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1/2)
清浅的酒液荡两荡,安常惊讶问:“你去打酒了?”
“嗯,你不是说度数不高么?尝一口。”
她冷白手指扶着酒盏,顿了顿。
“安常。”
“嗯?”
南潇雪笑笑,端起送到唇边一抿。
她刚才是想说什么吗?
她没再说,安常也没追问。
两句始终横亘的“那你要我怎么样”,成就了两人之间略带酸涩的默契。
南潇雪说:“我真得走了。”
安常:“好。”
她站起来,瞥一眼桌上碗碟,安常又道:“放着别管了,我一会儿收拾,你先去忙,我坐会儿再走。”
“那我真走了?”
安常仰起脸笑笑:“好啊。”
南潇雪转身出去。
安常盯着酒盏,听着那轻灵脚步,这一次她觉得自己做足了心理准备,抬眸对着那背影看了眼。
却又仓皇低下头,一抬手握住酒盏。
明明清晨没阳光,为什么她双眼却被这背影刺伤似的。
她对着酒盏边沿仔细看了看。
方才讲“桃花酿”酒名由来的一段,好似让南潇雪突然喝酒的举动,具备了某种特殊意味。
南潇雪没卸妆,但整体妆面也脱落了小半,口红变得很浅,安常盯着酒盏边沿看了半天,也没看出南潇雪的口红是否印在上面。
她把南潇雪喝酒的那方转往自己这边。
端起来抿一口。
喝酒哪有什么特殊意味呢?都是人为赋予的罢了。
有些话,她永远不会说出口,南潇雪也一样。
安常手指伸进酒液里蘸了蘸,在残旧木桌上一笔一画写了行字。
是南潇雪雷声中捂住她双耳说的那句话。
是她俯在南潇雪背上用指尖描画的那句话。
此时她又写了一遍,然后伸手抹去了。
站起来结了账,走出了酒馆。
******
晚上南潇雪到片场,遇见柯蘅。
柯蘅笑笑:“雪姐,倒数第一天了。”
南潇雪点一下头。
柯蘅:“什么感觉?”
“你指什么?”
柯蘅牵了一下唇角,不再多说什么,转身走了。
片场没见到安常。
牟导过来找南潇雪商量镜头时,南潇雪状似不经意问了句:“安小姐今天没来?”
“喔,还有两天就拍完了嘛,所有镜头昨天她都给出意见了,我看她也挺辛苦的,就让她后面这几天想来就来,要是觉得累,就不用来了。”
南潇雪幽幽盯着他。
导演吓一跳,摸摸鼻子:“我说错话了?”
南潇雪摇头:“没有,就这样吧,我该
准备拍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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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过去的她而言,因为「送别」这行为没什么意义,浪费时间和情绪而已。
现在她仍不喜欢送别,却好似有了别的原因。
商淇走过来:“又闹别扭了?”
南潇雪睨她一眼:“都说了不是会闹别扭的关系。”
“那她怎么没来?”
“她在现场没什么工作了,就不来了吧。”
“我是过来告诉你,我们后天一早走,跟柯蘅同一班机,但是呢,我神通广大的搞到了一张商务舱票。”
“够厉害的你。”
“那是。”
南潇雪微垂着眼眸。
商淇从方方面面来说都是厉害的经纪人,别的经纪人搞不定的事她都能搞定。
南潇雪一抬头,发现商淇正盯着她。
“怎么?”
“我觉得,你好像有什么话想跟我说。”
南潇雪摇头:“没有。”
“好吧,那我走了。”
说什么呢?
问商淇能不能再多搞到一张机票,带安常一起走么?
若说上次回邶城参加金羽奖,叫安常同去的想法,还能算作包裹在宁乡一梦的一次放肆。
现在她一旦把这句话说出口,就越界得太过了。
别这样了,南潇雪。
******
就在南潇雪以为安常今晚不会来的时候,安常却来了。
南潇雪拍完与柯蘅的一场对手戏,正往镜头外走的时候,无意间瞥见了混在人群中的安常。
两人目光相撞,又不着痕迹的移开。
好像她们每天在片场所做的那样。
这两天因为两位主角赶进度,拍戏时间拖得比平时久,剧组又给大家准备了咖啡。
安常没什么其他工作了,帮着剧务一起派发。
端着杯黑咖往南潇雪那边走,垂着眸子,客客气气叫一声:“南老师。”
南潇雪禁不住挑唇,眼神在她五官上描摹。
直至安常问:“你到底要不要?”
稍微泄露出来的亲昵语气,让南潇雪挑一下眉:“你想我要,还是想我不要?”
“不要,就算了。”
她转身想走,身后却被微微牵住。
一回眸,见南潇雪纤指轻挑,拈着她粗蓝布印花衫子的一角。
赶进度的现场兵荒马乱,没人注意到她俩暧昧的小动作。
安常转回来。
南潇雪对她摊开莹白手掌:“你给我的,我不会不要。”
安常把咖啡递过去,没说什么便走了。
南潇雪一瞥纸杯内壁。
在离咖啡液隔着些距离的地方,清隽的字迹写着行小字:「待会见。」
******
片场收工的时候,又已不见安常了。
() 南潇雪随众人走到门口:“你们先回,我去散会儿步。”
人人都道南潇雪漫步宁乡是为了找角色感觉。
倪漫有些担心:“雪姐,好晚了。”
“没事。”
她辞别了众人,往安常家的方向走。
走过石桥,连廊之下,安常果然坐在那,也不知在想什么,垂着腿,白色匡威的鞋尖一踢一踢的。
南潇雪走过去,在她又一次要踢起时,绣花鞋轻轻抵住她脚尖。
安常仰起面孔笑了下:“你来了。”
那是一种等待了很久的神情。
又不愿暴露自己的期待,化为一种故作淡然的笑。
南潇雪忽而抬手,圈住她肩,把她带入自己怀里。
安常一怔。
也没挣脱,伸手环住了南潇雪的腰。
南潇雪拥着她,一只手落在她后脑,一种近乎抚慰的包容姿态。
安常略微转了转脸,蹭着她旗袍。
这已是安常关于离别这件事,唯一一次极短暂的情绪流露。
然后她站起,笑意重又攀上面容:“走吧,去我家。”
迈两步,见南潇雪没跟上来,不解的回眸。
南潇雪摊开掌心。
她又挑唇,有些害羞似的,走回来握住南潇雪的手。
两人牵手走在迷蒙了夜色的细雨中,那是她们离别前的倒数第一个夜晚。
南潇雪问:“今晚怎么迟到了?”
明明时间已经那么少。
安常:“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她推开自家嘎吱作响的木门,轻手轻脚带南潇雪溜进厨房。
“煮道甜品给你吃好吗?”
“又这个时间吃甜品?”南潇雪叹一声:“你真是舞者的大敌。”
嘴上这样说,却还是跟着踱过去,看着安常取出嫩黄的圆润颗粒。
“鸡头米?”
“嗯,新鲜的,你不是说没吃过吗?”安常道:“煮糖水很快,马上就好。”
南潇雪反应过来:“你今晚迟到,是为了买这个?”
今年天热,鸡头米熟成较往年早些,却也还未到大量上市的季节。
上次偶然聊到,安常说吃鸡头米最好的时节,是南潇雪已然离开后的盛夏和初秋。
今天不知跑到哪里去买的,想来找了很多地方,像寻到了一个违逆时光的奇迹。
此时却只是取了只小锅子,咕嘟咕嘟烧着一锅清水。
对一日的奔忙只字不提。
南潇雪绕到安常身后,把她披着的长发分两缕,挂在两边肩头,白皙的后颈露出来。
安常的后颈像小孩子,有细细浅浅的绒毛,一路连到发根。
南潇雪微曲着食指,靠上去轻柔的刮一下,不知那儿是否还沾着奔波后的汗气。
安常被她弄得有些痒,却又不躲,任她肆意。
水煮开,加
少少冰糖,耐心等它融了,放入鸡头米,不能煮久,水一开,冒一会儿泡,立刻盛出来冷却。
这一切安常做得很细心,告诉南潇雪:“不然口感就不好了,会发硬。”
“嗯。”
安常又取出一只玻璃罐,之前应该是什么罐头,后来洗净了装着自家酿的糖桂花,取了些洒进碗里。
推到南潇雪面前:“尝尝。”
南潇雪端起小碗。
她长得美,拈着小瓷勺吃鸡头米的情态也美,凑在她薄润的红唇边,像一粒粒的小珍珠。
安常带着些期待又带着些小心问:“怎么样,好吃么?”
南潇雪诚挚的说:“很好吃。”
鸡头米的味道没问题,清清甜甜,软软糯糯。
复杂的是一碗鸡头米带给人的心情。
一方面,安常愿为她随口提过的一碗甜品奔忙整日,这份心意不是不在乎她。
另一方面……
南潇雪放下碗,觉得手腕有些发沉。
小小一碗,却好似在替安常说“再见”——提前吃到了秋日美味,南潇雪在梅雨季结束时,就可以毫无遗憾的离开宁乡了。
连遗憾都不再有,哪还找得到回头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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