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唐凛(2/2)
霍子航道:“她写数学练习册。原来郭瓷的成绩不好,最近用功学习了,但是追起成绩来还是很费劲,她就特别抓紧时间。”
林雪旷又道:“那请笔仙是谁教你的?你这么晚来这里请,就不害怕吗?”
霍子航道:“请笔仙很流行啊,我们学校好多人都会,好像,好像也没出什么事吧……郭瓷一直都没醒,我也没别的办法了嘛。”
林雪旷挑了挑眉,问道:“你喜欢她?”
霍子航的脸红了红,还是“啊”了一声,小声道:“是啊,她人特别好。哥,你……你别跟我爸说啊。”
少年人的身上总容易找到些微的相似之处,霍子航穿着校服,那道挺拔清瘦的身影,竟然在刹那间跟曾经的谢闻渊有了些微重合。
那是高考前不久的一个午后,初夏天气,暖风熏然,他抱着一摞作业从办公室里走出来,踩着楼道里金灿灿的阳光绕过一处拐角,然后听见前面有人说话,还提到了自己的名字。
“……哎呀,是兄弟你就给句话怎么了?我又不可能告诉别人,你就说,你是不是喜欢林雪旷?”
过了一会,谢闻渊的声音才传过来:“怎么着,不行啊?”
“行倒是行,就是我觉得你这好像有点自己找罪受,那哥们不好搞啊。...
”
“谁说的。”谢闻渊停了一下,用特别小的声音说,“你不知道,他……特别好。”
……
“哎,哥?这位大哥?”
霍子航小心翼翼地说:“我该说的可都说了,你不会告诉我爸了吧?”
林雪旷回过神来,说道:“你只要不再胡闹,我当然也会说话算话。不过请笔仙治病这招行不通,你还是等着医院给她好好治疗吧。”
他把那张纸撕碎了扔进垃圾桶,冲着霍子航挥了挥手,道:“走吧。”
霍子航如蒙大赦,转身就走,林雪旷忽然又把他叫回来,往他兜里放了一个护身符:“你怎么回宿舍?”
霍子航有点惊讶地摸了摸那个护身符,又看看周围的彩光,好像懂了什么,感激地看了林雪旷一眼:“我们宿舍在一楼,爬窗户就进去了。”
霍子航离开之后,林雪旷才向着他刚才发现的那个阴气最重的墙根走了过去,到近前看见地面上的砖都碎了,甚至还有一些土被翻了上来。
林雪旷想起刚才霍子航的话,回头向着对面看去,只见那里有个孤零零的篮球架。
也就是说,他目前所在的位置,应该就是砸到郭瓷那个篮球架倒下的地方,架子估计已经被运出去了,但受损的地面还没有来得及修复。
林雪旷一下明白了霍子航为什么会想到请笔仙,这篮球架子又高又沉,是直接被焊在地上的,通常情况下,要是没个地震,怎么想也不可能说倒就倒,这实在有点奇怪。
他想了想,拿出自己的短刀,插进地上,低念几句法诀,再将刀刃轻轻一转。
周围的地面微微震动,地砖又被林雪旷轰开了一块,崩裂的水泥和沙子中,有什么东西在底下露了出来。
林雪旷拿出来一看,发现是一枚硬币薄厚的铁牌,正反面都刻满了密密麻麻的经文,他读了几句,认出是《太上大光明圆满大神咒品》。
这部经仿佛一道引线,瞬间将所有事情都串联在了一起,顿时令他心中雪亮。
林雪旷之前的感觉并没有出错,这多功能馆不是像坟包,而是故意建造成了坟包的模样,地面下面还埋了血铁经牌,为的就是镇压亡魂厉鬼,不得作祟,不得投胎。
那亡魂厉鬼所指的,应该就是产鬼母子了。
所以在此之前一中一直太平无事,近来那对母子的怨气终于冲破镇压钻了出来,震倒了篮球架,并且开始试图在夜里作祟。
所以钱唯为什么会突然反水,总不能他是孩子的爹吧。
一中、霍子航、霍斌、刘纤……他们之间的联系虽然不是十分紧密,但也确实存在,这些怪事都赶到了一起,那么此处的异状,又是否会跟刘纤的死有关?
林雪旷拿着铁牌站在那里,一时间思绪万重,只觉得到处都是疑点,但就在这时,他忽然产生了一种极其微妙的感觉。
曾经无数次在生死间游走的经历使他在刹那间做出了最正确的选择,林雪旷一个转身飞步抢到窗前,二话不说,打开窗子就要跳窗而逃。
然而他快有人更快,就在窗户刚刚打开一半,就有只手按在了林雪旷的手背上,跟着握住他的手用力一推,将窗户...
“砰”地一声重新关得严严实实,那力气大的令人完全无法反抗。
林雪旷眉峰一凛,另一只手闪电般地攥住刀柄,但一把枪已经顶在了他的后脑上。
以林雪旷的应变能力和反应速度,这回竟是处处被别人占了先机。
那人牢牢地抵着他,将手从后面伸过来,捂住了他的嘴,有个带着笑意的声音轻轻道:“别动。”
霎时间,时光仿佛回到了四年之前的那个夜晚,也是这样的语气,这样的姿态,这样的完全掌控一切般的傲慢。
他兜兜转转一圈,仿佛依旧没有逃出那个噩梦般的牢笼。
林雪旷整个人几乎被压得贴在窗上,抬起头来,只能见到外面那一片沉沉的夜色,仿佛转瞬间回到了多年以前暗礁阴森的大楼里。
他似有刹那间的恍惚,对方似乎对于这种情绪变化洞察力极强,微微一顿。
但随即,林雪旷突然暴起,猛地回手向后握住枪筒,用力往侧一扳,同时他左肘后击,足跟反踢,迫使对方钳制微松。
林雪旷趁着这个机会,顺势转过身去,与背后那个人正面对上。
——唐凛,终究还是出现了。
他年近四十,但正如林雪旷之前跟谢闻渊所说,保养的十分得宜,无论气势、体魄和精力都仿佛留存在了盛年状态,足以让人忽略他的年纪。
岁月在他身上留下的并非衰弱的痕迹,而是成熟与深沉的翩翩风度。
这是两个人从暗礁隐匿之后头一次见面,虽然林雪旷摆脱了完全被制住的状态,但唐凛显然也并没有松手的意思。
他依然将林雪旷半抵在窗户上,一只膝盖微屈,压住林雪旷的腿,左手撑在他身侧的窗台上,一副完全掌控又漫不经心的悠闲姿态。
唐凛笑吟吟地看着林雪旷,目光细细端详过他的面庞,就像是久别之后充满思念的凝望,但他持枪的手却很稳,所以林雪旷扳着枪管的手指也丝毫没有放松,就给这场重逢的气氛中增添了无形的血腥和肃杀。
须臾,唐凛抬起手,捏了捏一下林雪旷的耳垂,仿佛逗小孩一样笑问道:“怎么看着不高兴呢?谁欺负你了,还是你不想见到我?”
林雪旷冷冷道:“你被人用枪指着会高兴吗?”
“原来你在生气这个。”
唐凛失笑,拉起林雪旷的手,把枪放在他的掌心中,说道:“那你可以指回来。”
林雪旷看了看手里那把枪,突然也笑了。
他一耸肩,直白地说:“算了吧,这有什么意义吗?你肯向我展示出来的从来都不是你的弱点,否则你这次根本就不会有机会活着回来。别戏弄人了,我不想费这个劲。”
唐凛含笑道:“哦,明白了,这点让你不喜欢。所以你是因为这个才想离开我的吗?”
林雪旷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目光中如坠星辰:“如果我说是,你愿意付出什么代价来挽回我?”
他含着笑,慢慢将枪/口倒转,对准了唐凛的左胸,用商量的口吻说:“比如,告诉我怎么才能杀死你如何?”
“...
这个还真问住我了。”唐凛坦诚地说,“我也不太清楚,并且对你的问题非常好奇,如果你回到我身边的话,最起码可以有尝试更多方式的机会。但现在……”
他忽然抬手,猛然捏住了林雪旷的下巴,强行往上一抬。
那个瞬间,林雪旷的身体也不自觉跟着一颤。
“现在还不是时候,因为你依然在怕我,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