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缀夜出(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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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楼楚馆要热闹些,只因楼内来了位才色双绝的花魁,名唤——绿筠。

    她常以青纱覆面,即便只是抱琴于纤薄的帘后见客,也能教人瞧出她肌肤胜雪,风姿绰约,更勾得那些个富家纨绔竞相追之捧之。

    今夜才要招入幕之宾,便引得台下诸多公子哥几番逐价,最终还是那身形魁梧,蓄满青黑胡须的男人以五千两之高价竞下。

    花娘满脸笑容地将那男人迎到楼上去,而楼下靠窗而坐的徐...

    允嘉静盯着那男人身后作小厮打扮的纤瘦身影,慢饮一口酒,随即转身便走。

    夜月楼的后巷摒弃了诸多繁华热闹,只几盏疏灯,晦暗的灯影并照不清这深巷的轮廓。

    “公子,曹满江带着人去了。”

    徐允嘉立在马车外低声禀报。

    “没别人跟着?”

    一道清泠的嗓音响起,随后便有一只手掀开车帘,隐约露出半张面容。

    “没有。”

    徐允嘉答了一声,又添一句,“曹满江身边那人的脸,的确是枯夏的模样。”

    车内的少年忽然安静下来,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等人出来,你知道该怎么做。”

    帘子放了下去,少年的声音透出几分冰寒。

    “是。”

    徐允嘉应了一声,身影没入无边夜色。

    静谧的长巷里响起两辆马车的辘辘声,此时方才入夜,城门还未紧闭,守城的官兵只掀开帘子瞧了几眼,便懒懒道一声“放行”。

    马车出城不久,便有数道身影骑马而来,于宽阔官道上一路相随至林间溪畔。

    子意点了几盏灯笼拿出来挂在马车篷盖上照亮,戚寸心掀帘出来时,正见宋宪握着他那根不起眼的木棍子双手一拧,眨眼便在“噌”的一声响中,抽出双剑来,在溪水畔浣剑磨刃。

    “宋将军,您这东西……”徐山霁看呆了。

    “不过锈剑两把,二公子见笑。”

    宋宪笑意平淡,但也不知是因这微暗的灯火与面前的粼波所衬,还是因为旁的什么,他那双饱含沧桑的眼睛竟莫名泛着刀刃上的凛光。

    那是在战场杀伐中经年累月浸泡出的血腥杀气。

    “今晚少不得要见血。”他平静地补充。

    徐山霁听见他这话,一时心头更加不平静,他走来走去的,坐立难安。

    “二公子,子茹的功夫在我之上,何况夜月楼内还有我们的人,她定能平安出来。”子意瞧出他的几分不安,便出声说道。

    “啊?”

    徐山霁闻声,抬头对上子意的目光,他嘴唇嗫喏几下,“我知道……”

    戚寸心抱着猫,瞧见那身着鸦青色圆领锦袍的少年正坐在溪畔的石头上,手指扔出一枚石子,便激荡起水面片片水花。

    她走过去,在他身边安静地坐着。

    “娘子可知枯夏今夜入夜月楼,意味着什么?”少年捏了颗石子塞入她手里,又抓着她的手腕,带着她投掷出那枚石子,在水面接连擦出漂亮的水花。

    “羽真奇只是个幌子,枢密院派来的人不止他和小九。”

    戚寸心自己捡起来一颗石子扔出去,却是击破水面,刹那沉了底。

    少年微弯眼睛,眼底的笑意却极冷。

    不多时,林中马蹄声响,惊起树荫里的鸟振翅掠过,更踩碎了草木从中的蛐蛐鸣叫。

    戚寸心与谢缈几乎是同时回头,正见徐允嘉与那绿衫女子在最前面,那女子正是子茹,却与她平日里简便的打扮不同,今夜她一袭绿衣,挽起发髻,鬓边绿芍药更衬她发丝乌黑。

    ...

    便是由她扮作花魁“绿筠”。

    那曹满江与枯夏都被蒙着眼,双手被缚,在马上一路被带到此地来,几名侍卫下马,将他二人带下来,徐允嘉当即一脚踹在曹满江的腿弯,迫使他跪下。

    与此同时,子茹也用银蛇弯钩击打了一下枯夏的腿弯,使得她跪倒在地。

    “你们是何人?知不知道老子是谁?”曹满江才要破口大骂,却被剑刃刺中腿骨,痛得他惊声大叫。

    “何必装模作样,你今日在等谁,你还不知道?”徐允嘉冷笑一声。

    在一旁的枯夏一声不吭,但戚寸心走近了些,却在一旁马车上悬挂的灯笼的光影映照下,看清她有些颤抖的身形。

    枯夏的发髻早已散了,卷曲的长发尽数披散在身后,而戚寸心的目光落在她稍显干枯的发尾,随后又去看她细长如柳叶般的弯眉。

    她当即伸手摘了枯夏眼前的黑布,在枯夏眼睫微颤,抬眼对上她的目光时,戚寸心明显看出她眉宇间有一瞬怔忡。

    “她不是枯夏。”

    戚寸心猛地看向走到身侧来的少年。

    谢缈闻声一顿。

    “枯夏的头发是从小烫过的,她惯用的是西域护发的花油,那种花油只产于西域,效用比中原的好太多,所以我上次见她时,她的头发柔顺亮泽,只有像我一样是才烫不久的,才会这样干枯,不好梳理。”

    戚寸心之前为伪装成枯夏,烫卷了自己的头发,若非是等头发长了些,减掉了一部分发尾,只怕现在仍然不好梳理。

    西域的花油来得珍贵,她在宫中时也用过,相比于其它的花油的确要好上许多。

    她的视线再度落在那“枯夏”的面容上,“我曾有一故人,她画眉只爱石黛与青雀头,尤其青雀头,只产于东陵,她最爱在里头添些珍珠粉,才能有这般青色比黑色更显,却并不张扬的色泽。”

    “我说的对吗?”

    戚寸心定定地望着她,“绿筠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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