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 章 危险交易(2/2)
许乐恩连连摇头，反倒说：“结合你说的，我反倒觉得，他好像想找到一个人代替我。”
陈雪莉皱眉回想，那一则发给警署的寻人内容，大多描述外形，和简单特征。如果一切都模糊匹配，又能找到一个同样血型的女孩，确实可以在某些方面以假乱真。
陈雪莉突然有了一个荒谬的想法，难以置信地问出来：
“他们是不是很爱你啊？为了让你不再遭受心理伤害，找个替代品替你去结婚？”
许乐恩斩钉截铁地摇摇头：“不可能。如果我是被爱滋养长大的孩子，怎么可能每天想死？而且，和我结婚的人，我虽然没有见过，但他父亲……是侵犯过我的人，他能认出我。”
在人伤口上撒盐确实难受，陈雪莉为了分析犯罪者，经常经历这样的时刻，此刻还是有些于心不忍。
“算了，如果是这么简单的理由，也没必要大费周章。”
顾今朝倒是见过末世一些残酷人体交易，根据一些经验，提出一点见解。
“有没有可能，他们在制作一些生物制剂，或者器官倒卖。”
“为什么只对女性下手？”
顾今朝淡淡提起一些末世交易，面不改色地举例：“女性有生育能力，有可能存在代孕产业。胎盘，造血干细胞，都是稀有资源。”
陈雪莉知道世界上会存在这类犯罪，但理所当然地认为发生在此刻，繁华大都市的，不可能是这类案件。
“如果是富豪想代孕，何必大费周章去犯罪？国外有很多贫民国家，代孕合法……尽管这不道德，但他们完全可以去合法地达成目的……”
顾今朝只是低垂下头，沉默片刻，眼前浮现了温雅琪的脸。明明很漂亮，很生机勃勃，却让人看出一股难以言喻的悲伤。
她低声说：“可能……在他们眼里，九龙城寨的女孩，人命不算人命，只是廉价的耗材吧。”
陈雪莉震惊地看着顾今朝，久久说不出话来。
陈雪莉在英国留学多年，读
到博士，对刑事案件的理解，停留在猎奇和心理上。无论是国外还是香港的重大刑事案件，即便是恶劣的连环杀手，大多犯案的目标停留在变态心理、性犯罪、仇杀、反社会人格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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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这座城市中，有一个三不管地带的贫民窟。一个这样的罪恶之城，可以容纳罪犯在这里免费取材，将无人在意的女孩，当作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人体资源。
陈雪莉烦躁地想亲手拆了这座脏污的贫民窟，这座城市的毒瘤，九龙城寨。
顾今朝提供了一些自己见过，稀松平常的例子，继续解释，“人的骨骼是特殊物质，原生骨骼可以制成各类生物制剂。人的器官可以倒卖，人的血液可以制成各类制剂，女性的子宫可以用于生育。他们如果真的已经控制了一大批女孩，并且打算源源不断控制更多女孩，也许可以做的事情比我们想象得更多。”
许乐恩呆呆地问：“如果是这样，难道他们也会对我动手吗？即便……再怎么样，我们还有血缘关系。”
不知道，现在一切都不知道。
陈雪莉只好再次揭开伤疤，“你的未婚夫是什么人，应该也出身显赫，你告诉我他的名字，我明天去查查他们的底细。”
许乐恩本该很回避，但她鼓起勇气，眼角噙泪，还是告诉了警官。
“他叫倪俊聪，现在应该也在英国留学。倪氏是全港医药行业大亨，应该很容易查到……”
陈雪莉久久看了她一眼，事件的复杂已经超出她的想象。但有一点可以确定，许乐恩的婚姻，一定不是一件好事。
她还是决定摊牌。
“你绝对不能和他结婚。他是个变态。”
许乐恩震惊抬头，想起陈雪莉也是英国留学背景，“你们认识？”
陈雪莉冷哼了一声，“何止认识，还谈过，睡过。”
剩余两个人面面相觑，满脸震惊。
“不是因为和他谈过恋爱才这样说。我谈过的人多了去了。”
“他是我见过最邪恶的人，像你这样的小千金，绝对不可以接近他，会被啃得骨头渣都不剩下。”
“我大概明白，你父亲为什么要找人代替你了。”
陈雪莉有点烦躁，感觉这桩案件牵涉的人越来越多，背后的势力也越来越大，令她十分没有安全感。
一切对策都还没想好，所有的线索像凌乱的线头，剪不断理还乱。
但顾今朝竟淡淡提出来：“我可以代替许小姐。我不怕危险，能应对。”
“你们可以雇佣我，继续接任这条线索。”
陈雪莉这次并没有想好要再次使用她的秘密武器，虽然之前有过刻意引导张明华往这方面想，那时只是想混淆视线放个烟雾弹而已。
这一次，陈雪莉心理没有任何底。
但她马上就明白，顾今朝不是在做慈善，或者为了破案
() 奉献付出。
高危小猫咪啊，她在谈生意。
陈雪莉烦闷地问：
“小今朝，你到底想要什么？”
顾今朝属于末日的那一面果决狠戾在蠢蠢欲动，她需要很大一笔钱，而这一次，是很好的机会。
靠开诊所、捕鱼、开档口，短时间内不可能赚到那么多钱。
但她真的很需要，需要在九龙城寨轰然倒塌之前……
给自己，也给钟意的男朋友，一个光明的未来。
也许，她有点诧异自己会这么想。也许也可以顺手帮帮阿龙一家人，让他们在城寨拆了以后，也能有一笔钱在外面立足。
城寨里生活的人都很固执地不接受清拆，甚至用生命作为代价去对抗。
她对阿和唯一巨大的不安全感就来自于此。
一股强烈的直觉告诉她，无论阿和答应她多少次，也许还是会在清拆的过程中，和其他居民一起对抗。
是不是只要去外面生活的条件准备就绪，他就可以……彻底接受这件事，彻底放弃这旧城邦。
“我想要几件东西，我们谈谈，可不可以作为雇佣我的佣金。”
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顾今朝很清楚，面前这两个女孩都非常富有。出于规则和道德限制，她都不会去抢走她们的财富。
所以，最好将她们变成委托任务的主顾。
陈雪莉本能中强烈地不想谈这桩委托，但还是被这桩难以理解的案件推着走，长叹一口气，“你讲讲。”
顾今朝早已想好，直言不讳：
“我想在油麻地有一间明亮房屋，就像你这间公寓一样。”
陈雪莉咋舌，果然很懂谈条件，买一间这样的高档公寓，对普通居民来讲，是一笔一辈子都难以企及的天文数字。
但以生命作赌注，这样的报酬也并不算什么了。
陈雪莉可以做主，点点头，“还有呢？”
“还有，我想得到正规医科的学历和执照。”
“还要一笔足够投资连锁餐厅的现金。”
那一天，顾今朝想得很清楚，她不会将未来寄托在书里发生的虚无缥缈的运气中。
一切靠自己双手去争取，就算很危险，能够得到这些，也已经值得。
她从来不是害怕危险的人，只有危险份子害怕她的份。
“成交。”
“还有一个条件，Madam陈。”
“你讲。”
“第一，我做的事情，你不可以告诉周嘉和。第二，发生任何事，你都有办法抹除我的犯罪记录，对吗？”
顾今朝认真望着陈雪莉，她的想法很直白。
无论发生任何事，她都还想在这个社会正常生活下去，与周嘉和一起。
不要他知道她会面临什么事，也不要他害怕她成为一个残酷杀手。
陈雪莉点点头，“同意。”
顾今朝点点头，“那具体怎么做
，等你吩咐。现在请让梁Sir帮忙把他带回来吧，今晚请许小姐教我钢琴，第一课。”
许乐恩心情复杂，但在这两个人谈交易的间隙，压根没有立场讲话。
“我能做什么？”
顾今朝冲她淡淡道，“最近先教我弹钢琴吧。”
“对了，Madam陈，你答应我的佣金，什么时候可以开始兑现？”
陈雪莉闷闷地说，“现在就可以。”
顾今朝坐在钢琴凳上，云淡风轻地说：“那你最近有空，就带阿和去看看房子吧。挑一个他喜欢的就好。”
她要远征，要在这个旧世界中继续证明，她能做到任何事，也能赚到很多钱。
能捣碎罪恶，也能再次沐浴文明的光辉。
她身体的欲望也随着惊蛰生根发芽，她很想肆无忌惮地享用自己的男朋友。但不想在荒芜老屋，支离破碎的小小空间，陈旧的老式架子床。
她需要一个光明的房间，作为新的家园。
琴谱摊开，许乐恩耐心坐在她身边教习。
“阿朝，你很有天赋，你好像以前练过一样。”
“你的手型很标准，像有肌肉记忆。”
“五线谱不用教也认识吗？好厉害。”
……
明明是陌生得像几辈子没见过的五线谱，映入眼帘，却让人热泪盈眶。
蝌蚪一般的音符在五线谱内上出现，她熟悉地记着它们的准确位置，指尖在黑白琴键上翻飞。
周嘉和进门的时候，已经看到顾今朝挺直了腰身坐在钢琴前，表情沉浸，手指翻飞地弹奏一首练习曲。
她是那般认真，仿佛沉入了另一个世界，完全没有发现他的存在。
陈雪莉指指沙发，他不坐，只是倚在门口的阴暗角落里，静静打开自己随身听的录音功能。
按键轻轻按下，他沉浸地听着，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不想错过每一刻，她指尖弹奏的音乐，即便磕磕绊绊不流畅，对他来讲，也是天籁之音。
他就这样默默地陪伴，一言不发。
光线将他们分割在两个世界，一明一暗。
陈雪莉谈过不少段恋爱，也每天在校园里见过不少情侣样本。
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两个人，一时分不清周嘉和与顾今朝两个人之间，究竟谁看起来爱得更多一点。
不知道为什么，陈雪莉第一次觉得自己非常卑劣。
用这种近乎于牺牲的方式去破案，是她自己太无能。
陈雪莉被强烈又莫名其妙的冲动支配，夺门而出，站在巨大的公区落地窗前，狠狠吸了两支烟。也不知是不是烟太呛人，还是窗外的灯光太刺眼。她的眼睛控制不住地发疼发涩。
直到终于听见公寓的门打开，看到终于上完钢琴课，打算离开的一对小情侣。
周嘉和，顾今朝，两个人，十指紧扣。
他们两个人的手都遍布伤痕，也仍要用这双手，努力地，笨拙地，为彼此拼搏出一个光明未来。
顾今朝离开时，对她轻轻笑，第一次温热地换了称呼。
“再见，雪莉姐。”
陈雪莉目送顾今朝背影站上电梯，电梯门轻轻关上。
许乐恩出门，忍不住为今晚惊叹。
“雪莉姐，阿朝弹钢琴好有天赋。”
陈雪莉感觉自己的理智在疯狂摇摆。
小今朝的手，应该是一双弹钢琴的手，不是么？
一双应当弹钢琴的手，却被她卑鄙的愿望扯进危险，用金钱蛊惑，变成拳头，对抗那些黑暗。
陈雪莉蹲下身去，将烟头狠狠按在地上，肩膀控制不住地微微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