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素心(2/2)
良久，郗云阳终于找到他的声音：“你一直在……”
妘素心淡淡道：“兰儿出生的时候在昆仑铃里留一点神识，本来只是想再看看她。”
她顿顿：“做不什么，但一直在，你对她做的一切，他们对她做的一切，都看到。”
郗云阳好像一下子被抽去浑身的骨，他用来说服自己的一切，就像沙子堆起的楼阁，瞬间崩溃瓦解。
妘素心不再多看他一眼，说完句话，她便抱着女儿转过身向茫茫的原野中去。
轰然一声，碎裂的苍穹片片砸落，大阵瞬间崩塌。
……
若木再次回到神木前，恍惚觉得过去很久，又仿佛只有一弹指。
小银人若米却是急得团团转，看见祂顿时如释重负：“神尊总算回来！”
若木道：“去多久？”
若米道：“神尊足足消失二一天！”
若木点点。
若米又问：“神尊次闭关入定还顺利么？”
若木“嗯”一声。
若米道：“想知道的事也都问清楚么？”
他随即意识到自己管得宽有僭越嫌，连忙捂住嘴，小心翼翼觑着主人的脸『色』，可神尊却什么表示，既有瞪他也有斥责他，只是心不在焉点点。
小银人忽然感觉有哪里不对劲，主人去而复返，似乎有哪里不一样，但他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一样，模样什么变化，可看着就是像换人似
的。
不知是因为眉眼变得沉静？还是目光变得深沉？还是因为不再自称“本座”？总好像一下子大。
小银人『摸』着下巴琢磨着，等他琢磨出所以然，已经被主人一把塞袖子里。
若米本想鼓起勇气向主人提议次出归墟换片叶子当差，然而他刚从袖口探出来，又被摁着塞回去。
若木从腰间锦囊里取出一张剪得坑坑洼洼的金箔，嘴角微微挑挑，轻轻吹一口气，金箔立即化作一条赤金『色』的小应龙。
祂『摸』『摸』龙角：“小蛇，带去找她。”
话音甫落，祂已骑在龙背上，金龙甩甩粗短的尾巴，昂首向着天穹飞去。
出归墟便是阳世，应龙在云海上翱翔，若木坐在龙背上给冷嫣传音。
有人回答。
祂等待一会儿，又给肇山派掌门传音，可一直无所事事的老道竟然也有任何声息。
若米在祂袖管中瓮声瓮气道：“不知道离开么多天，冷姑娘那边怎么样，可惜归墟与阳间不能互通音信，冷姑娘么久见到若米，怕是要挂心呢……”
若木会自作多情的叶子，转而给石红『药』传音，回总算有人回答。
石红『药』急得都快哭：“神尊你总算回来！宗主她出事！”
令她意外的是，树神有她料想的那般焦急，祂只是道：“怎么回事？”
石红『药』也顾不上深究，便将几大宗门如何联兵如何攻赤，夏侯俨等大能如何破偃师宗密阵，冷嫣又如何独自迎战的事说一遍。
“宗主设护阵，将们封在正殿中，们也看不到外的情形，宗主离开大半时辰，忽然动山摇，李掌门听见动静脸『色』大变，说宗主有危险要去帮忙，便即出护阵。”
她顿顿：“们想跟着出去却被阵墙挡回来。”
若木安静听她说完，也只是波澜不惊说一声“知道”，便即断开传音。
石红『药』的声音不小，若木也避着小银人，若米从到尾听得一清二楚，大骇道：“神尊，冷姑娘和李掌门不会出事吧？们能赶得及回去救他们么？”
若木道：“无事。”
若米越发感到主人与平日判若两人，一定是入定那段时日发生什么事，可他不敢多问。
傀儡龙其貌不扬却身强体壮，一路神行，不到一时辰便赶到沙碛中。
云翳散去，惨白的月光照亮一片狼藉的沙碛。
阵法的痕迹消弭于无形，沙上横七竖八倒着几具尸首，鲜血将白沙染得斑驳一片。
若木一眼就看到一动不动躺在沙上的冷嫣，她的傀儡躯壳上满是纵横交错的伤口，血将她的衣衫浸透，在月光下乍一看好像穿一身玄衣，只有一小片衣摆还能看出原来的浅『色』。
那一小片浅『色』灼得祂的双眼一痛。
她的身旁坐着两人，也都受伤，一身狼狈，一是肇山派掌门，另一则是姬少殷。
听到龙『吟』声，两人抬起来，老道看见祂，好似忽然卸下一副重担，姬少殷的神情则复杂得多。
若木收傀儡龙，落到面，跪坐在冷嫣身旁，轻轻将她被血粘在脸颊上的发丝拨开。
老道欲言又止：“神尊，宗主落入郗云阳布下的杀阵中，又遭阴煞气反噬，神魂损伤重，老朽医术不经，无计可施……”
姬少殷道：“在下魂魄中的千叶莲子能不能用来……”
若木打断他：“千叶莲子能补人的魂魄，补不神的魂魄。”
祂顿顿道：“她也不会再欠别人什么。”
他说着从乾坤袋里取出瓶灵『药』扔给老道，迟疑一下，又取出一瓶抛向姬少殷。
姬少殷接『药
』道谢，却有服用。
若木小心翼翼将冷嫣抱起来，傀儡龙从祂袖中飘出来，转眼间变作一条小龙。
若木抱着冷嫣乘上飞龙，让她枕在自己膝。
姬少殷追上几步：“你要带她去哪里？”
若木有回答他，只是拍拍龙背：“吧。”
应龙啸一声，向着归墟的方向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