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7章 你未看此花,此花与汝心同归於寂。你看此花,此花颜色一时明白起来(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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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57章 你未看此花,此花与汝心同归于寂。你看此花,此花颜色一时明白起来

    如何与名满天下的大儒辩论学问?

    赵都安在踏入白鹿书院前,想了很多,他不懂那些文人的路数,也不需要懂。

    左右是私下里几个人的会面,并不需要如公开演讲那般,考虑到「观众」的需要,那索性就直抒胸臆为好。

    这一首小诗,亦是他上辈子翻阅「鹅湖之会」的故事,所见的一首。

    第二句的原文是「古圣相传只此心」,大意是说心学的这颗心,是从古代圣人如学问一般,一代代传下来至今日的。

    但这个理解并不准确,因为在心学的理论中,圣人之心,是人人都有的。

    所谓的本心,本性,按赵都安自己的理解,更类似后世口语中的「天性」。

    所以,圣人的心与凡夫俗子的心本并无不同,差别只在于凡夫俗子的心灵被欲望遮蔽,蒙尘了罢了。

    因此,他自作主张,将第二句改成了「古圣今人共此心」,更符合真意。

    整首诗的意思,翻译下,大概是:

    人从小就知仁爱丶钦敬之心,古往今来,无论圣贤还是凡人都有相同的「此心」。因有了「心」的基础,才能筑起伦理的高楼,未曾听闻没了根基还会成为高山的。若只「留情传注」「着意精微」,钻在纸堆里,琢磨这个字有何注疏,那个词该怎样解,就会使本心「蓁塞」丶人生沉沦。今日,我们彼此须珍惜这场切磋,如此才是真正的快意。

    恩……

    这一首诗,既直接阐述了心即理的真意,又批评了大虞朝过往正学,钻研琢磨典籍章句的习惯……

    听在正阳先生的耳中,无疑是挑衅意味极浓了。

    陆成隐隐面露怒色,宋举人没敢吭声。

    至于赵盼,少女的脸蛋上不出预料,浮现出懵逼的神色。

    以她的学识,识文断字并无问题,但再往深了,就完全听不懂了。

    不明觉厉……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一幕,更是令赵盼顿感惊奇。

    在自家兄长吟了首古怪的诗后,面前名满天下的大儒,竟认真地与赵都安讨论起来。

    是的。

    讨论!学问上的探讨!

    并非是单方面的宣讲,而是彼此双方,有来有回,一问一答的探讨……亦或者……

    辩论。

    辩论?自家兄长,与当世大儒辩论学问?

    怎麽听,都是天方夜谭的故事。

    赵盼秋水般的眸子透出惊奇,她竭力去听,却只能捕捉到「支离破碎」丶「简易功夫」丶「脱略文字,直趋本根」等莫名其妙的句子。

    至于具体是什麽意思,是弄不大懂的。

    她抬起头,去看对面两个同样站立观战的读书人,却见陆成和宋举人,已从最开始的不悦,疑惑,渐渐沉入二人激烈的辩驳中,没了声音。

    前头偶尔还能插两句话,后头就好似着了魔一般,只有静听的份儿。

    赵盼张了张嘴,在她眼中,辩论的两人好似在用嘴,下着一盘不见棋子的围棋。

    哪怕她这个纯粹的门外汉,压根看不懂妙处,但能令天底下第一的「棋手」如此郑重对待,也知道大哥口中的,乃是极为厉害的学问道理。

    可……为什麽?

    赵盼想不明白,而当少女回过神时,已不知过了多久。

    「岂有此理!赵使君,你对格物的看法过于偏颇了,如你所说,所谓的格物,便是拿个叫做『心』的格子,去框所见之事,判断是非善恶?此等理解,未免与圣贤所说,相差太大!」

    头顶方帽,颌下一蓬美髯,穿儒袍披大氅的正阳拍桌激动站起身,情绪激动。

    这一刻,他已彻底给赵都安拉入辩论的深坑,上头了。

    并且,在双方进入辩题,往来数个回合后,正阳就已经意识到,「心即理丶知行合一」等言语,只怕当真出自眼前年轻人之手。

    最起码,董玄派其传话这个可能性,已经趋近于零。

    一个人是否对一门学问是真的懂,理解透彻……凭正阳的眼力,聊几句后,就自然可分辨出来。

    他很笃定,且不说这所谓的「心学」是否为赵都安所立。

    但至少,赵都安是真的懂,才能与他打的有来有回。

    而非一个传话人肉喇叭。

    而更令他惊愕的,还是随着辩论深入,对方呈现出的理论之完备圆融,自洽成体系……

    若只是这般,还不足以令他失态。

    最要命的地方在于,正阳在云浮守墓十年,精研学问,其本就对大虞旧有的学说觉察不对。

    内心中,暗暗早已萌发出与心学相近的苗头,只是远未清晰。

    这也是当初,赵都安在修文馆内看他的着作,会有「理学中又夹杂一点心学苗头」的感觉的原因!

    因此越是辩论,他越惊恐地发现,眼前这个年轻人所说,不少地方,竟与他这些年的体悟彼此应和!

    甚至……

    这一番辩论中,赵都安的一些话,令他有种豁然开朗之感!

    换言之,正阳此刻就相当于一个理学出身的大家,逐渐叛逆,生出了一点心学的基础,但尚雾里看花。

    这时候,却直接正面遭遇了心学大成,学说已经完备的王阳明……

    其内心造成的冲击之大,可想而知。

    若赵都安拿这套理论与董玄辩论,董玄都未必会有这麽大的反应,只会认为两人理论学说有巨大分歧。

    仅此而已。

    可偏偏,赵都安对付的是正阳……

    「老先生,消消气,我看今日时辰已经不早,要不然你先回去想一想,梳理下思绪,你我明日,这个时间再论?」赵都安微笑说道。

    他在把控这场辩论的节奏。

    意识到相比于一口气将一切都争吵完,很多时候,适当地停一停,效果会更好。

    「一言为定!」

    正阳抬头见暮色已至,深吸口气,丢下这一句话,带着尚且有些晕乎乎的两名弟子就往外走。

    「先生……」陆成与宋举人面面相觑,心头震撼尚未消散,一跺脚,只好追了出去。

    目送对方离开。

    赵都安才揉了揉脸,吐了口气,嘀咕了句:

    「好像也没想像中那麽难。」

    「什麽?」旁边鹅黄裙,绿色袄子的少女出声,眸子既崇拜又疑惑,「这个正阳后天不是要与太师讨论学问麽,明天还肯出来?」

    赵都安微笑不语,没有回答,只是站起身拽着妹子归家,叮嘱道:

    「今天的事,莫要与人说。」

    ……

    夕阳西沉,京城迎来了又一个夜晚。

    城中对后天梅园论学的讨论,气氛再次上了一层,无数人都在期待,两位当世大儒的对决。

    却几乎无人知晓,论战早已在人们一无所知的时候,提前在荒僻的白鹿书院中开启了。

    一夜无话。

    又一个白天,也是倒数最后一天。

    董太师没有休息,依旧在这日上午,抓紧最后的时限,在国子监进行了一场讲学。

    午时,当裹着大学士袍,鬓角霜白的董玄离开国子监,回到修文馆中,立即被一群学士围拢。

    「太师,这是您要的资料……」

    「太师,陛下送来了补品,给您补气养神……」

    「太师……」

    学士们纷纷开口,众人连案头工作都放下了,身为读书人,如何会不紧张忐忑?

    董玄坐在房间主位的座椅中,脸上显出疲倦,抬手接过韩粥奉上的茶盏,喝了口,润了润乾燥的嗓子,才慢吞吞道:

    「城中舆情如何?」

    礼部尚书之子王猷说道:「还好。支持您的更多些。」

    董玄瞥了他一眼,叹道:「只是多些麽。」

    众人没吭声,都明白占据京城的地利人和,却都没办法做到舆论的一边倒,这本就是危险的讯号。

    「罢了,明日梅会论战,筹备的如何?」董太师终归是见惯了大风浪的,沉声询问。

    房间门忽然打开,「女宰相」莫愁迈步跨入,平静说道:

    「按陛下的意思,明日陛下与袁公,相国等重臣,都不会前往,梅园以读书人为主。」

    董太师点了点头,说道:「很好。」

    于朝廷而言,对明日的论战缺乏信心,如此一来,女帝就必须降低这件事的规格和影响。

    只要朝廷里第一排的大人物不去参加,就能很大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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