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1/2)
原本是准备招待客人的,可客人走了。
不过,大部分人的小桌上,也就是菜式多了些,分量上倒没什麽变化,只有润生那里,原本的一大盆变成了两大盆。
李三江瞅见了,忍不住骂道:「他娘的,你怎麽不乾脆拿澡盆吃饭!」
润生有些喜悦地问道:「可以麽?」
李三江被壹得翻了个白眼。
润生这才意识到自己会错了意,不好意思地笑笑,随即左手握香,右手拿勺,交替开吃起来。
李追远看着面前的醉虾,这虾用白酒泡过,佐以葱姜蒜去腥。
夹起一只,放进嘴里,轻轻一抿,虾肉就出来了,滋味鲜美。
他又夹起一只醉泥螺,用牙齿咬住前端,再慢慢往外推,实现泥螺肉与壳的脱离,螺肉很小,嚼起来很脆。
吃这个得小心,不能快,稍微心急一下,就可能把泥螺里的沙子一起吃进嘴里。
沿海地区普遍都有吃生腌的传统,对于吃习惯的人来说,这是难以割舍的美味。
但对于大部分内陆人而言,这种菜式,简直就是恐怖。
其实也对,生腌确实有较大的寄生虫风险。
李追远浅尝辄止后,见阿璃也对这两盘不感兴趣,一筷子都没动,就起身将这两盘端起来,打算送到李三江面前让他下酒。
「给我吧。」
柳玉梅发声了。
李追远就将醉虾和醉泥螺端到了柳玉梅和刘姨的餐桌上。
「吃不惯?」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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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东西,不会享。」
柳玉梅连吃了两个醉泥螺,又抿了一口杯中的黄酒。
刘姨笑着说道:「阿璃也是不喜这些的。」
柳玉梅摇头:「阿璃只是嫌麻烦罢了。」
紧接着,柳玉梅又问李追远:「上午来的人,是打算做什麽的?」
「买房子,他们看上了大胡子家的房子。」
「哦,那房子怎麽样?」
「很宽,鱼塘也挺大的,现在急着卖很便宜,奶奶你有兴趣去看看麽?」
「我去看什麽,我又没钱买。」
「不买,去看看也是可以的。」
「没钱买,去看了晚上睡觉时心里就会更岖气,不如不去。再说了,我又不是这个村的,按规矩,我也买不了。
总之,凡事,还是得按公家的规矩办。」
李追远知道,这是柳玉梅在故意提醒自己,该报警解决,别自己瞎搞。
「警察叔叔也忙,再说了,派出所外墙上,不还涂着警民协作的标语麽。」
柳玉梅深深看了一眼面前的男孩,端起黄酒,又抿了一口,淡淡道:「猴子群里,也有山大王的。」
意思是,这群水猴子里,真有个硬茬子。
李追远开口道:「也可能只是矮个子里拔将军。」
「呵呵。」柳玉梅笑了笑,挥挥筷子,「去吃饭吧,孩子。」
李追远走回自己小桌。
刘姨压低了声音问道:「要不要我去看看小远看的具体是什麽书?」
先前男孩话里,其实就隐隐包含了四海家鱼塘的事,暗指既然能认错饵穴跌了跟头,水平再高也就那样了。
这种认知,已经让刘姨感到心惊了,比早上男孩问自己有没有毒药更甚。
后者说明是孩子心性,前者则意味着这孩子,好像真的入门了,且入门很深柳玉梅摇摇头:「早些时候那孩子没来,去看看李三江地下室里的书,倒还能有些说头;现在这孩子已经看出门道来了,再去看,就容易把自个儿搅弄进去,莫非你是急着想去见阿力?」
「怎麽能,您身边得有人伺候。」
「我虽是活了一大把年纪,但我是不会烧饭的。」
刘姨:「这样看来,三江叔地下室里的书,还真有些了不得了。」
「确实了不得,他不是说过麽,是破四旧时,有好几拨人,特意把书寄存在他这里的。」
「那现在看来,那几拨人,身份倒也不一般了。」
「这世上没这个道理,只准咱眼神好,别人就都是瞎子看不见。」
「您说的是。」
柳玉梅其实还有几句话,留在了心里,没说出来。
那就是书再了不得,那终究是书。
而且越了不得的书反而越难看懂。
玄门的书,多少人穷极一生,都没能真正看进去一本。
她是喜欢坐坝子上喝茶的,男孩就坐她头上看书,只记得那孩子看书就跟翻连环画似的,一本接着一本。
真要是了不得的玄门珍藏,他以这种方式看,还能看进去学得会,可就真的是有些没天理了。
可事实却文似乎摆在这里。
刚搬进来时,他还只是个初次经历死倒被吓到的孩子,现在,不仅能分清楚饵穴主穴,还能亲自接引死倒。
这样子的孩子,搁解放前,怕是得被各家争破头抢着要来继承自家衣钵。
啊·.·.
要是自家供奉的不是死牌位,但凡有点灵在,估计夜里也得吵吵起来让自己代为收徒。
甚至还得为到底跟秦还是跟柳,两家牌位还得再打一通。
看吧,
柳玉梅提起酒壶,给自己又倒了一杯酒。
等以后阿璃病好了,为表感谢,自己兴许可以把《柳氏望气诀》传给他。
李追远坐回来后安心吃起了午饭,有些事儿,他不得不去和柳奶奶那边说清楚,自己的态度,也必须要表明。
毕竟,自己还需要刘姨来给自己保底。
虽说事儿会发生在大胡子家,但万一自己没能兜住玩脱了,可能也会波及到家里,那时候,就得请刘姨也回老家陪秦叔一起去照顾大伯了。
吃过午饭,润生挺着个大肚皮也不打算休息就要继续去工房干活。
李追远拦住了他,递给他几张图纸:「润生哥,这几样东西,你先帮我搓出来,有急用。」
润生接过图纸,看都没看,直接道:「好。」
他相信,小远不会给自己看不懂或者做不出来的图纸。
李追远则和秦璃来到了房间。
他对着那十条禁忌继续挑挑拣拣,阿璃则拿着刻刀继续雕刻。
书桌很大,容得下男孩女孩各自做着各自的事,互不干扰。
最终,李追远选出了两项禁忌。
其实,他所看过的这些书中,禁忌种类非常多,可很多并不具备实现条件,
哪怕是经过自己严选的那十个,里头至少有一半也是因为成功条件太复杂而被他给剔除了。
有些必要材料,自己能看懂它们名字,却不知道它们现实里究竟是什麽,而且前缀动辄百年千年。
还有些特殊引发器具,制作起来跟制作邪器似的,人皮鼓都出来了,还标注了得选多少岁以下的童男童女。
更有的,要求自己在特殊环境下造一座地宫,采集阴阳风水,再把小黄莺放进去。
说实话,自己要是有这种手笔条件,还用费尽心思想办法去对付那群水猴子?
最后选下的两条。
一条是通过初步变动风水,短时间内,将养尸地改变为冲煞地,有点像是往油锅里洒水。
一条是通过经文横幅,裹在小黄莺身上,触发其身上怨念沸腾,这得注意经文横幅的效果,类似大风能将火吹灭,可适当鼓风却能让火越烧越旺。
不过,以自己现在的水平,只需要担心能不能起风,而不用担忧风太大怎麽办。
这两条,从实际角度出发,最容易实现。
而且效果类似兴奋剂,对小黄莺使用完后,她也会即刻陷入深度萎靡,不至于出现后期失控的情况。
阵旗的材料,李追远已经让润生去手搓了,就是这具体用法,他还得重新规划设计,至少得明确哪几个点的风水需要去改动,这就需要大量的推演计算。
打开抽屉,从里头抽出一卷大白纸,按照需求,裁了一截。
李追远拿起笔和尺子,开始遵循那晚的记忆,将大胡子家池塘以及四周的地形场景,画了上去。
他自小在父母那里就有这种家学薰陶,再加上记忆力好,所以用了大概半小时,就画好了。
比素描要精细得多,也舍去了很多不必要的累赘,双手抓住边缘举起,有那麽一点照相机拍出来即视感。
李追远用双面胶,将它贴在了墙上,然后自己就站在那里,盯着它看。
可看着看着,他就逐渐皱起了眉。
之所以选择画出来,就跟用草稿纸一样,是为了减少自己大脑的负担,可偏偏,这张图—.没能起到什麽效果。
因为风水气象,本就无法用清晰的线条去画出来,等自己计算时,还是得在脑子里先形成现实画面,再去加风水气象添上去,最后再进行推演计算。
这张图,实属画得有点.··脱裤子放屁了。
不能用这种画法,得用水墨画的方式。
李追远下了楼,家里做扎纸生意,一楼颜料调色盘毛笔都不缺,他选取了一套又跑了回来。
新裁了一张纸,摆在桌前,李追远拿起毛笔,开始画图,
但画着画着,他就又觉得不对了。
不是说这方法不对,方法肯定是正确的,关键是—————-他自己不会画。
天才,班上的那些同学他见得多了,但大家都只是学得快,没谁是生而知之。
专业赛道上,跳过学习过程,那天才也和白痴没什麽区别。
这也是围棋他一直都下不赢阿璃的原因,阿璃明显是学过的,而他没有。
虽然最直接的方式,就是去现场看位置,但现在既然水猴子已经盯上了大胡子家,自己再贸贸然跑到那儿去晃悠,不可能不引起注意。
关键这不是看一眼就能出结果的,得推演计算很久,所以,现场是去不了了,风险太大。
刘姨肯定是会画的,自己观察过她给纸人上色的手段,分明有着极深的绘画功底在身。
柳奶奶也是会画的,她平日里就喜欢撑着一张桌子,拿画笔亲自给阿璃设计衣服。
可偏偏,这两个人是肯定不会帮自己画这个的。
李追远叹了口气,走出房间,下楼去往了工房。
推开门,里头的润生正奋力手搓着铁椎纹路,这些铁椎接下来会作为旗杆。
「小远,你来啦。」
润生将一个大瓷杯递给李追远。
瓷杯有点脏,里头泡着的是藿香叶。
李追远接过来,喝了两大口。
递还回去后,润生「咕嘟咕嘟」一气喝完,然后拿起小炉上的水壶,给瓷杯里重新倒满了热水。
「我说怎麽这麽热呢,润生哥,你怎麽把炉子摆进屋里了?」
「嘿嘿,有时候稍微加热烫一烫,更好制作,热是热了点,但多喝水就是了,不打紧。」
「你得多注意身体。」
「我身体好着呢,放心,吃饱了饭的。」
李追远知道,在润生的视角里,他只要吃饱了饭,就仿佛什麽事儿都不是问题。
就是这工坊条件确实简陋,空间也小了些,要是以后能弄出个专业的工作室就好了,有自己的电炉丶工具机丶切割机。
那样,造什麽东西都方便。
不过,目前也就只能想想。
「哥,我跟你说件事。」
「好,小远,你说。」润生没停下来,继续着手里的工作。
李追远将水猴子的事儿说了出来。
润生异道:「小远,早上他们来的时候你不告诉我,是怕我露出破绽麽?
「嗯。」
「可惜了,电视里看过类似的场景,我觉得我是能演一演的。」
「不急,你可以再打磨打磨演技,以后就可以了。」
「嗯!」
润生拿起黑色白毛巾擦了把汗,
「所以,小远,咱们这是要趁着他们要动手挖那个墓时,捅他们的靛?」
说着,润生还举起了他刚打磨好的铁椎,做了一个「捅」的动作。
「说不定,不用我们出手,小黄莺就能让他们全部吃席。」
「那多可惜,看别人动手自己不能下场,总觉得不得劲。
电影里一般都是那样演的,小黄莺先杀他们一通,然后他们中出现一个猛人把小黄莺镇住了,最后关键时刻,我们出场了。」
「你都编排好了?」
「总得想想嘛,这样干活才有劲。」
「润生哥,你继续忙,我先上去了。」
「好嘞,放心吧,你去想你的事儿去,这里交给我。」
受了润生情绪感染,李追远也收拾好自己的情绪,打算上去攻克那一难题,
就算没办法画草稿纸上,自己也能硬算,大不了再流一次鼻血。
不过,李追远没有先上楼,而是来到厨房,这个点,是刘姨给自己煎药的时候。
「小远你来啦,呵呵,这一碗是给你的,这一碗是给狗喝的。」
「谢谢刘姨,这一碗,是给我的吧?」
李追远又确认了一遍,他可不想喝错。
「对,没错,喝吧。」
药很苦,李追远匀速喝着,好不容易喝完。
「刘姨,这药很贵吧?」
「不值钱的,都是些常见补药,煎熬时费点心思激发出药性互相调和,效果也就出来了,不过,小远,按你说的,你经常流鼻血头晕,可得注意好身子了,
别造成了亏空提前损了元气。」
「我知道了,刘姨。」
「另外,这个药最好早上喝,最好刚起床时就喝,顺着晨气,身体复苏,再佐以药汤,效果最好。
这样吧,以后早上我让阿璃端给你,反正阿璃早上也要去你屋里。」
李追远点点头:「好的。」
他没拒绝,因为他知道这是柳奶奶她们想要加快进度,借着自己的名义给阿璃额外布置作业。
虽然,这个画面想起来怪怪的。
自己每天早上刚睁开眼,女孩就端着药走到自己床前。
但为了自己身体,也是为了女孩的病情继续好转,这药,自己还是得喝下去。
以前班上也确实有同学身体不好经常生病的,李追远原本以为自己没这个问题,因为李兰和自己有着一样的病,但李兰身体一直好好的,还能风餐露宿去现场。
但问题是自己现在接触了这些东西,计算它们,比计算数学题都要复杂耗神得多得多。
小黑狗在自己狗窝里睡觉,李追远端着药碗过来时,它睁开眼,打了个响欠,自己过来,把药全喝了,然后挺着个水饱的肚皮,倒躺着继续睡觉。
经过这阵子的喂养,好吃好喝加好药,小黑狗的毛色更加黑亮了,而且李追远发现,它的舌头也是黑的,全身上下,唯一白的,也就只剩下牙齿了。
这是刘姨给自己挑买回来的狗,品相应该不一般。
上楼,走进房间,李追远打算先给自己卷好纸球,再去强行计算,却看见阿璃虽然还在书桌前,却挪到了自己原先的位置。
女孩手里掌看的也不再是刻刀,而是毛笔。
走近后才确认,女孩确实是在作画,而且已经画得差不多,正处于收尾阶段仔细看了看,李追远不由睁大了眼睛,她是仿照自己贴在墙壁上的鱼塘图画的,而且将气象也给画出来了。
困扰着自己的难题以及流鼻血的代价,被女孩,解决了。
最后一笔结束,阿璃放下毛笔,又用手指放入杯中,沾上水,再轻轻均匀洒在画纸上,让墨色进一步渲开,气象也是进一步清晰。
完成。
女孩转过身,看向男孩。
「阿璃,你真是个天才。」
女孩听到了夸奖,眉眼似乎轻轻弯了一下。
然后,她站起身,伸出手,环住男孩的脖子。
李追远觉得似乎有必要下次当着阿璃的面,对太爷换一个更适合的撒娇方式,或者偷偷告诉太爷,让他换一个回应语式。
否则每次这样,都得煞一次风景。
但当下,他也只能轻轻拍了拍女孩的头,说道:
「阿璃想要什麽我都给你买,我有钱,有的是钱呐。」
礼成。
阿璃心满意足地松开手,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李追远坐了下来,盯着画,开始推算。
每隔二十分钟,他就拿起笔,在画上标出一个点,这就是需要插旗的位置。
最终,他总共标了十二个点。
这十二个点就算全插上阵旗,也缺一个阵眼,但这个不用担心,阵眼就是小黄莺自己。
接下来,就是阵旗材料了,旗杆部分润生会做好,但棘手复杂的是旗面,普通的布料会被风吹动,不利于呈现,因此得是固定面,最好是质地上佳的阴质木片,这样雕刻上纹路后,才能将效果短时间内最大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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