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章(1/2)
它对委以重任之人奴颜卑膝地百依百顺,看他们掌控机遇,看他们在时机降临时屹立于风暴眼,看他们倾尽所有,赌上唯有一人能获得胜利的战场。
命运无法左右的反倒是那些卑微之人,平庸之辈躲过它的注视,在寥寥无几的棋局上寻找能入脚的位置。
鼠辈绝不会将到手的东西归还于天命。
因为他们知道,假设自己的机遇源于幸运,那么此生将不会迎来第一次馈赠。
风暴来临的这天,有人死去,有人新生。
————《霓光之冕》·三百一十五章·节选】
*
楚祖死后的两个月内,上层区和下层区的矛盾逐渐愈演愈烈。
在卢锡安诺的推动下,原先有向唐崎示好的上层人也逐渐暧昧起来。
唐家的专利确实是四大家族中最举足轻重的部分,可上层对其的态度逐渐往糟糕的方向一路疾驰,议会甚至开始考虑起基因工程和生物科技方面的限制,推出了拟定法案。
拟定法案在公开后立刻受到了无数回馈,这次议会不再阻止走上街头的民众了。任由他们手举电子标识,上面写着:反对生物科技垄断专利。
还有的写着:立刻解释基因技术术前细则。
“谁来对楚祖的死负责。”
“拒绝反人类生物科技。”
“不接受单方面条款。”
“唐崎需要接受上层审判。”
……
而正在形式向卢锡安诺一面倒的时候,唐崎突然骇入上层通讯频道,公开发表了一则讲说。
“我不否认一切指控,生物科技和基因调整技术都需要收到更严苛的审视,我也需要给因此受害的人做出交代。在将技术开源化后,我会给所有人交代。”
“可是,我想知道——”
通讯段落中的男人厉声说。
“下层区的人对你们而言到底意味着什么,当他为你们做事,维护你们的生存环境,你们便施舍他一点尊严。当他被利用得什么都不剩了,你们便让他去死,榨干他的最后一丝价值。”
“通向下层区的列车对你们而言又意味着什么?你们需要从下面翻找出能用的东西,于是屈尊降贵来到这里,好像仅供特权人进出的通道是什么公平的象征。”
唐崎的声音传遍了整个上层,在街头伫立的人|流中涌动不止。
“我还想知道,楚祖究竟是怎么死的?”
“埃斯波西托应该给出交代,为什么在他的情况一切转好的静养期突生病变?就因为他来自下层区,又对你完全失去了价值吗?!”
唐崎没有指明‘你’是谁,事实上,人们关注的也并不是楚祖的死因,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了那句话——他来自下层区。
楚祖来自下层区?
曾经被播放给下层区观看的数段视频出现在街头巷
尾,男人强悍冷峻的作风径直暴露在上层区人眼前。
残酷的行径却没有受到声讨与指摘,因为楚祖所做的一切事,一切杀戮都是为了维护上层区无可撼动的秩序。
唯一被指点的只有埃斯波西托。
楚祖受雇于埃斯波西托,唐崎却在话里话外暗示,他的死也是埃斯波西托导致的。
更具体地说,是卢锡安诺·埃斯波西托导致的!
埃斯波西托总部不断发出数据被篡改入侵的播报,可数据员对此无能为力。
他们只能在地下机房急得团团转,试图修改错乱的底层代码。
但任何行为都无济于事,唯一能做的只有淌着冷汗,被迫一起观看那些视频。
“你们让下层的人对下层挥舞镰刀,又在说什么公平,说什么怜悯?楚祖的死到底该谁负责,我不相信你们心里没有答案,你们只是不想知道,也不敢知道。”
最后,唐崎说了致命的一句:
“被埃斯波西托掌控的世界里,谁是上层人,谁是下层人,难道你们不清楚吗?”
街头的人顿住了,面面相觑,怀疑是最具杀机的传染毒素,能麻痹人的感知,从而引发由心或违心的连锁反应。
人群中不知谁说了句:“除了埃斯波西托……谁不是‘下层人’呢……”
当检察控制部想去寻找这话的源头,可类似的话已经从四面八方冒出头。
“我不支持唐崎,但是楚祖他……”
“埃斯波西托一直都……”
“四大家族的垄断已经有几百年了……”
“唐崎说要把技术开源化……”
“楚祖是哪里的人不重要,他对下层区……”
“……”
第一声,第一声,第三声……
仿佛一股洪流席卷而来,不再是一面倒的声讨,人心为了各自的立场闹成一团。
检察控制部也无法控制所有人的发言,只能咬紧牙关,将街头的人驱散开。
议会又开始使用老一套应急方案,以远超平时生化指数的人工降雨来阻止人们走上街头。
瞬间,黑云压城,暴雨已至。
*
变动传到埃斯波西托大楼,卢锡安诺摔烂了周围一切能碰到的东西。
“他怎么使用的官方频道?为什么不掐断他的话?维护专线的人干什么吃的?”
一向知无不答的吉夫斯闪过红光,发出“哔哔”的错误提示后再度陷入了沉寂。
数字管家也被控制了权限。
拉扎尔等人不见踪影,能联系到的全是不明所以的底层员工,除了结结巴巴的道歉外什么也说不出来。
卢锡安诺跌坐在椅子上,手死死掐进掌心,原本掌控在手里的事态再一次发生了偏移,而他无法排查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因为每个环节都有问题。
通讯频道被阻截抢占只有可能是内部高层干的,数量绝不止
一个,他清楚这些家伙,要么沆瀣一气,要么互相攀咬出卖,踩着对方尸体向上爬。
而楚祖的死从全然的好处,变成了对准自己的枪口。
就算他真的死于基因工程和生物科技又怎么样呢?
唐崎承诺的东西足以让所有人忽略这一点,只记得楚祖为埃斯波西托办事,而他在失去价值之后丧了命。
该死的唐崎,他最后的话还把所有屈居于埃斯波西托的人归类到了同一阵营。
「哪怕是楚祖也只落得如此下场,你们又当如何?」
一瞬间,卢锡安诺有些恍惚,他甚至下意识想喊出那个名字,让他去解决好一切。
被喊到的人不会拒绝。
他或许存在背叛,还试图掩盖,但他从来没有拒绝过自己的要求。
为什么要杀了楚祖?
卢锡安诺浑身发冷,想着。
两个监视站点的沦陷并不是无法挽回,只要有楚祖在,在下层区重建监视站点不是难事。
他只是在和你闹脾气,之前也不是没闹过,他总是妥协的那个。
你甚至掌握了他的弱点。
为了那个叫西德尼的孩子,就算他不想再继续了,能做的最“叛逆”的事也不过是在下层区求死。
而只要你不让他死,他就是你身边最好用的人。
为什么要杀了楚祖?
外面暴雨倾盆,卢锡钦诺不甘心自己被困于一地狼藉,他冒着雨离开了埃斯波西托大楼,第一次前往了楚祖的墓地。
他想和楚祖说说话,就像从前那样。
大部分时间是他说,对方听,听完之后“嗯”上一句。
楚祖不会对他的行为作出任何评价,男人敛眼的眉梢和眼角自然透露着安静,他总是没什么表情。
一十岁的卢锡安诺总认为,世界迟早是自己的,因为只要他们并肩而立,连命运也得绕道而行。
他不知道一切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所有事都发生得悄无声息,把他所认知的所有东西都腐蚀得不成样子。
墓区。暴雨把铺成的路都淹没了,脚踏上去像是沼泽,教人脚步越来越臃肿。
唐崎撑着伞,正对着墓碑。
哪怕是察觉到有人靠近,唐崎也没挪动半个眼神,他认真看着空旷墓碑上男人的名字,像是要把一笔一画都刻进心底。
接着,他才转过头,隔着雨幕和卢锡安诺对视。
“为什么要杀了楚祖?”
唐崎的声音和他脑海中的问题重合了。
卢锡安诺没有任何愤怒或者悲愤,他木然看着唐崎,嘴唇翕动,脑海中一片空白。
“他十一岁开始为你做事,你让他杀谁他杀谁,你让他去哪儿找死他就去哪儿找死。你觉得他把监视站点告诉我是背叛,卢锡安诺,你知道吗,如果他真的决定背叛,你活不过第一天的黎明。”
随着唐崎平淡的语气,卢锡安诺的内心正一点一点走向自己无法
阻止的崩塌。
可这也让他找回了语言,在瀑落般的暴雨声和尖锐的耳鸣中,卢锡安诺脸色苍白,冷笑起来。
“瞧,伟大的救世主,其实你一清一楚。”
其实卢锡安诺并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他只是在痛恨唐崎的无礼,居然当着他的面将最隐晦的不堪给戳得发烂。
“你清楚他不会背叛我,一选一,他选的绝不会是你。但你还是一次一次逼他,你真的觉得自己全然清白吗?”
唐崎摇头:“我知道我做错了事,也迟早会遭遇审判。可这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轻轻一声咔哒响,弹匣填充。
“我原本想,要是你不来墓地,我会去埃斯波西托大楼找你。我会杀了我见到的每一个人,不管他们有没有做错什么,我只用知道他们挡了我的路——我会变成我最不想成为的人。”
唐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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