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2/2)
而毯子下一同伸来的还有颜聆歌的手,捏住她发冷汗的掌心。
“别害怕。”颜聆歌轻声道。
安常那时和学校的无数人一同仰视颜聆歌,惊讶间感到一阵暖意。
飞机振翅飞向蓝天,颜聆歌的手悄悄撤了回去,只剩半条毯子还搭在安常膝头。
安常扭脸望着窗外,云海白茫茫一片,凡人瞧不懂其间的暗涌。
她只是不好意思去看颜聆歌的侧脸,以及说出那声“谢谢”。
时间来到现在,当年相伴的人就坐在她身边,甚至腕间戴的那只小巧钻表也没改换。
「又如何呢」?
安常心里却清清楚楚冒出这四个字。
淡声道:“就像我不再对虾过敏一样。”
“我也不再怕坐飞机了。”
说来飞机恐惧症的治愈,还得感谢颜聆歌。
当年她从故宫文物组辞职,等不来一句解释、反而等来颜聆歌将要去相亲的消息,乘飞机从邶城落荒而逃,浸在自己复杂的情绪里,对外界的一切浑然不觉。
飞机的震荡与轰鸣,再不能引起她任何波澜。
此时颜聆歌在她身侧笑得落寞:“你变了这么多吗?”
“人当然会变。”飞机在跑道上越滑越快,升空的嗡鸣间安常开口:“因为我已经往前走了。”
颜聆歌默了好一会儿。
低声道:“可我还是那个站在原地懦弱的人,两年后才敢开口讨一句原谅。”
安常说不上什么心情。
脑子里浮出南潇雪的那句话:“站上舞台,动作错了就是错了,再不会有第二次机会了。”
当年等不来的一句“请原谅”,像从积满灰尘的柜脚找到曾缺失的那块拼图,才发现,自己原来已把整幅拼图抛在脑后了。
她望向舷窗之外,再没看颜聆歌一眼。
不知飞了多久,她睡着了。
梦里回到大三的时候。
她的生日由毛悦操持,她没什么其他朋友,毛悦倒是熟人一堆,热热闹闹围了满桌,颜聆歌混在其间并不惹眼。
聚餐就在「朴妈家」烤肉店,她和颜聆歌坐最远对角,有时悄悄往颜聆歌那边瞥一眼,发现颜聆歌也在悄悄看她,是那个年纪才有的小快乐。
众人一同举杯祝她:“生日快乐!”
颜聆歌的生日礼物兜兜转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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鲘???“???晕?”
襛????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却并非笔记本,而是一台CD机。
颜聆歌给她打电话:“喜欢么?”
安常:“我很少听音乐,不知买什么CD。”
颜聆歌笑:“里面就有一张CD,你听听看。”
说完挂了电话。
安常总觉得她声音透着一丝紧张。
等室友都睡了以后,安常缩在被子里塞上耳机。
流淌出来的是《她比烟花寂寞》原声旋律。
她对乐律没什么心得,纯音乐听得有些昏昏欲睡,又不想摘掉耳机。
耳膜习惯了声响,静默中反而惊醒。
她意识到CD播完了,刚要关掉机器。
颜聆歌的声音像一段未完的旋律流淌出来:“安安,生日快乐。”
那么轻,又像当晚的月光。
不可否认的是,喜欢的当下两人都用过心,费尽心思也要送上一句能被私藏的生日祝福。
经年后安常坐在飞机上,醒了过来。
好像潜意识也不愿陷入这样的梦,因为知道其后跟随的都是伤。
从故宫辞职后,她带着那张CD去了电脑城,本想洗去所有,心里又存着妄念想等一句解释、一句道歉,便留下了旋律,洗去颜聆歌的那句祝福。
此时她缓慢的眨了下眼,瞧见颜聆歌在她身侧,靠着椅背也睡着了。
安常看着那张侧脸,那么恬静,好像后来那些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安安。”颜聆歌忽而开口,眼还阖着。
安常滞了下,听颜聆歌说:“真的对不起。”
她垂下眼睫。
周遭是微微的打呼声,其他人压低的交谈声,有小孩在玩游戏,又被妈妈喝止着调低音量。
安常缓缓吐出一口气:“我已经不需要了。”
******
飞行全程,安常再没与颜聆歌交谈。
下机后,节目组安排了车来接。
安常和颜聆歌跟着工作人员登车,南潇雪已坐在里面了,倪漫陪在她身边,表情好像一只想吃瓜而不得的猹。
颜聆歌走到最后一排坐下,身边位置空着。
安常没往那边瞧,路过南潇雪身边时,倪漫欲言又止的想站起来给安常让座,南潇雪不发话,她又不敢。
安常走了两步,退回来,轻声同南潇雪打招呼:“南老师好。”
南潇雪瞥她一眼。
安常没绷住笑,埋头往后走去。
南潇雪扭头瞧了眼,安常还算知道与颜聆歌坐得远远的,正在往窗外看。
她问倪漫:“为什么我一定得坐头等舱?”
倪漫吓死了:“雪雪雪姐,经济舱人太多了啊,万一出点什么事,淇姐不得结果了我的小命!”
南潇雪
() 呵一声,不再言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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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一路往前,窗外大部分是枯枝,却又有些许残存的碧色,结着些微的霜。
安常眼神禁不住的往前飘,看南潇雪露出一个墨色的头顶。
她觉得自己大概有点什么毛病,为什么会觉得人的天灵盖好看。
可南潇雪就是好看啊,墨黑的发似鸦羽又似绸缎,微弱的光线打上去也若绚丽云涌。
正看着南潇雪,却听见颜聆歌在最后一排与编导交谈的声音传来。
忽地想起大师说她那一句:“你眉间带煞啊。”
抬手揉揉眉心,身后的编导拍拍她:“怎么,晕车?”
她笑笑:“没有。”
山路险峻,好在车一路顺利开到民宿外。
到这时,安常真的有点晕车了。
山里没什么酒店,节目组尽可能找了间干净民宿,事前还特意同南潇雪打过招呼,生怕南仙不习惯。
南潇雪在这方面却从没一点架子,只说一切以节目效果为重。
这会儿民宿前厅烧着暖炉,一根烟管通到屋顶以外,节目组拿着证件在前台办手续,倪漫也拿着南潇雪的证件过去了。
颜聆歌独站在另一角落,压低声接一个工作电话。
安常有些反胃,手肘支在膝上,微微撑着上身。
暖炉上放着好些橘子,烤热了给客人吃的。
南潇雪大概坐无聊了,瞧着那些橘子黄澄澄可爱,伸手摸了一个。
安常轻道:“小心烫。”
南潇雪好似被屋内的暖意烘得有些懒倦,一身竹青旗袍外松垮垮裹着墨色大衣也没脱,眼皮都没掀一下。
安常盯着她白玉一般的指甲,往薄薄的橘皮里一掐,青黄的汁液渗出来,因为被烤暖,闻上去透着丝丝的甜。
安常说:“我帮你剥。”
南潇雪好似没听到,捏着橘子没撒手。
安常不再讲话,她反倒又开口:“想吃么?”
安常迟疑一下,点头。
南潇雪:“我问你个问题。”
“……嗯,你问。”
脑中又响起大师的那句:“你眉间带煞啊。”
果然就听南潇雪问:“飞机上你跟颜小姐坐得近么?”
“……同排。”
南潇雪拖长语调“喔”一声,剥好的橘瓣送进自己嘴里。
美人连吃橘子的情态都好看,暖炉里透出一点火光映在她脸上,也没烤化霜雪,只是相映成趣。
看她吃橘子,好像那橘子都格外甜似的。
安常低声问:“不给我吗?我回答了。”
南潇雪呵出了些大写加粗的意味:“我几时说你答了就给你?”
安常仔细回忆了下。
南潇雪还真是没说这话。
眼见她把橘瓣上的白色经络剥得干
() 干净净,悠然的又送一瓣入嘴。
安常微微倾身,与她离得近了些:“我只是觉得。”
“我没什么好躲的。”
颜聆歌打完电话走过来,看她俩一眼,在安常身边坐下。
伸手从暖炉上摸个橘子,扭头好似无意的问安常:“吃橘子么?”
安常还没来得及开口,南潇雪把剩的小半个橘子往她手里一塞:“她有。”
若无其事的对着炉火煨手。
安常笑笑,对颜聆歌亮出那小半个橘子:“我有。”
等入住手续办完,众人先去房间。
安常的长明灯不是为自己供的,煞果然就还没解,她的房间夹在颜聆歌和南潇雪之间,而且只有她们三人的房间被安排在三楼。
民宿墙板薄而不隔音,她在自己房里,右耳听见颜聆歌还在打工作电话,左耳听见南潇雪行李箱轻轻撞到墙上的声音。
南潇雪在找什么?
她来回踱了两圈,猫一样放轻脚步。
抵达时间已晚,众人采着余晖的尾巴乘车去勘景,又乘着夜色回到民宿。
民宿老板在炖一种特色汤锅,又炒一些山野小菜,让她们先回房休息,准备好了叫她们。
安常回到房里,翻着一本故宫瓷器图鉴。
她想赢颜聆歌,很想很想。
她不觉得颜聆歌的道歉能帮她走出阴影,但赢过颜聆歌可以。
外面有人轻轻敲门。
安常拉开门,看颜聆歌站在门外。
而越过她的肩,又见后面站着南潇雪,微微扬着下巴,神情有点傲。
颜聆歌问:“你没收到节目组微信吗?晚饭好了,下楼吃饭。”
安常又看了眼南潇雪,南潇雪变成抱着双臂的姿势,看上去不怎么耐烦。
开口叫:“走啊,安小姐。”
颜聆歌压着她尾音也开口:“走啊,安安。”
安常:……
提醒颜聆歌:“我说了别这么叫我。”
南潇雪越过颜聆歌走上前来,瞥安常一眼,纤指一挑,怼在她肩头轻轻一推,带起一阵冷香。
安常往后踉跄一步,南潇雪直接替她关上门。
在门外道一句:“我瞧出来了,安小姐一点不饿。”
说罢便独自往楼下走去,她的脚步太轻灵,一听便知。
安常背靠着门板想:这煞可真厉害啊。
颜聆歌听着房内没动静,也走了。
两人一前一后下楼,老旧的木楼梯踩上去嘎吱嘎吱响,有些像在宁乡住过的那栋。
南潇雪走了一半,忽尔停在拐角。
让开通路对颜聆歌道:“你先走,我歇会儿。”
颜聆歌也不明白女明星有多矜贵,怎么走半截楼梯还要歇。
她路过南潇雪身边往下走,听南潇雪唤她一声:“颜小姐。”
她仰头,见南潇雪站在拐角处,纤手搭着木围栏,垂眸看着她。
……等一下,南潇雪歇在那儿,不会就为了这么居高临下看她一眼吧?
南潇雪沉声道:“逆路难行,颜小姐好自为之。”
颜聆歌仰面回应:“若是决心足够,再难的路也是要走的。”
两人各自下楼,再没说一句话。
倪漫拍了张山野汤锅的照片,悄悄给安常发微信:【雪姐说你不饿,你确定?】
安常肚子咕的叫了声。
却打字回复倪漫:【嗯,不饿。】
她一直揉着眉心也不知能否把那煞气揉散一点,盘腿坐在床上翻了半天图鉴,胃里却感觉越来越空。
南潇雪和颜聆歌吃完饭回房了,她听到依次响起的关门声。
一直熬到夜里十点,她受不住了,轻手轻脚溜下床,准备烧水泡面。
在“红烧牛肉”和“老坛酸菜”两个口味间犹豫良久,叹口气,决定待会儿要对着倪漫发来的那张汤锅照片吃泡面。
倒霉的是,水还没烧开,忽然“啪”的一声——
整个房间陷入一片漆黑。
停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