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花束(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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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 />     秋风拂面,岑霜落觉得面上有丝丝凉意。

    他抬手擦了擦脸,这才发觉眼下湿漉漉的,似乎是梦中不争气地流下了眼泪。

    十四岁那年,岑霜落被人打瘸腿,和裂开的神像一同躺在正殿冰冷的地面上,发起了高烧。

    那一晚之后,他开始频繁做梦。

    梦境都是没有经历过的事情,没有见过的人。

    梦里的他被一些从未见过的人重伤,这些人仇视着他,要杀掉他,口中喊着“要为师父报仇”。

    岑霜落一开始不懂这些梦,只觉得很愤怒、很悲伤。

    后来一些事情逐渐应验,他才明白,这些不是梦,而是未来会发生的事情。

    他利用梦的提示,躲过几次灾难,又找到一些宝物,有了些实力,不会再像当年那样被人随意打伤打残了。

    岑霜落知道梦里的事情是会真实发生的,他将来会被一些人杀死,他必须做出些什么来对抗未来的灾难。

    只是今天的梦与以往不同,这不像是未来的梦,似乎是前世发生的事情。

    岑霜落被岑家收养时只是个婴儿,像一张白纸般,没有过去。

    儿时他真心实意地把自己当做岑家的孩子,孝顺父母,尊敬长辈,很小就懂得帮助父母干活。

    母亲怀孕时,他非常开心,以为自己要有一个弟弟或者妹妹,每天趴在母亲床边等待弟妹出生。

    母亲的肚子越来越大,他想偷偷摸一下肚子,感受下小宝宝的活力。

    谁知手掌才刚贴上肚皮,走进房内的父亲便拉开他,狠狠一巴掌打在他脸上,说他要害一个未出世的孩子。

    那一巴掌把岑霜落打懵了,就此,他再也没做过美梦。

    今天这个梦,前半段倒是少有的幸福,那种在花丛里打滚的快乐,即便是醒了,想到那种滋味,还是开心得想笑。

    岑霜落知道他做的梦都不是无的放矢,一定是曾经发生过或是即将发生的事情。

    只是他哪有这么快乐的时候,这梦到的难道是前世吗?

    “承影?”应无愁关心地看着他。

    岑霜落心中一阵烦躁,十分厌恶“承影”这个名字。

    但他还有事情要做。

    在小镇偶遇应无愁是意外,但就算没遇到这人,他也打算去藏今谷唤醒应无愁的。

    根据他的梦境,这个时候,应该是应无愁的三弟子骆擎宇找到了一种可以续命的仙草,炼成丹药给应无愁服下,让已经沉睡五十年的应无愁苏醒。

    岑霜落本打算趁骆擎宇炼丹后功力耗尽时,抢了丹药,带走应无愁。

    再扮成骆擎宇的样子,和应无愁拉近关系,让应无愁将他视作最贴心的弟子。

    没想到他竟在小镇中见到了已经苏醒的应无愁,还穿得那么……随性!

    现实与梦境出现差错,岑霜落只能改变计划,扮成现在最难脱身的宁承影的样子,接近应无愁。

    接下来,就该想办法带应无愁去见宁承影,让他们师徒反目成仇。

    最好是可以让应无愁亲手杀了宁承影。

    被最尊敬最心爱的师父杀死,宁承影的表情一定很精彩。

    想到这里,岑霜落不由露出阴狠的笑容。

    才笑了一下,他便想起应无愁在自己身边。

    幸好应无愁看不到,否则他这表情怕是要露馅。

    岑霜落变回恭敬的神情,上前扶住了应无愁,温声道:“师父怎么不唤徒儿一声。”

    微风将应无愁系在脑后的布条吹起,轻轻扫过岑霜落的面颊,柔软的触感让岑霜落冷硬的心变得软了一点。

    他听到应无愁说:“我听你呼吸声不对,担心你在修炼,若是贸然唤你,恐怕会伤你心神,便找了根木杖探路,出来看看。”

    “徒儿没用,让师尊担心了。”岑霜落道。

    应无愁什么都好,就是收了一群不像样的徒弟。徒不肖,师之过,应无愁该负起责任。

    想到这里,岑霜落刚软下的心肠又狠下来,他问应无愁:“师父接下来要去何处?可是想回藏今谷?”

    若是应无愁要回谷,他得想个办法把应无愁骗到真正的宁承影所在之地。

    应无愁摇摇头:“你也知道,为师躺了许久,想出来散散心,去哪里都可以,就是不想再回谷了。”

    “师尊沉睡许久,如今忽然醒来,是伤势自愈,还是师兄们找到了什么灵药?”岑霜落打探着应无愁清醒的原因。

    应无愁的清醒与他的梦境不符,这让岑霜落心里有些没底。

    应无愁摇摇头道:“是我自己醒了。我用龟息大法进入假死状态中,可延缓些寿命。如今却觉得与其假死求生,倒不如起来看看这天地,没必要虚度光阴。”

    这……应无愁此时的清醒,竟是回光返照吗?

    难怪他的眼睛彻底失明,一定是身体虚弱到极致了。

    他身体这么差,若是让应无愁亲手杀死自己的徒弟,会不会令他心神受创,就这样一命呜呼了?

    想到这里,岑霜落面上闪过一丝不忍。

    应无愁淡笑着对他说:“生死有命,这是为师的命数,承影莫要介怀。”

    我没有介怀,我是担心你只杀了一个徒弟就死了,还有六个呢。岑霜落暗暗想道。

    应无愁道:“为师想云游四方,随意走走。只是眼睛不便,需要一个人做向导,承影可愿陪师父,帮师父看看这大好河山?”

    这提议正中下怀,岑霜落开心地扶住应无愁,提议道:“徒儿在游历红尘时,路过一个村落,见里面的百姓还保留着一些原始的习俗,觉得有些奇怪,却又不懂他们为何这么做,师父能否帮徒儿解惑?”

    “那要去看看才知道。”应无愁将手搭在岑霜落手上,“需要承影为我带路了。”

    “好。”岑霜落取出腰间长笛,微微挥动长笛,准备驾云。

    这时应无愁道:“险些忘了。”

    他于袖里乾坤中取出岑霜落那件干净的外套,亲手为他穿上,帮他系好腰带。

    应无愁很会照顾人,他的手灵活地在岑霜落后腰处系了个结,让腰带服帖地随衣服垂下。

    风起时,多余的腰带又会被风吹起,宛若两根环绕在岑霜落身边的白羽。

    “好了。”应无愁笑道。

    他捏紧衣袖,把方才取衣服时险些掉出来的玉简塞回去。

    玉简见到岑霜落,便一闪一闪地冒出绿光,似乎想提示什么。

    方才他询问玉简另外半块神像的下落,玉简给出的信息是——

    【神像被人照顾多年,“活”了过来,有了自己的喜好。它会主动追随自己喜欢的人,在原本照料它的人离开后,无法忍受满身的灰尘,主动裂开两半,具备灵性的那一半去寻找照料它的人。】

    而最后擦拭神像的人正是岑霜落。

    应无愁借着挽袖的动作捏住玉简,不让它弹出字来。

    他的鳞甲跟着别人跑了,这么有趣的事情,可不能马上揭开真相,他要好好观察岑霜落,看看这人身上究竟有什么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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