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堂堂天番堂主(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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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高昆呢,看似天人交战无法抉择,实则就是只缩头乌龟。事了你若质问于他,必定只得到三个字:不知情。

    自雅间出来,便见到在凭栏杵着的沃南。

    “还要问么?我选了高郎。”胡飘飘嘴里说着话,眼中留意着他的反应,哪知人家深深看她一眼,转身走了?

    胡飘飘被撂在原地...

    ,一口倒噎气堵在喉咙口。

    倒是潘三过来问一嘴:“掌柜的,您真要选高大官人啊?”

    “你耳朵那么尖,方才没听清?”胡飘飘甩手就走。

    “可高大官人到底是娶过妻生过子,小的听说当鳏夫的,多半都对亡妻念念不忘,就算是再娶再生,那也总是对原配留下来的孩子要偏疼些……”潘三靦着脸跟在后头:“而且男人,还是别个没使过的好,您说呢?”

    胡飘飘不耐得很:“别个没使过的?你怎么知道他没被使过?高郎好歹是永州人士,后院什么情况我一查就知道。别的人说不定家里早就妻妾成群,儿女绕膝!”

    潘三想了想,苦恼道:“您说得也对……”

    胡飘飘不再睬他,下楼回了后堂。

    往儿子房里一站,见小娃娃坐在床上把玩个吊坠。问往哪儿得来的,允澄答道:“是南夫子送给我的。”

    胡飘飘一听南字就脑仁疼,见儿子怯生生以为自己要抢掉,便看也不细看,嘱咐他早点睡,转身走了。

    两日之后,高老太再度邀约,邀她去高宅赏花赴宴。

    胡飘飘带着回礼去了高宅,而一切情景与过场,大致与她想象中的无异。

    家宴,吃酒,酒中有迷药。向来千杯不倒的高昆烂醉如泥,而看她渐渐趴到桌上之后,高老太示意身边仆妇,要将她带去哪处。

    胡飘飘装得极像,任人摆弄。可便在她被带到一处厢房时,门才打开,便见那杜盐官四仰八叉地晕在地上。

    亦在这时,左右挟着胡飘飘的仆妇们才反提了一口气,人就软了下去。

    胡飘飘睁开眼,见是沃南。

    他一袭束袖乌靴,周身是许久不见的肃杀之气。

    “你怎么在这?”胡飘飘惊讶不已。

    沃南利落地自高处跃下,看胡飘飘:“你打算杀了那贼官,再嫁祸高家,让高家母子背上谋杀官员的罪名。那你可知,他们预备如何进一步逼你就范?”

    “什么意思?”

    “他们提防着你的身手,怕你挣扎伤人,这外头围了不少家丁。且允澄与高昆的女儿,早前在一处作耍。”沃南压着眼,眼光浓鸷:“允澄的性命,你可能置之不顾?”

    “允澄怎么了?”胡飘飘的心提了起来。

    沃南摇头:“允澄已无事,回西月楼了。”

    他在那吊坠里放了追踪香,是以在方才料理完这贼官之后,又抽空去把允澄带回了西月楼。

    “旁人设局害你,自是防不胜防,但你未免有些托大,行事顾虑不够周全,太不将自己安危当回事。”沃南一板一眼,像极了旧时在六幺门里训下属的姿态。

    胡飘飘将疑惑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沃南微微别开眼,直到这时才剥了那肃气的壳子,脖子微红,显露出不自在来。

    为了解决“情敌”,他曾夜探这高宅,动过不磊落的心思。

    杀手出身,竟然会觉得以武制人是不磊落的阴招。盖因情之一字太陌生,让人总是斟酌又斟酌。

    听见有动静逼近,知晓这宅院不便久待,二人短暂对视,倒极有默契地撤退走了。

    本以为要参与一场鸡飞狗跳的风云,要来一回撕破面皮的狰狞,却不料这样就折返。...

    回到西月楼后,胡飘飘确认允澄无事,一颗心这才晃晃悠悠落了地。

    不到两日光景,便听说有位巡官接了秘报,率人去高宅稽查,查得那杜姓盐官身上塞了巨额银票,而高昆与其母,最终也因通贿被拘。

    论做事稳妥,沃南绝对信得过,但也难免受了胡飘飘讶声:“没想到南堂主借起妹婿的光来,也不怎么避讳?”

    “贪贿之辈,恶毒之躯,自当受到惩处。该借的势,为何不借?”对此,沃南倒坦然许多。

    胡飘飘凝睇着他。

    这人腰板直挺,眉目朗朗。比起隐退的江湖杀手,更像一身浩然正气的周允郎君。

    她曾想过许多回,倘使这人幼时不曾遭逢变故,那他兴许会上学堂奔科举。若入官场,也会是位廉洁自持,为民请命的好官,而不是被迫入江湖门派,刀口舔血,做人手中利刃。

    而她若非双亲不慈,应当会在家中帮忖着家头细务,到了年岁便择人嫁掉,与人生儿育女,平淡一世。

    自然,也便不会与他相识。

    沃南被盯着面庞浮热,抿了抿唇:“高家那小姑娘你不必挂心,她自有人好生扶养着。”

    “阿爹?”突然一声幼鹿般的叫唤抄入耳中,二人齐齐扭头,见是允澄来了。

    “你叫他什么?”胡飘飘目光古怪。

    “阿娘……”允澄挨挨挤挤地蹭过来,小心翼翼解释道:“是潘……”

    “是我让他这样唤的。”沃南忽插嘴进来。代替着答了过后,又朝孩子伸出手:“允澄,来阿爹这里。”

    风像不会吹了,空气仿佛停住,房里静得针息可闻。

    允澄心里打鼓,攥着袖摆去看胡飘飘:“阿娘?”

    胡飘飘打落眼睫:“今日的字摹完了?”

    “还没……”允澄搅着手指头,一阵心虚。

    小潘叔让他把夫子唤作阿爹,他也有些忸怩。但小潘叔也说了,如果夫子应他,那夫子就真真是他亲生爹爹!

    虽然他弄不清这里头的道理和由来,但如果夫子真是他爹爹,他非但不反感,还很高兴呢。只是阿娘……

    “先回书房,去把你该做的事给做完。”胡飘飘启唇,下了逐子令。

    待允澄走后,在胡飘飘别样的注视之下,沃南沉声道:“我当初看着允澄,横竖是想听他唤我一声爹罢了。而今我既教过允澄,亦救了允澄,想来也是担得他一声唤。”

    胡飘飘咂了咂舌:“堂堂天番堂主,竟学泼皮耍无赖?”

    “这不叫无赖,人遇挫折,当识变通。”沃南应对得倒也快。

    他是古板的人,这样与性子相悖的言行作派,整个人从里到外,都透着别扭和强求四个字。

    可同时,亦有着让人莞尔的反差。

    胡飘飘牵着嘴角笑起来,慢慢地笑得狠了,本便丰圆的乳\\儿便一颤一颤的,于光隙之下分外明显,直把沃南烫得耳尖起了红线。

    那日之后,沃南顺势在西月楼住了下来。虽说不清是允澄夫子或是旁的什么身份,但西月楼里上上下下的伙计,心里都有些眉目。

    就这么不尴不尬地相处了一段后,这日胡飘飘正在天井旁纳凉,潘三跑来与她犯嘀咕,说是给沃南房里送热水时,见他好似生了大病,连起身都艰难。

    可是问他,他却又说没事,马上会好。

    胡飘飘先还听着潘三絮絮叨叨&#303...

    40;症状,可心念一动时掐了下日子,忽而眼睛微瞠,登时起身找了过去。

    挑开门拴,见沃南躺在床上,牙关咬着枕角,浑身薄汗层层。

    “你怎么回事?玉山引发作了,解药没吃?”胡飘飘去探他的额,手背还没贴到皮肉上,已然烫得惊人。

    沃南微掀起眼:“解药我并未……带足量……”

    不消多想,肯定是他没料到会在永州盘桓这样久,所以只带了傍身的药量罢了。

    “那你怎么不与我说?”

    “无妨……半日便好……”

    “呆子!蛮人!”胡飘飘气得挠了下缛单:“你为什么总这样死板又陈腐?该说话的时候不说,不该说话的时候费劲烦人!”

    口口声声要懂变通,实则还是比哪个都板正。明明有个妹妹像精怪,他却这样泥古不化,也不晓得到底随了文家祖上哪一位人物。

    胡飘飘固然有余下的解药,但那玉山引刁钻,若未及时服用,待毒发作起来就算一气吞十颗也无甚效,只能慢慢挨过去。

    “这算什么,玩苦肉计么?”胡飘飘急火攻心,眼底却涌起溺雾般的东西,渐渐蒙乱了视线。

    而对沃南来说,玉山引发作的痛并不陌生。就算当了天番堂主后,他也曾经受过几回。

    受重用,便意味着总有这样那样难度巨大的任务需要去执行,有时手下行事不利,他亦要被连坐,被罚没一月的解药。

    恍惚中难计时辰几何,好似在云山雾罩里被抛个不停,筋缩刮骨,让人牙关抖颤,一阵阵出着短气。

    好容易等那阵痛觉潮褪般隐没,沃南适应了一阵后缓慢睁开眼,便见床榻之旁,坐着熟悉的美娇娘。

    “还痛么?”她问他。

    他下意识摇了摇头,便又听她笑道:“看得出来,疼劲儿过去了。”

    这话句后,她侧着倒下。

    沃南视线还未完全恢复,只在重影中感觉有只腕子点了过来。他魂魄尚还要落不落,原本服服贴贴的什么东西却突然遭了外力,不再安谧。

    而那阵亢急,已经不是运功吐纳能够缓解了。

    穿街走巷的梆子声笃笃响起,原来一梦这样久,已是更阑烛灭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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