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第221章(2/2)
还未等明黛喘完一口气，下一瞬，剑光再度袭来，连带着这一片山壁都直接粉碎炸裂。
狼狈地从滚落的山石之中突破，对于宁越的不解、痛苦、愤恨……这些情绪才欲涌上明黛的脑海，取代她的理智，但是下一刻，她脑海之中又浮现出了宁越在梦境中对她说的那句话。
“师妹，你相信我吗？”
明黛……当然相信！
可是现在的师姐，已经被命运完全控制了所有思想，任何沟通，都是没有意义的，反而会被她引为破绽……等等！
以师姐谋而后动的习惯，她怎么会不知道，若是投靠命运，有被完全控制思想立场的可能？明黛完全排除宁越会和那些修士一样，是因为渴望长生，想要一步登天而选择命运。
若是已经知道了会发生这种情况，师姐要怎么告诉她？
明黛一边躲藏，一边全力思考着宁越在那个梦境之中对她说的所有内容。
一丝一缕，一点点的被理清。
师姐说，命运没有那么聪明。
师姐说，祂即使再强，本质也是外魔，外魔与永生之茧一样，绝地天通是为了收割信仰，属于祂扩张的根本目的，对她的追杀与不敢相见，是出于自保与恐惧，祂的行动出发点都来自无法克服的本能。
命运能控制宁越的立场，知晓她的记忆，但是无法洞悉她话语之后内心的想法。
但是明黛能。
宁越能肯定的做出这个决定，一定是因为命运曾经对她传达过善意，所以她能确保自己投入命运阵营后会获得重用。
而命运蔓藤本质是外魔，祂的所有行动都来自无法克服的本能。
祂不会存在以策反为目的策反宁越的可能，祂这么做，必然是因为宁越身上对祂而言有利可图。
命运恐惧明黛的力量，同时垂涎宁越的力量。
命运会垂涎的，同样也只有会一样——扩张领地，收割信仰。
梦境世界，同样也是世界！
为什么宁越如今会这么强大，为什么她的思想意志都会完全站在命运的那边……一切只有一个答案，也是宁越隐藏在那段梦境对话之中，想要告诉明黛的——
只要宁越转投命运，命运一部分本质必然会落在宁越这个梦境世界造物主的身上，占据她掌控的梦境世界之中的‘命运’，这是祂无法抵抗的本能。
只要明黛杀了宁越，就等于杀了命运！
宁越知道了一切，所以策划了一切。
眼下，明黛所需要的做的，就是配合宁越，一起完成这场对命运的欺骗。
“师妹，你可让我好找。”
宁越熟悉的悠然嗓音响起。
明黛却是转过头，目光如星，坚定地看向了宁越。
“师姐，我相信你。”
她一次，又说了同样的一句话。
宁越一怔，神色莫名，真有些琢磨不透明黛为何如此。
但是这并不妨碍她继续出手，下一刻，四道剑光组成的诛仙剑阵再度浮现，出现在了明黛身后，直直的朝着她袭去。
明黛除了两次剑阵，之前躲闪时也额外受了伤，这最后一道剑阵她是无论如何都承受不住了。
避无可避！
“结束了。”宁越微笑道，此时的她，击杀明黛，已经没有一丝动容。
然而下一刻，明黛却出现在了宁越的面前，一把剑洞穿了她的胸膛。
这把剑并非摇光，而是一把介于虚实之间的剑。
明黛的心剑。
她们两人交叠，背后的虚空之中，一轮金色蔓藤的影子控制不住地浮现。
“嚓！”
宁越的整个身体在明黛的心剑之下，化为了虚无，好似不曾存在过一样。
与此同时，虚空之中的那一轮金色蔓藤，一点点的从边缘开始碎裂，最后仿佛是连锁反应般的，无可避免整个彻底破碎、坠落、消散。
宁越的那个必杀剑阵，其实穿过了明黛的身体。
但是方才没有对她造成任何伤害。
因为明黛同样也在最后一刻，顿悟了宁越这个真实梦境构建的秘密，准确来说，那才是宁越的大道根本。
“要将梦境的效用发挥到最大，最重要的一点是……”
“相信。”
明黛缓缓吐出两个字。
梦境大道的根本，乃是虚实之道，其中能化虚为实的关键，就是相信。
宁越知道明黛从来心无旁骛，一相信，就能做到绝对相信，所以当年在对战永生之茧时，她鼓励明黛‘相信’那个梦境纪星河实力，因而对方能够化虚为实，拥有神魂境界。
所以，她最后对明黛说相信她，就是告诉了她最本质的东西。
明黛与宁越交战的真实梦境，便是一种念力，这‘念’是相信的力量。
相信宁越构建梦境的实力，甚至是相信明黛的实力，诛仙剑阵就是由此构建出的，在那最后一刻，选择了相信宁越，坚信那个诛仙剑阵是虚幻的，于是它就变成了虚幻的。
这其中听起来简单，实际上坐起来难，若是明黛心中有一丝怀疑，那个剑阵都会变成真实的，在她出手之前更先一步要了她的命。
这其中隐含的关节，稍有一步错漏，就会失败。
可是宁越相信明黛。
明黛也相信宁越。
……
明黛眼前的世界变化，奉天城出现在眼前。
此时天宫倾倒，坍塌而下，神力全无，坠落于皇宫。
而所有被敕封的神灵，都在方才的一瞬失去了神力根基，坠落凡尘，力量全失。
看到明黛独自一人出现，众人的神情变了又变，没有一个人脸上有一点高兴的神情。
良久，顾念念走到明黛身边，看着怔怔的她发问：
“没有么？”
“轮回里没有她么？”
虽然是在问，可是顾念念看到明黛的神情，面色也变得颓然。
没有命运拦截，轮回之力复苏，明黛如今随时都可以突破神灵位格，哪怕宁越只有一缕气息留下，她都能够护持她转世重修。
可是，没有……宁越的所有气息都在这片天地消失，没有一点存在过的痕迹。
四人站在一起，却感觉眼前的世界如此空旷。
半晌，青阳子咬牙跺脚，声音却带着哭腔：“她平时那么精明的人，怎么会连条后路都不留！”
明黛沉默地看着地面。
一阵风吹过，破碎混乱的奉天城内，七零八落，风中传来了瓦砾木头碰撞的声响。
突然，明黛抬起了头。
随后，她直接在原地闭上了双眼，进入冥想。
在另外三人的莫名不解之中，明黛冥想之后，主动进入了梦境。
以她的神念控制力，以及对梦境之道的了解，可以轻松控制自己做‘清醒梦’。
入梦之后，明黛拨开其他思绪，控制念头，穿越思绪密林，最终来到了一个平平无奇的房屋，跳到了屋顶上。
明黛目光扫过整个屋顶，最后落在了一处不起眼的瓦片上，瓦片的排列有些奇怪，与其他瓦片不同。
明黛深吸一口气，紧张地走了过去，小心翼翼地拨开那块不同的瓦片。
瓦片下，一个灰扑扑的人像露了出来。
除了能看出是盘膝而坐，人像没有面目，看起来十分草率与粗糙。
明黛伸出手，触及了没有面目的雕像，随后，原本毫无异常气息的人像突然闪过一片金光，一道摄人心魄的声音传来：
“你好，有缘人，我是一个被遗忘的神灵，但我的神力并没有消失，只要你每天供奉我百两黄金，我就可以恢复神力，作为回报，我将敕封你做神灵，得享长生。”
感受到人像当中藏着的一缕熟悉的气息，明黛没有形象的一屁股跌坐在旁边的瓦片上，笑出了声。
……
光阴夹缝之中，原本挤压的一个个小世界自然的散开，于残破之中复苏，自发的吞吐着灵气，各个世界开始恢复生机，好似一个受伤的巨兽，在强大的恢复立支撑下，开始快速恢复。
在这辨不清东南西北，分不出过去未来的世界中。
一个白发少年盘膝闭目，好似陷入了沉睡，随着世界秩序回归，光阴之力也在他身上汇聚、增强。
只是因为过去损耗过大，短时间内，他还是无法苏醒。
光阴与空间在这夹缝之中，都失去了正常的尺度作用。
远远地，黑白生死之力轮转，破开了这个常人无法突破的界域，而后又跨过三个空间峡谷，五年的光阴长河，终于，来到了这少年面前。
明黛看着眼前人熟悉的面庞，心中一动，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触碰一下他的脸颊。
就如同被惊扰的水面，下一刻，少年紧闭的双眸睁开，另一只手也捉住了明黛伸过去的手。
莫淮看着明黛，慢慢的将她的手握紧。
两人相视一笑。
整个天地，也如大梦初醒。
……
五道身影，突破空间，越过光阴，来到了天地核心之处。
命运蔓藤被斩灭，祂曾经留下的影响消失，曾经强行被凝聚的众生‘命、运’两条大道如今成为了一块块的碎片，在这片开始恢复的天地核心中盘旋。
此时若是谁出手，将其收拢聚合，便能执掌这条命运大道，在自身原有的权柄上，成为命运之主。
五人相互对视，面面相觑。
最终，相视一笑。
随后，明黛在一众师兄师姐们的目光下，朝着这些碎片伸出了手。
下一刻，这些聚合的大型碎片全部被击碎，一直到回归了最原始自然的状态——看似不存在，实际又无处不在，每个人的命运将无法再由任何一个除了自己之外的存在执掌。
“众生的命运，还是交给他们自己把握吧。”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