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8 章 078(1/2)
延平帝这人好面子护短,既然下旨说要给南越四万件兵器,那就是真给。现在万泽民搞出这种事,让延平帝失信于儿子,无异于一巴掌拍在延平帝的脸上。
刘子岳用脚趾头都能想到延平帝知道这事会有多生气。
他要做的便是在这把火上再浇一桶油。
刘子岳在信里先是表达了对延平帝的思念之情,然后再提起兵器的事。听闻父皇送南越水师这么多兵器,他是如何的欢喜,因为这些兵器可只是兵器,还饱含着父皇对他的宠爱与想念。
先写他看到船是多么的高兴,然后话音一转,他怕交接不清楚,出现上次章晶明那种事,没法向南越士兵交代,也会让父皇失望。因此坚持要清点一遍兵器的数量,只是没想到这一点又出现了问题。
最后他委屈巴巴地在信中问延平帝,是不是他排行不好,所以下面这些臣子总是一而再再而三地这样欺负他?他受点委屈没关系,但不能让父皇好心背黑锅,父皇好心好意要给南越将士武器,南越上下无不感激期待,结果弄出了这种事,岂不是折了父皇的面子?
所以他坚持让鲍典军绑了万泽民一行人,将残破的兵器原封不动地送回京城,掰扯个清楚,一定要还父皇一个清白。
真的太茶了。
刘子岳写完自己都有点不好意思。
但延平帝就吃这一套。
写完信,他又站在码头当着众人的面对黎丞说:“黎大人,今日请你来做了个见证,也劳烦你写封奏折禀明此事,免得旁人说我刘子岳冤枉万泽民。”
黎丞这才明白刘子岳大张旗鼓将他叫来的目的。原来平王早就打算对万泽民下手了,正好万泽民送了这么个把柄过来,不用简直对不起自己。
黎丞故作公事公办地说:“殿下,臣会将今日之事如实上奏。”
他也在码头写了一封信,陈述了今日在码头上的见闻,其他的一句都没说,连同刘子岳的那一封,一块儿交给了鲍全,进京后呈给陛下。
鲍全已经让人准备好了路上的补给。未免夜长梦多,他准备下午就启程,拱手对刘子岳说:“殿下,臣这就出发了。”
“等一下!”刘子岳叫住了他,“这次万泽民总共带了多少人来?”
鲍全说:“一百人!”
一百人可不少,鲍全带的人必须得比他们多才行,否则万一这些人半途反抗,鲍全他们未必是对手。到时候来个死无对证,这就成了一笔糊涂账。
刘子岳可不给他这么个机会。
既然晋王盯上了他,他又不甘心将所有拱手献上,做一条摇尾乞怜的狗,那只有逮着机会就狠狠咬晋王一口,这就是个天大的好机会。
刘子岳背着手,厉声道:“船上若是装不下了,你就将完好的二十箱兵器搬下来,再多带五百个兄弟上船。若这些路上不老实就杀了,只留万泽民几个回去对证就成。
”
捆绑着丢在甲板上,晒得嘴皮子都裂开的万泽民听到这话,双目赤红,平王真是好手段,用这种方式名正言顺地扣下了二十箱好的兵器,只将一堆破铜烂铁送了回去。
他气得不停地喘粗气,但连张嘴揭开平王的诡计都不行,因为他的嘴巴被塞上了一块布巾。
听说要留下好武器,鲍全高兴不已,高声喊道:“弟兄们,将做了记号的箱子搬下去,记得打开看一下,别搬了那些破烂玩意儿!”
士兵们连忙动了起来。
趁此机会,刘子岳将鲍全叫到身边,塞了一封信给他,又在他耳畔低语了几句。
鲍全用力点头:“是,殿下,臣知道怎么做了。您就在广州等臣的好消息吧。”
一切准备妥当,已是下午,鲍全也不嫌晚,当即出发。他们水师多的是擅长海上行驶的船员,不怕赶夜路。
船只启航,缓缓驶出广州码头,刘子岳一行才转身离开。
黎丞坐在马车上,掀起帘子的一角,一边擦着额头的汗水,一边冲刘子岳说:“殿下,太阳太大了,不若进臣的马车,坐马车回去吧?”
刘子岳将缰绳丢给了随从,跳上了马车:“我就却之不恭了,多谢黎大人。”
马车里也很热,黎丞拿着扇子给刘子岳扇风:“殿下忍耐忍耐。”
刘子岳一把夺过他手里的扇子,快速扇起来:“还是我来吧,黎大人特意将我叫上来,是有什么事要说吧?”
黎丞点头,眼神有些担忧,压低声音道:“殿下,咱们这次只怕要与晋王正面对上了。”
刘子岳认真点头:“从晋王的手伸向南越这天起,这一切就注定了。晚些时候,我会让山岳商行以训练镖师的名义,再训练一批镖师。此外,矿山那里,再招募一批矿工铁匠,加快进度,多生产一批兵器。”
虽然他觉得以延平帝平时的作风,多半会将四万件兵器给他补齐。
但谁知道这中间会不会发生什么变故,因此还是要做两手准备,自己这边也要备上,朝廷若送来是意外之喜,不送来,他们这边也能自给自足。
黎丞见刘子岳心里已有了盘算和应对之策,松了口气:“是,臣这就去招募合适的矿工,这边的事要跟相爷和于大人通个气吧?”
刘子岳道:“不止他们,封州、并州、袁州三地也要通个气。我准备多安排四千驻军在连州,若朝廷有什么异动,可快速将兵员派去这三州。”
黎丞眉眼间的忧色更浓:“殿下是担心他们会对封州、并州、袁州动手?”
“短期内应该不会,但要做好防范,没什么事是不可能的。”刘子岳说道。
黎丞见刘子岳已经将方方面面都考虑得很周详了,心里大大地松了口气:“殿下所言有理,咱们现在只需等京中的消息就是。”
回城后,刘子岳又先后给公孙夏、于子林、徐云川等人去了一封信,说明了情况。然后单独给冉文清写了一封信,让他在兴泰选拔一批青壮年做镖师
,加强训练。
这些人是作为南越军队的后备人员。
若是哪天真发生了变故人不够,这些人就可随时顶上。
安排妥当后,刘子岳继续训练水师。
晋王的手脚伸向了南越,南越安安静静发展的时间不多了,他得利用这段时间增强士兵们的作战能力。
***
八月十五,中秋佳节,天清气爽,本是一个极好的日子,当太监的一声通报,打破了延平帝的好心情。
“陛下,平王府典军鲍全求见,他带了平王殿下的亲笔信过来,请陛下过目。”
延平帝挑了挑眉,笑道:“巧了,平王这信恰好是中秋节这天送来的,莫非他是刻意算过的?”
南越距京城就是加快速度也得用个一个来月的时间,甚至更久,这要盘算恐怕很难,毕竟路上出现在点变故耽搁一两天是常有的事。
不过陛下喜欢听嘛,好几个臣子附和道:“平王殿下有心了。”
延平帝乐呵呵地说:“将信拿上来,瞅瞅老七写啥了。”
但等打开信他的脸色就变了。
看完信,他的脸上已经阴沉得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
大臣们都察觉到了延平帝情绪的变化,无不噤声降低存在感,以免火烧到自己头上。
陈怀义也很担忧,平王到底说了什么,能让陛下的心情一下子变得这么糟糕?
太子和燕王对视一眼,眼底也有担忧。老七在搞什么?多年不来信,来一封信就要触怒龙颜,他莫非是活腻了?
在群臣暗暗揣测的时候,延平帝终于开了口:“让鲍全进来。”
太监连忙去传令。
等了约莫一刻钟,又黑又壮很是粗糙的鲍全踏入了殿中,他的背后还捆绑着一个头发乱糟糟的人。
朝堂上的大臣大多是文官,看到这一幕都皱起了眉头。
这个鲍全,要搞什么?
等鲍全带着人走到殿中时,不少人已经认出了捆绑着身形狼狈那人的身份。
晋王和傅康年俱是脸色一变,平王要干什么?竟敢将万泽民捆绑到紫宸殿。
傅康年先发难,怒道:“鲍典军,你这是何故,还不快放了万将军!”
相较于他们的震惊和愤怒,太子和燕王等人则是大喜。他们还怕老七软骨头,被万泽民给拿捏镇住了,没想到老七给了他们这么个天大的惊喜。
几人皆露出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太子还站出来道:“傅大人此言差矣,七弟这人一向纯善,若非被人欺负到了头上,又怎么会做出将人绑到大殿上的行为。”
鲍全双膝一弯,跪在地上,先磕了三个响头:“微臣鲍全,参见陛下。平王殿下被发配到南越,无诏不得回京,因此派微臣押送万泽民回京,向陛下说明此事。万泽民克扣更换陛下赏赐给南越的兵器,以次充好,共计三万五千件,微臣已经将这些武器带回了京中,其中一箱就在殿外,请陛下恩准微臣将
箱子带入殿中。”
以次充好,三万多件……
这不是拿平王当傻子吗?难怪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的平王会气得派人进京呢。
大臣们或窃窃私语,或交换眼神。
太子和燕王等人眼底难掩喜色。
晋王和傅康年则俱是脸色一变。傅康年呼吸都急促了几分,看着万泽民,眼神带着询问,怎么回事,连平王那个窝囊废都搞不定?
万泽民心里苦啊,不是他无能,实在是平王没给他发挥的余地,他刚下船就被绑回了船上,能怎么办?
但他嘴巴还堵着,完全没说话的机会。
延平帝气得脸色铁青,阴鸷地瞥了一眼万泽民,怒道:“抬进来!”
鲍全连忙让人将箱子抬了进来,然后当着众人的面打开。
满朝上下百余名官员都看到了,箱子中的兵器断裂、生锈,几乎找不出一件完整的。
啧啧,拿这种破烂玩意儿糊弄平王,当平王是傻子吗?
就是泥人也有三分血性,更何况平王可是正儿八经的龙子龙孙呢。难怪平王这么生气呢,换谁谁不生气呢?
延平帝更是勃然大怒,指着万泽民:“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鲍全立即扯下了万泽民嘴巴上的布巾。
嘴巴一获得自由,万泽民连忙替自己辩解:“陛下,微臣,微臣也不知,这,这,微臣送去的武器不是这样的,微臣冤枉啊!”
事到如今,他也只能推脱不知了。
鲍全冷笑,从怀里掏出黎丞的奏折:“陛下,船只靠岸时,广州知府黎大人也在场,殿下恳请他说明了事情的缘由,请陛下明鉴!”
延平帝面色阴沉,一抬手,拿上来。
黎丞的奏折没有刘子岳的信中夹杂着那么多的私人情绪。
他的奏折更客观,只陈述了事情的经过,没有一句私人的想法,最后以“请陛下定夺”结束。
但就是这样,让延平帝更生气。
他自己看完这两封信,在看到箱子里这堆破烂,心情都糟糕得不行,更逞论老七。
恍惚间,他仿若看到了老七委屈巴巴地撅着嘴倔强难受地望着一箱箱破烂玩意儿。这一刻,老七与当初可怜兮兮说自己没银子时的样子重合上了。
延平帝心情糟糕到了极点,直接将奏折砸到了万泽民的脑袋上:“你送去的,你不知道?事到如今,你还想糊弄朕!”
万泽民额头上被奏折的坚硬的角划出了一个细碎的血口子,他也不敢躲,而是诚惶诚恐地坚持:“请陛下明察,微臣是真不知道。就是给微臣天大的胆子,微臣都不敢对御赐之物动手脚啊,微臣的船早就到了广州码头,歇了一晚上,中间发生什么,微臣真的不知道。微臣以及下属,都是第一次远航,很不适应船上的生活,到了广州后就睡了过去。”
傅康年连忙道:“是啊,陛下,就是给万将军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对这么多兵器动手,这其中必定有误会,说不定是路途
中出现了什么岔子,还请陛下明察。”
什么玩意儿?还想将脏水往他们身上泼呢。
鲍全冷笑,拱手垂头恭敬地说:“陛下,既然万泽民坚持这些破烂玩意儿他不知情,那就请陛下亲自验验这些断器。这些武器都是工部督造的,微臣听闻,工部督造的武器都是做了标记的,这些兵器到底是不是,一验就知。”
延平帝看向工部尚书。
工部尚书确认此事:“没错,陛下,工部锻造的兵器都是有标记,出自哪个司卫便铸了该司卫的名字。”
鲍全再次坚持:“请陛下派人查验船上那三万多件兵器,便知其出处,就可知到底是谁在撒谎。”
太子也借机道:“是啊,父皇,这些人胆大包天,竟敢在您的眼皮子底下对送到南越的兵器动手脚,这其中绝不是万泽民一人就能办到的。里面肯定还有不为人知的内幕,请父皇彻查。”
他没点傅康年的名,但意思却很明显。
万泽民是兵部的人,此事也是兵部在办,问题肯定出在兵部。
延平帝显然也想明白了这点,看向傅康年的眼神隐隐带着不善。
傅康年心里暗暗叫苦,真是应验了那句“会咬人的狗不叫”这话。他怎么都没想到,春风得意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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