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3 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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妇跟她还没联系过。

    陆建国一进门就局促地搓手。

    陆敏看见他,有点意外,合上电脑,顺着门缝往外看了一眼。

    “他们都没在家。”陆建国站门口,两只手相互揣袖口里。

    ()    “外面冷,把门带上吧。”陆敏放下电脑,掀开被子,趿上拖鞋,去墙角拎起水壶,倒了杯热水。

    “哎哎。”陆建国接过水杯,捧入手心,热气逐渐使冻僵的手复苏。

    “听说你这段时间都住这?”他问。

    陆敏坐床边,长长吐了口气,仰头看着他,表情显得茫然。

    “还是,还是回家吧,这里冬天也没个暖气。”陆建国说,“你妈这段时间也挺内疚的。”

    陆敏两只手揣兜里,摇了摇头。

    陆建国顿了顿,低下头,从一边捡起小马扎,展开,坐下来,个头变小。

    他穿了件黑色棉服外套,袖口油亮,仿佛从来没有换过,这十几年的冬天都是靠这件衣服撑过来的。

    “其实那笔钱,是家里实在不得已,这身债背了十几年,太想过几天安生日子了。”

    “还账还了三十多万——你可能不知道,你妈偷偷借了乱七八糟的贷款还债——剩下五十万,我们都没动,你给的那十万也没动。本来想找个机会告诉你,又不敢,结果默默说要结婚,我们又昏了头......”

    陆敏垂睫,陆建国正敲打自己受伤的腿,这动作几乎是种习惯——他刚受伤那几年时常非常用力地敲打这条腿,宣泄自己不能正常走路的愤怒。

    她别开脸,吸了下鼻子,平静地开口:

    “我知道你们心疼默默,一直害怕你们这样,所以默默想结婚那段时间,我每天都关注你们的抖音账号,生怕你们万一,万一太着急,去找了陆家,我该怎么在杭敬承面前自处。”

    “结果你们早就把钱收了。”

    “我觉得自己像个笑话。”

    陆建国用力低头,整个人好想要缩成一团,手探进外套内衬里摸索一阵,掏出张存折,递给陆敏,“剩下的钱都在这里面。”

    陆敏掌心发紧,蜷了蜷手指,终于伸手接过,“嗯。”

    陆建国说:“默默说暂时不结婚了。剩下那部分钱得再等等,我跟你妈手头没这么多。我们,尽量吧。”

    他走了,深一脚浅一脚,身影在窗户渐渐变小,消失在门外。

    陆敏双唇抿成一条平直的线,手指扣在存折上,攥紧。

    阳光映射,眼梢仿佛泛着珠光。

    /

    陆敏心情欠佳,午饭后想要睡觉,被王美来强行拽出去一起放羊。

    姥姥家院子后面是一片树林,水沟干涸,布满杂草。

    王美来将两头大羊赶出去,几只小羊在后面追。

    陆敏将手插羽绒服兜里,穿着姥姥的棉靴,溜达着跟在最后。

    树林里有夏天雷击劈倒的树木,横斜着躺在地上,王美来找了块草地,将羊拴起来。他用掌心擦了擦枯裂树干,叫陆敏坐下。

    陆敏坐下,盯着白胡子山羊走神。

    王美来握着鞭子,一圈一圈收到掌心,“还是得出来转转,放松眼睛,整天盯着那个手机屏幕,眼睛不就熬坏啦。

    ”

    “我看电影呢。”陆敏咕哝。

    “敬承那几部?”

    “姥爷?”陆敏惊讶。

    王美来得意,“说中了吧。”

    她有点脸热,不看姥爷,“其实是因为几部电影里的歌都很好听。我小时候学过。”

    “他一定是为了让你听见,才安排的。”王美来笃定。

    “姥爷。”陆敏踢开脚边的小树枝,轱辘轱辘滚出去,“他做电影这段时间,我们还不认识呢。”

    “不是说是高中同学吗?”

    “嗯......倒也是。不过那个时候我们俩没什么交集啦,连话都没说过几句......烤地瓜?”

    陆敏微微瞪大眼睛,看王美来跟变戏法似的从怀里掏出个烤地瓜。

    王美来得意地晃脑袋,将烤地瓜一分两半——大半和小半,大块这部分递给孙女,“趁热吃,你姥姥高血糖,不给她留了。”

    地瓜烫手,陆敏拿了两秒就丢到腿上,用手摸耳垂,“好烫。”

    王美来已经吃上了,津津有味。

    “我孙女多招人喜欢啊,说不定他那时候也喜欢你呢。”

    老人看自己的孙辈,都跟看宝贝似的,觉得自己家的价值连城。

    陆敏先是诧异,随后微笑着摇了摇头。

    王美来问:“他什么时候来接你?”

    陆敏:“你是不是烦我了,姥爷?”

    “嘿,小丫头。”王美来假意嗔怪,“我不就问一嘴。”

    陆敏尝试剥开地瓜烤焦的外皮,内瓤金黄软嫩,仿佛要流淌下来,“我也就随口一说嘛。”

    大羊绕来绕去,有只小羊被缠住了,王美来随手丢掉地瓜皮,起身救羊,“我这不是觉得,你们结婚没多久,敬承工作忙,趁这段时间他在青城,你们赶紧多聚一聚,培养培养感情。”

    陆敏咬着香甜的地瓜,若有所思。

    “姥爷。”

    “怎么啦?”

    “我喜欢他,但是不知道该怎么喜欢他了。”她一只手撑在树干上,压出满掌树皮纹路,换了只手拿地瓜,肩头耷拉着,有点泄气。

    这件事不是杭敬承的错,也不是她的错,可是作为家人,她天然地认为自己应该承担罪责。

    其实王丽琴和陆建国平时待她还不错,至少比他们对待自己好多了,只是这种好不能跟对儿子的好作对比,他们骨子里就认为自己应该为儿子付出一切,有种近乎自虐的献祭精神。

    陆敏觉得这种自觉很可悲,将一代又一代人以爱为名圈禁在痛苦中。

    那些钱本来不该拿,至少不该不声不响地拿。不过杭敬承表示自己并不在意——他对她有种近乎纵容的包容。

    可这种好让她感觉到一种温柔的危险,如果她拿不出对等的东西,天平就会失衡。

    “小李飞刀!”王美来抱着羊羔虚晃一枪。

    陆敏被吓到,一个没拿稳,手里地瓜啪叽掉地上,“姥爷!

    ”

    姥爷心虚地摸光洁的脑瓜,弯腰捡起地瓜,掰去粘泥巴草木的部分,“喜欢就喜欢呗,还要什么招数。”

    陆敏闻言微顿。

    “真喜欢就应该把他握在手里。”王美来攥拳,把地瓜递给她,“你的性格,我知道,小时候光教你怎么顺其自然,不争不抢了——那时候是怕你打不过别人,还被欺负。”

    “其实人一辈子好多事,那都得主动争取啊。得勇敢!光知道不做就不错可不行,不做还会后悔呢!”

    小羊羔逃跑,王美来去追。

    陆敏咽下地瓜,拍了拍手。

    长长地吐了口气,热气凝结成白雾......

    她从兜里摸出手机,费力拆掉外壳,取出后面的拍立得相纸。

    只是个侧影,远远的,背景杂乱,人来人往。

    焦点处的男人在休息区,穿了件灰色外套,黑色直筒长裤,肩宽腰窄腿长,闲散坐着,低头看手机,额前落下细碎的黑发,看不清五官,只有个矜绝的轮廓。

    上次见面的时候真的好难过。让她想起自己做手术的时候,打了麻药,暂时察觉不出痛,但是听到冰冷的剪刀在剪自己口腔里的肉。

    照片上的人将她抱在怀里,一字一句地回应她对自己的责备。

    那些声音直到现在还是会在她耳边出现。

    低沉,郑重,坚定的力量,将她承托起来。

    她总觉得自己没有这样的机会去做他的力量,也做不到像他那样支撑起他。

    但是。

    总要主动争取一下吧。

    冬季,树林没什么生气,光秃秃的树枝切割蓝天,鸟雀像小黑点掠过天空,满地落叶枯草。

    陆敏站起身,在树底下发现一簇小小的黄花,微小,但坚定地探出自己的花朵。

    她眼神微动,将手机壳装回去。

    点开微信一直没看的置顶消息,看到杭敬承那条稍带怨念的话。

    唇角勾起无奈的弧度。

    指尖敲打屏幕。

    陆敏:[家里那只我也要的]

    陆敏:[杭敬承]

    陆敏:[后天好像要下雪]

    陆敏:[青城的雪也很漂亮]

    顶端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陆敏抑制住砰砰作响的心跳声,继续打字:

    [我想见你,可以吗?]

    另一侧,杭敬承敛眸,删掉打字框里的[已阅,不想回]

    陆敏收到简短回复。

    [勉强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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