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5 章(1/2)
宴会举办在千岱酒庄中,酒庄建在湖泊旁,宽阔的草坪上种植了大量的柳树和修剪整齐的玫瑰花,盛开时连绵不断的花海和天然灌木青绿交织,美不胜收。
听闻千岱酒庄虽几经易主到了应元旗下,可最初能成交多亏了酒店行业起家的庄家从中牵线,所以今日庄岚等人都出席了。
同样登场亮相的还有庄岚刚出生后办了周岁宴的弟弟,庄承业。
除了今日宴会主角的原娉然外,最受到瞩目的便是这位新太子。
抱着儿子庄承业的庄光赫被一群恭喜的人围在中间,笑得眼角皱纹都挤在一起,边逗儿子边四处展览。
他的爱人侯娆产后还有些丰腴,可气色相当不错,穿着一件鎏金香云纱的旗袍听周围人恭维,同样笑得春风得意。
只有庄岚,她像是被隔绝在这其乐融融的一家三口之外,冷着一张脸站在人堆外面。
她通体上下仍然华贵,成套的灵蛇祖母绿铂金首饰更是让她挑起下巴看人时愈发高傲。
这是她新得到的配饰,她第一次戴出来,却少有人真心实意地恭维她一句,因为所有的注意力都被她的弟弟吸引了去。
当然了,讨好她的弟弟,比讨好她,性价比要高得多。
庄岚撅着嘴,一转头,终于瞧见了与林琅意一同进来的程砚靳。
身后还有像是吃错了药一样围着林琅意转的楚弘。
“哥哥!”庄岚精神稍振,兴奋地冲程砚靳挥手。
程砚靳用手横挡开楚弘对林琅意的献媚,皱着眉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还是林琅意先听见,立刻拍了拍他的胳膊往前指了指:“庄岚叫你呢。”
庄岚已经跑到面前了,她先是往林琅意那儿瞪了一眼,然后立刻亲亲热热地去挽程砚靳的手臂:“你怎么去寺庙里啦?我好久都没见到你了,好无聊。”
程砚靳提着胳膊想从她手臂里抽出来,怨念冲天:“被老婆关进去了。”
他抽出手臂就往人群中瞄了一眼,大剌剌地问了句:“呦,你弟弟终于闪亮登场了?我去瞧瞧他长得是不是跟你老爹一样黑不溜秋。”
庄岚笑容一窒,呆了两秒,更加死命地想要拖住程砚靳:“别去看庄承业,有什么好看的。”
“怎么不看?今天其一为了原姨,其二不就是你弟弟?程扬康老早就跟我在说这事了。”
林琅意从志得意满的庄天赫脸上收回视线,看回庄岚,见她脸上的笑比哭还难看,那璀璨夺目的项链戴在胸脯上方,却因为急促的呼吸而不安地起伏着。
程砚靳正要往人堆里走,才迈开一步,立刻被身旁的人用力一巴掌拍在手臂上。
“啪”的一声,尤其清脆,他旋过头,始作俑者林琅意正举着巴掌冲他挥了挥。
“你干嘛?!”他立刻怒目而视。
林琅意才不怕他:“庄岚跟你说话你没听见?急着去哪呢。”
他
深吸一口气,龇牙咧嘴地冲她笑:“这您也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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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砚靳因为林琅意的那句话到底没再去庄承业那里凑热闹,他百无聊赖地点了点头,对庄岚嗯嗯啊啊地夸好看,终于安抚好了对方。
见庄岚满意,程砚靳又悄悄凑近了林琅意的耳边,把刚才没说完的话继续窃窃私语下去:“我不是跟你说了,我这回真的是真心实意跟你谈判,今天你就知道我的诚意了,以后真别管我,行吗林大小姐?”
林琅意疑惑又警惕:“什么诚意?”
“你等会就知道了。”
两人正咬着耳朵,一声“小靳”打断了对话,林琅意抬眼一瞧,原娉然一袭香槟色的拖地鱼尾长裙,搭着一件奶白色的薄如蝉翼的披肩,正踩着高跟鞋在几步之外冲他们微笑。
“有未婚妻了就是不一样,听说你在修行做义工?”原娉然拢了拢披肩,流苏叮叮当当地晃着,“也是人家女孩子治家有方,管得住你。”
林琅意承情叫了一声“原姨”,初次正式见面,上前送了一串成色极佳的南洋澳白珍珠项链,中间的吊坠是号称珠宝界的劳斯莱斯的海螺珠,完完全全是一份收藏品。
原娉然唇角笑意加深,抚了抚林琅意的手:“以后都是自己人,不用这么客气。”
林琅意往站在不远处正与几位名流名门云集交谈的原楚聿望去一眼,金碧辉煌的大厅中觥筹交错,寸土寸金的地盘上什么珍稀资源都不过尔尔,大家皆司空见惯了。
林琅意笑:“原姨什么没见过?博您一笑而已。况且这段日子一直与聿哥在对接大宗市场的事,林氏感激不尽。”
原娉然嫣然一笑,轻拍她的肩膀,嗔怪:“都说了是自己人,哪有帮不帮一说,合作共赢罢了。”
正在攀谈之际,远处忽然传来一声尖叫,随即是酒杯摔碎在地上四分五裂的动静。
“我的礼服!”庄岚身前一大片红酒渍,白色的漂亮高定裙子立刻成了一件废物,她崩溃地持续尖叫,“庄承业毁了我的礼服!”
庄承业被庄光赫抱着,半个身子却悬在空中咯咯咯地笑,手里还死拽着庄岚脖子上的项链不放。
庄光赫根本没空往女儿身上瞥去一眼,他紧紧抱着儿子不让他摔下去,那酒杯就是因为儿子乱动才脱落倾倒到庄岚身上的。
“我刚拿到的新礼服,我等了四个多月,你——”
“好了好了,别吵了。”侯娆仔细地提着一点裙摆,垫着脚尖绕过碎玻璃,小心翼翼地避免酒液沾到她的衣服上,却对庄岚的崩溃高高提起轻轻放下。
她捻着一块手帕塞给女儿:“叫弟弟有什么用,自己擦擦,赶紧去换掉。”
庄岚死死捏着手帕也不擦拭,只不可置信:“这是我的新裙子,妈你知道我多喜欢吗?他乱动你们不抱好他让他跟多动症一样四处撒野吗?”
“你弟弟才几岁?”庄天赫
() 不悦,“怎么说话的!”
身旁的人都来打圆场,说的话却千篇一律:
“姐姐弟弟就是这样吵吵闹闹的,哎呦,越吵感情越好。”
“小帅哥从小就这么有精力,以后要干大事啊哈哈哈。”
“那是的,庄家以后都要靠他撑起来,是顶梁柱啊!”
“你看承业这么小就不怕生,刚才酒杯打碎那么大的响声他都不哭诶,是个小男子汉。”
庄岚身上的红酒渍已经扩散了一大片,她站在原地,站在一堆碎玻璃中间,那些碎片在奢华的水晶吊灯下折射出无数个她,每一个她都如此狼狈不堪。
她的指甲死死地掐着掌心,眼圈一点一点地红了。
“快去换掉!”侯娆低声斥责,“原阿姨的生日宴,你这样像什么样子,一点规矩都没有。”
庄岚的牙关都在颤,嘴唇抿成一条发白的线,谁也不看就往后退了一步。
庄承业的小手还不依不饶地攥着她的项链,吱吱呀呀地不肯松手,那是一颗粲然闪耀的宝石。
“等下。”庄天赫留住庄岚,“你把项链解下来给他玩吧,扯到你弟弟的胳膊了,婴儿骨头还软着的,不能这么一直着手臂——”
话音未落,庄岚便抬手绕道颈后粗鲁地解起了链扣,匆忙间她的发丝缠绕进了链子,被她狠戾一把扯断。
半截长发还绕在光华夺目的链子上,她自此一言不发,眼圈虽还红着,可脸色极冷。
项链被甩在庄天赫身上,他见自己姐姐不要了也跟着松手,那条昂贵的项链随即“啪嗒”一声掉在地上,与那些碎玻璃一样散在大理石地面上。
“庄岚!”庄天赫霎时火了,他心疼地查看着自己儿子藕段般肉乎乎的胳膊,想瞧瞧有没有被宝石砸出红痕。
庄承业嘴巴一扁,本来还不哭,被大人一顿哄后眼睛一闭,“哇哇哇”地哭啼起来。
庄岚掉头往大厅走廊尽头的更衣室走去,身后还有一群人哄着:“哦哦哦不哭不哭,姐姐坏,我们不跟姐姐玩哦……”
她越走越快,到最后撒开腿跑起来,冲进更衣室就把房门用力一摔,“嘭”地一声狠狠砸上。
封闭的空间,她才能蹲在地上抱臂放声大哭。
约莫过了五分钟,房门被轻轻敲响。
庄岚的哭声戛然而止,她哭得太用力,还停不下抽噎,只硬着脾气大吼:“谁啊!烦死了!”
林琅意隔着门:“我可以进来换一下衣服吗?”
庄岚迅速抹了抹眼泪,猛地站起来,身上那件充满酒味的裙子还穿在身上,像是小丑的戏服。
林琅意推门进来,手上还提着一袋替换礼服,那是她从侍应生那儿取来,转而自己前来送的。
庄岚吸了吸鼻子,抬着下巴,高傲地睨着她。
林琅意锁了门,第一句话便是:“你弟弟还小。”
庄岚勃然大怒:“林琅意你有病吧!你们一个两个都说这种话,他小我就活该事
事让着他?他没生出来之前我要风得风要雨的雨,一生出来后所有人都变了,他怎么不去死啊!”
“所有人都见风使舵,都是一群马屁精,有了他再也没我的位置,好像我就是个透明人。我会不明白吗?无非觉得我以后没大用处,而庄承业能应有尽有。”
她虽极力忍耐,可说到孤寡一人时仍然忍不住悲怆:“我什么都没有了,呜呜,爸爸妈妈叔叔阿姨,所有对我好的人都不再关注我了,只有砚靳哥哥和聿哥哥还会跟我说两句话,我就这么几个能说话的人了,你还出现了,你……”
“我的意思是,”林琅意打断她激愤的话语,把裙子从袋子里取出来递给她,好像在奉上一件战袍,“你弟弟还小,距离掌权的日子还很远。”
她抬眸,定定地看着庄岚:“所以你还有时间。”
庄岚被这一句话震在原地。
林琅意泰然自若地拨了拨裙摆:“把情感和救赎的希望寄托在他人身上无法真正得到安全感,人的安全感只能来源于自身,所以你不如自己想要什么,就去夺来什么。”
庄岚被她的话引走了思绪,呐呐问:“夺来,夺什么?”
林琅意莞尔一笑:“承业的出现拿走了你什么,你就夺什么呀。”
“那时候,你还用管谁愿意陪你多说两句话,谁蓄意奉承你穿戴美丽吗?”
“他们自然会蜂拥而至,虽然那时候,这些东西对你而言,不值一提。”
*
林琅意从更衣室里空着手出来,刚一转弯就迎头碰上程砚靳。
他背靠在大理石柱子边,双手插着兜有一搭没一搭地用脚尖点着拍子,也不知道在默哼什么歌,大约是实在无聊,一直仰着头百无聊赖地望着房顶上的琉璃水晶灯。
听到开门声,他第一时间往过来,见到出来的是林琅意立刻站直了身子。
“你可总算出来了,干嘛呢磨磨蹭蹭的,庄岚换个衣服至于花这么多时间吗?”他碎碎念念着埋怨,“我听里面也没哭声了啊,不会又对着镜子欣赏自己吧?”
林琅意:“你在这干嘛,等我?”
他一下子瞪起眼:“胡说八道!我等你干嘛?我是来看看你是不是脑子烧坏了才会主动请缨送衣服,也不怕庄岚再把你胳膊掐得青一块紫一块。”
林琅意笑起来,两个小梨涡格外甜,她伸出两只胳膊并起来摊在他面前:“喏,给你检查。”
程砚靳在她伸出来的莹白胳膊上盯了两秒,视线又转到她的脸蛋上。
她今日穿着一件挂脖缎面礼服,腰身一圈用碎钻镂空抽褶,显得腰线格外迷人。那一头绸缎般墨黑的头发挽起,依旧是大克拉数的配套首饰,衬得她贵气逼人。
他觉得她比那些看不起“暴发户”的人要更像个大小姐。
不过,大小姐的控制欲总是很强的,比如庄岚就说一不二,从不允许别人忤逆她。
程砚靳想到自己即将要重归自由,不免有点心神向往,冲她挤眉弄眼
:“等下我带你去见聿哥。”
林琅意不做他想,原楚聿现在与她的关系已经很熟稔了,大宗市场的事稳中有进,应山湖才能起死回生。
是该好好谢谢人家。
程砚靳带着她重新回到大厅,原楚聿身边一直围满了人,高脚杯中的酒液升升降降,他皆游刃有余。
一圈应酬完,他才得空往这边眺来一眼,程砚靳遥遥抬了下酒杯,嘴里还没个正形地吹了个口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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