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5 章 政崽站立(2/2)
用一百金换取的一麻袋种子,有的饱满的发芽了,待到秋日里收获了好几麻袋的种子,有的干瘪的迟迟未曾发芽,最终消失在了土壤里。
大半年的时间里,老赵手中有了不少黄瓜、大蒜、香菜、豌豆和芝麻的种子。
种在陶罐、陶缸中的一棵棵核桃苗,石榴苗也已经长得和政崽差不多高了,葡萄苗也被王老太太用麻绳绑在了泥土中的竹竿上,以其让葡萄苗能顺着竹竿长。
发现能吃的蔬菜水果,赵康平自然开心不已,看着门客和弟子们对苜蓿种子不以为意的模样。
他只是笑,未曾多说别的。
原本要随着张骞从西域而来的苜蓿种子,虽然只有嫩芽能让人吃,显得比不上黄瓜、大蒜那般实惠,可只有老赵一家人明白苜蓿的真正价值是牧草之王啊!用苜蓿喂出来的马、牛、羊长得又壮又健康!在安老爷子手中苜蓿草还是有清热利湿、通淋排石的草药。
一百金一下子换来了九种西域的好东西,赵康平觉得简直是太实惠了!
这些种子等明岁再种下去就又能翻许多倍了。
兴许用不了几年,一大家子就能吃上香喷喷的芝麻油了。
种子的事情令赵康平开心,然而——赵国官场上的事情却是一团臭烘烘的乱麻。
兴许是魏国、楚国、韩国在信陵君、春申君与公子非的提议下“要不要变法”的事情争吵的太凶了,“吵”到赵国的执政阶级了。
八月下旬,在北境待了好几个月的李牧从云中郡回到邯郸了。
以马服君、司马尚和李牧三人为核心的年轻贵族们遂在朝堂上向赵王提议在国中变法的事情,奈何赵王还没有来得及发表意见,三个年轻将军就被一众老贵族们给骂的狗血喷头。
“……”
“马服君莫不是忘记了,如果你的父亲赵奢将军不是马服君的话,你以为你年纪轻轻就能有机会担任长平主将,指挥几十万赵军与秦兵对抗吗?”
() “司马尚将军能在军中出头,难道你背后的司马家族就没有在背后出一点点力气吗?”
“李牧将军该不会认为你在北境那边因为抵抗匈奴有功,刚被君上册封为将军不久,你就以为你那点功劳和那浅薄的阅历能指点我们这些老臣做事情了吧?”
“……”
“君上,这三位年轻将军怕是连治国理政都不会!依照臣的观点来看,他们压根提不出什么好的变法建议!”
“是啊,君上!如今认识字的人极少,家中唯有贵族们才有许多书卷能阅读,国师那种天授大才怕是也仅仅只有那么一个罢了,明明祖宗之法为我赵国培养出了那般多贤才,何必费心费力的舍弃祖宗之法不用,制度改来改去岂不是会造成国本动荡!臣民不安吗?”
“……”
“君上,臣附议!”
“君上,臣也附议!”
“附议!”
“附……”
赵国足足憋了一个漫长的夏季好不容易憋出来的一个变法的小火苗,还没能变大,就被老贵族们无数的唾沫星子给喷熄灭了。
赵王内心深处也是不愿意变法的,变法又累又危险,他的两个叔叔还都那般厉害,万一因为变法,把他自己的王位给变没了可怎么办呢?
还是维持现状安安稳稳、平平安安、消消停停的。
老贵族们满意了,年轻贵族们也不再吭声了。
自此赵国上下再也没人提变法之事了。
赵康平冷眼旁观完这场闹剧,朝会一散立刻调头就走。
……
“啊啊咿呀咿呀呐?”
政崽岔开两条小短腿儿坐在中院的院子坐席上与蒙恬、杨端和一起玩儿拼图时,不由伸出小手指了指一间木窗关闭了许久的屋子,疑惑的奶声奶气喊了一句。
蒙小少年与杨小少年朝着小家伙手指的方向望去,遂明白小公子想表达的意思了。
韩非那华丽的绿色衣裳、磕磕绊绊的结巴嘴,以及分外英俊的长相,确实挺有记忆点的。
即便多日不见,显然政崽还是记得他的“白月光”的。
蒙恬拿着手中的木制拼图对着身旁的好友询问道:
“端和,非师弟已经离开了快仨月了吧?”
杨端和协助政崽“啪”的一下将一个圆圆的黑色木片按在“老虎拼图”的“眼睛”上,整只“老虎”瞬间像是活了过来。
他笑着颔首道:
“对,已经快百日了,小公子的记性可真好啊,过了这么久竟然还记得非师兄。”
“呦!端和,大师兄可是听到你语气发酸了啊,小公子对人家非师弟念念不忘,那是因为人家非师弟长得好看,若是你回秦国了三个月,你看看小公子是不是早就把你忘到脑后了。”
“欸?蒙恬你小子还敢说我!难不成你以为你长得就英俊的让人过目不忘了!咱们俩半斤对八两,五十步笑百步,谁敢说谁更英俊!”
戴着金黄色虎头帽的政崽专心致志地低着小脑袋完成自己手中的拼图。
待他将右手中拿着的土黄色的“老虎尾巴”“啪”的一下按在了“大老虎”的屁股上。
看着比他整个人还大的“老虎”完美的拼好了,政崽满意的点点小脑袋,也不管正在拌嘴的蒙恬与杨端和。
他早已经习惯了,这俩黑衣小少年随着他月龄越来越大,俩人在国师府中的性子就越来越活泼,完全活泼的不像一个秦人了。
[嗯?秦人?]
快满周岁的政崽疑惑的眨了眨大眼睛,完全不明白自己的小脑袋瓜中怎么会突然冒出这种奇怪的想法。
总之“大老虎”拼完了,小家伙瞬间就对“大老虎”这个拼图不感兴趣,失去新鲜感了。
任由蒙恬和杨端和还在嘻嘻哈哈的比容貌、比身手。
政崽已经调转过小身子“噌噌噌”地爬到了后院的大厅里,看到姥爷正与蔡泽、李斯这俩成熟的人在沟通。
小家伙忙咧着小嘴快速地爬到了姥爷怀里。
赵康平顺手将外孙身上的小衣裳轻轻拍了拍,将小家伙放在了自己的大腿上坐好。
政崽听到三人的对话不禁眨了眨乌溜溜的丹凤眼。
因为外面的蒙恬与杨端和在聊韩非,姥爷和蔡泽、李斯也在说韩非。
“家主,春申君、信陵君与公子非已经回他们母国许久了。”
“泽听商会的商贾们言楚国的变法近来闹得沸沸扬扬的,新任楚王与春申君意见一致决议要变法,而那些楚国的贵族们各个反对的厉害,甚至还有人叫嚣着被软禁的公子负刍才是老楚王生前嘱意的继承人,只是因为老楚王薨的突然所以才没来得及写遗诏。”
赵康平闻言端起案几上的花茶抿了一口,语气平淡地说道:
“楚国不可能成功变法的,新任楚王在朝堂上的根基尚浅,看春申君的表现,这位楚王想来确实是要比老楚王能干些,可他的王位坐的不够稳当,有心无力,完不成这件艰巨的大事。”
“老师,那魏国会变法成功吗,魏王不是信陵君的亲哥哥吗?”
李斯好奇的询问道。
赵康平又摇头叹息道:
“唉,斯,你对魏国王室的情况不了解啊。”
“信陵君上半年为何会离开自己的封地大老远地跑来邯郸客居,就是因为他在魏国,因为名声太盛,无奈被自己的王兄和储君侄子所忌惮。”
“不是我在邯郸给信陵君泼冷水,而是,唉,怕是魏国上下唯有信陵君一人心心念念着妄图变法、重振国力了,其余人上到魏王下到普通小官怕是都无此心呐。”
“魏国与赵国的情况一样,国君与贵族臣子们大多舍弃不了自己牢牢掌握在手中的利益,这无关人的品行,实乃是人性使然,人性逐利,让手握利益的人去割自己的利益,无外乎是主动往下割肉,难的很啊。”
“信陵君一心为魏国只觉得用举孝廉的方式改变魏国的官员制度是
为了魏国好,但他显然是忘记了。”
“现在他的名声就大的让魏国举国上下的人都觉得信陵君应该做魏王,如果让魏王与魏太子亲耳听着信陵君口口声声说要在国中废除世卿世禄制,把那些出身高贵却能力平庸的官员换下去,挑拣出身一般但能力卓绝的官员换上来。”
“魏王与魏太子这俩出身高贵却能力平庸之辈,泽与斯,你们俩觉得这父子俩会不会认为信陵君这是在指桑骂槐,意有所指呢?”
蔡泽、李斯闻言微微一愣,而后瞬间反应过来国师的意思了,不禁眼皮子重重一跳。
政崽也不禁应景的“啊”了一声,语气不明。
也正如赵康平猜想的那般,三个多月的时间,魏王简直是被自己的胞弟烦透了!
无论胞弟怎么说,他都绝不会相信“大一统王朝”的说辞。
呵——笑话!
秦国的兵力再强,粮食再多,山东诸国的兵力加起来,粮食加起来也差不多是秦国六倍的兵力,六倍的粮食!
若说秦国能单独打某个诸侯国,魏王相信,说秦国在未来能一统天下,哦不,不仅能“大统一”覆灭天下诸侯,还能实现什么、前无古人、了不得的“大一统王朝”,把天下诸国的文字、货币、度量衡等等东西都给统一标准了。
呦!真以为他魏圉是被吓大的?!
秦王稷那老头子厉害能厉害成那样?!
呵——
赵康平被仙人抚顶的天授大才?如此稀有的大才,呵——也不过如此,危言耸听尔,只会说出一些自认为高深的话,只能哄骗寡人阅历浅的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