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追亡逐北,悬河注水(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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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视不管?」

    拱难听了这话,终于稍稍放心。

    不过馀悸难消之下,他还是冷哼一声:「阿叔早信我的话,将长昂打杀了,何至于丢了老家,巴巴来投靠我。」

    董狐狸眼中闪过一丝恼羞。

    好岁是按了下来,勉强着笑了笑,安抚道:「等汉贼退走,俺便领你见大汗,咱们叔侄暂且一心,等重新整合兀良哈万户后,都交给拱难。」

    拱难闻言,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董狐狸见安抚好拱难,又嘱咐了诸多要点,将周围树木清理一二以防起火,同样原因,要按时将湿毡泡水防,还有不时可以放轻骑冲营,打乱汉贼的阵脚云云。

    诸多交待之后,董狐狸才终于感觉到一阵疲倦上涌。

    他扯了扯嘴角,套起近乎:「姨母最近可还好?」

    拱难见董狐狸头冒虚汗的样子,情知这位叔叔心神紧绷的同时,体能消耗也极大,必须要休息一二了。

    他点了点头:「如今伯忽做了我的妻,阿叔就不必叫姨母了,唤名便是,我让人带阿叔去见上一见。」

    说罢,便吩咐左右,带这位叔叔去寨中休整一二。

    董狐狸离去后。

    拱难独自留下,神情凝重看着山坡下的南人。

    正午时分,拱难带骑二千,冲坡而下,直扑明军还未扎稳的营寨。

    汉军一时不防,只能弃寨后退。

    拱难大喜,捣入中军大营。

    甫一深入,便有弓弩石好一似骤雨打来,矢石落处,人仰马翻。

    那神臂弓的羽箭,八尺长短,横地射来,遇着鞑,五六七八个竟是平穿过。

    拱难见光,当即率部仓皇而逃。

    留得七十馀人马尸体。

    受拱难骚扰的影响,明军扎营的进度,自然也慢了去。

    直到傍晚时分,戚继光才站稳脚跟,发起了第一轮的试探。

    一轮火箭齐射,箭如雨发。

    可惜半片树叶不着,只惊扰了三五只未栓牢固的牛羊骆驼。

    见火攻不起效果,明军又尝试起列阵强攻,

    可惜,易守难攻并非虚言。

    这边刚一列阵上坡,坡上立有巨石滚落,连维持阵型都难,更别提稳步推进。

    两次欲求速见成效的尝试都宣告失败,似乎无奈之下,只得稳扎稳打。

    明军列出阵型在前,掩护后军挖掘壕沟。

    壕沟所在,只为限制轻骑冲锋一一明军的骑兵,要弱上一筹,步兵却截然相反。

    逐层开挖壕沟,便能废掉两方骑兵,掩护兵卒冲阵。

    不过,此举稳是稳,却难免缓慢。

    加之有鞑刀骑不时刺斜里从坡上冲将下来,捣毁工事,延缓明军步伐。

    如此拉扯,一日下来,也只往上推了十之一。

    双方临山对峙,一时胜负难分。

    「闹了半日,虚惊一场,照这般守,别说三五日,守上一月都不成问题。」拱难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朝巴扎黑昂首挺胸,「你看这明人好生无能,爷爷我今日好岁还亲自率骑冲杀了下去,虽然吃了些亏,好歹不坠士气。」

    「你看明人那些什麽将军,只会躲在人堆里干叫唤。」

    虽说今日下来己方死了不少人,但总归不会伤筋动骨,一直磨下去,是他们占优。

    这可是塞外,明人不可能一直在这里耀武耀威。

    带了多少粮食?

    留久了还能不能回去?

    大汗的援兵几时会到?

    久攻不下长昂还能不能压制住本部?

    哪怕俺答汗跟青把都儿,也不可能一直任由这些明人肆虐牧区一一要是死的人多了,天气热了,别说牧区了,难道不怕疫病进入水系吗?

    巴扎黑知道拱难同时也是在讽刺自己,当时没有跟着一起冲下去。

    他没想到自己奔逃一日一夜,精神疲之下稍事休息也会遭逢挖苦。

    巴扎黑脾气上来:「拱难且在这里看着,我这便带骑冲上一冲!」

    话音刚落。

    山坡下,一阵鼓声响起。

    两人情知这是汉贼再度攻来,立刻收敛神色。

    「举旗!」隐约一道声音响在夜空中。

    山坡下,一道牙旗竖起。

    紧随其后,一道冲锋旗应声摇动。

    拱难连忙起身,吩附部众打起精神,小心以对。

    董狐狸姗姗来迟,神色凝重,带着一丝错:「明人怎麽敢在晚上大军压上!?」

    夜晚最难保持阵列。

    攻方永远比守方吃亏。

    对面戚继光当面,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才对。

    然后就在下一刻。

    隐约一道声音传来。

    「开炮!」

    董狐狸后知后觉,面色狂变,猛然拉住拱难与巴扎黑趴倒在地。

    声嘶力竭喊道:「是弗朗基大炮!壕沟是用来掩护装大炮的!」

    和声音一同响起的。

    还有一声声轰雷之声!

    「轰!」

    「轰!」

    「轰隆!」

    惊雷炸响。

    光明炫耀,触之即残。

    尸骸粉碎,血雨纷飞。

    牛羊哀鸣,炮火连天。

    一颗炮弹炸响在董狐狸不远处。

    碎片四溅,泥土洒落在董狐狸肩背上。

    他只觉得天旋地转,耳中再度响起一阵尖锐爆鸣。

    董狐狸咬紧牙关,朝拱难嘶声喊道:「快!聚集轻骑!再冲一次!把壕沟跟弗朗机炮毁了去!」

    说罢,他正欲翻身而起。

    猛然间,呼啸声再度响起。

    「轰!」

    「轰!」

    董狐狸顾不得许多,冒着炮火与尖锐耳鸣,大声高喊:「来!来!举旗随我!」

    与此同时。

    山脚下,戚继光面无表情,朝左右再度发号施令:「大炮再发三轮!而后全军压上!」

    一声令下。

    再度一阵轰鸣声响起。

    火光烧透了整个山坡,硝烟缭绕,宛如火烧云一般。

    火光里,是终于聚集起来,欲要冲刺而下的火光外,是争锋相对,欲要一举定乾坤的戚家军。

    火,越烧越烈。

    随着上坡之上一声号角响起,上坡之下鼓声紧随其后。

    悲鸣之声交相辉映,双方骑步倾巢而出,宛如触手阴影一般,在山坡上下蔓延,又如两道洪流,有合流之势。

    终于。

    两道洪流轰然相撞。

    竟是戚家军,狠狠凿入了居高临下的骑兵之中!

    伴随着司空见惯的激烈冲锋,左翼的朱环奋力嘶吼:「建功立业!就在此时!」

    右翼的王如龙振甲冲刺:「今日不败董狐狸,吾便自而亡!」

    两人一声声呼喊在前,旋即便汇合身后兵卒呼喊之声,声振撼天!

    朱珏乃是戚家军勇武第一,本有独杀倭寇八人而气息不乱之战绩。

    此时他攘臂直冲,无人能当。

    其人一手持,一手持矛,一击削首,再击折刃,眨眼之间,便复连刃五贼,勇猛无匹。

    王如龙嘉靖四十二年先有「不败倭寇就自匆而亡」,万历二年有「不败董狐狸吾便自而亡」,从来都身先士卒,鼓舞士气。

    他此时以营将任先锋官,拔枪在手,气势无双。

    挺枪骤马,枪身上下,若舞梨花,左冲右突,如入无人之境见此情状,董狐狸更是当机立断,却是不顾一切,奋力大呼:「汉贼亲爹董狐狸在此!敢来会我!」

    一声喊罢,左右立刻跟上。

    巴扎黑当先一个身为,迎上朱珏。

    拱难大声疾呼:「杀!快杀!将汉贼赶下去!」

    血肉断削的劈砍声。

    撕心裂肺的喊杀声。

    战马的嘶鸣伴随着被捆缚在地的牛羊哀鸣。

    金戈交击。

    肉身倒地。

    巴扎黑惊恐看着朱环手上的长戈,牙齿荷荷打颤,从马上一头栽倒在地。

    赫然是交击之下,被朱珏一击杀之!

    董狐狸见嫡子殒命,不由眶毗欲裂,气血上涌。

    他血脉债张,奋力一刀,直朝王如龙劈砍而去!

    王如龙见这一刀又快又狠,不敢逞凶,只好横枪格挡。

    格住的一瞬间,无穷的力道传到王如龙身上,双臂不由一麻,长枪险些脱手而出。

    他咬紧牙关,夹马往侧面一避,好歹将力道卸了去,重整旗鼓。

    但,还未喘息的功夫,刺里杀出拱难一彪人马,驰骤冲突而来,一刀砍向王如龙!

    这一刀阴狠毒辣,又在视野死角,一时间危急万分!

    幸在此时。

    一道长,戈宛如天外飞仙。

    竟是脱手一戈!

    呼啸一声,长戈直直扎入拱难胸膛,将人击飞丈远!

    朱珏宛如关公附体,纵马而至,俯身探手,从拱难胸膛拔出长戈。

    马匹速度丝毫不减,带着长戈血液抛洒。

    朱珏直扑董狐狸:「老贼!与我较量武艺!」

    董狐狸见其人神勇,转眼之间连杀子侄,竟毫无还手之力,不由骇然失色。

    朱环面如恶鬼,凶戾非常,直教董狐狸浑身不听使唤,打马便逃。

    这一切,电光火石。

    一个呼吸之间,两军相接,胜负立显!

    周围鞑靶目瞪口呆,回过神来之后,慌忙跟在董狐狸身后,狼狐逃窜!

    董狐狸见部众跟上,也来不及多想。

    只好做着最后努力,大声呼喊,整理溃兵:「随我走!突围!突围!」

    还未说得一句图话。

    董狐狸只觉浑身一麻。

    整个人便失去了所有力气。

    他惊愣低头,只见胸膛一个破洞,后知后觉地泪汨流着鲜血,

    他记得七年前,他与兄长影克劫掠大明朝的时候,兄长的肚子上也是这样一个破洞··

    这是—.鸟?

    时也?命也?

    他想伸手捂住。

    整个人却骤然失去平衡,一头栽倒在地。

    「董狐狸已死!先降不杀!」

    「董狐狸已死!先降不杀!」

    董狐狸勉强撑起身子,看向那正在大声呼喊的明军将领。

    不是较量武艺麽·.·怎麽不讲武德··

    火光中映照出一面绣着戚字的大旗,出现在董狐狸面前。

    他看着旗帜下的坐镇指挥,扫荡不断的背影,终于彻底失去意识。

    戚继光见胜局已定,终于有暇回顾战场。

    他用下巴朝董狐狸的户体点了点:「将头颅割下来腌制,我要献给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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