的贴身太监??
青年从面色扭曲,到逐渐释然。
——算了,公公就公公吧。
她身体不好,他总是要多照顾她一些。
退一万步说:他在她面前,难道还有尊严可言?
他发现自己最近变得奇怪的地方,不仅是在不停地公公化,还经常忍不住想要去看她。
她在勤政殿批折子的时候,总感觉一道视线停在她的身上,一会儿看她一眼、一会儿又看她一眼。
她忍了忍,最后还是忍不住抬头。
青年立马若无其事地低头批折子,面无表情,十分严肃地问:
“爱卿,有事?”
她在勤政殿里看了一圈,没发现第二个人,难道她产生了错觉?
是了,陛下怎么会像是条大狗狗一样盯着她呢?
但是她低下头刚刚沾了笔墨。
那炙热的视线又回到了她的脸上。
青年:好怪,老子怎么觉得她这么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