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楚子墨番外(1/2)
楚子墨显得分外平静。
他不语,静静地看着。
灰色的长袍青竹宫装在艳阳天里,也透着一抹冷冷清清的味道。
他很久没有笑过了。
原来也不怎么爱笑。
楚子墨转身,眼睛转过去前,瞧了一眼从男人怀里滑出来的那一片大红色衣角,顿了顿,然后转身离开了这处。
能进到这处的人,没有人能做到像他这么轻松地走出这里。
没有。
楚子墨面无表情,朝外走去。
疾步弯着腰赶来的太监停在了他面前不远处,毕恭毕敬地弯下了腰身,“殿下。”
只一眼,他便看出来是那人叫他。
“嗯,走吧。”
声音不咸不淡。
闻言,大太监抬起头,对上楚子墨漆黑一片的双眸。
本只是跟往常一样抬头示意。
这一眼。
大太监脸色猛地一变,让了路。
楚子墨越过他便走了。
大太监微愣,盯着他的背影看。
这位明明是皇子里最没有存在感的,却无端端让在宫里待了十几年,看惯了大风大浪的大太监猛地颤了颤心。
他不由得怀疑了一下自己,怎么会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浑身萦绕着这种冷飕飕的冰冷。
格外奇怪。
大太监闭了闭眼只觉得是天气所致,再转身时,看着眼前一幕,脚步顿在了原地。
艳阳高照的午后,将面前不远处那人的影子晒的越来越黑,越来越冷……
脚步声在这座金碧辉煌的宫殿里清晰明了,楚子墨走得不缓不快,看到那人背对着站在一柄横立的宝剑前,身姿挺拔。
半晌,仿佛才注意到来人一般。
他转过身招了招手。
“子墨,你来了。”听着变得苍老的声音却不缺乏力量,仍然浑厚有力。
“儿臣参见父皇。”
楚子墨视线略过元丰帝,瞄向宝剑旁边放着的,是个牌位。
楚子墨不动声色收回了视线,只因那牌位上,清晰地印着“楚祁安”三个字。
元丰帝转过身来,这才显出现今模样。
凌乱的发丝胡乱耷拉下来,两眼下有着淡淡的乌青,脸上长出来的胡茬苍白中夹杂着淡黑,腰带歪歪扭扭挂在绣着气势磅礴的龙纹衣服上。
还是同一件衣服,却不复当年万般尊贵的模样。
元丰帝忽然出了声。
“少时你是最为听话的,不像祁安跟承衍很顽皮,那两小子老是闯祸。”
楚子墨垂眸,“谢父皇夸赞。”
元丰帝看着楚子墨的双眸眯了起来,“朕百思不得其解,这般听话的你,又是如何替楚淮琛处理掉了朕的人,神不知鬼不觉还策反了朕的心腹。”
楚子墨闻言,表情未变。
沉默地站着没有出声。
元丰帝久久地盯着他,然后,长叹了一口气,“你可知,朕属意的太子本是你。”
语气里是万般无奈。
未曾料想,台下的人听了没什么反应,像是平平无奇听了句闲言。
恭敬中无处不透着疏离。
本不该——是这般模样。
楚子墨拱手,“父皇谬赞,儿臣无能,自认担不起此等大位。”
元丰帝沉默地听完,抬起脚步朝着上面走去,两手拿起了楚祁安的牌位,带着一起坐在帝位主座上,“我很清楚,你究竟有没有能力担起这个位置,可我没想到你居然会跟楚淮琛联手,就连你母后跟承衍都不顾了。”
楚子墨松开手,缓缓抬头,眸子里划过一抹极为冷酷黑沉的光彩,“儿臣非皇后娘娘亲出,如此这般也是情有可得。”
元丰帝抚摸牌位的手一顿,朝着下面看去,“你说什么?”
楚子墨挺起了腰身,收回手,直接转过身不疾不徐走过去,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儿臣四岁时,藏在床底下看着自己的母亲被人长剑刺死,儿臣不敢忘。”
整个宫殿里长久弥漫着死一样的寂静,无人出声打破这份沉默。
元丰帝抱着牌位的手在抖。
无法控制自己。
他低头,看着牌位上的名字。
直到最后一刻他都在利用楚祁安,楚祁安获得的那枚黑卫符,是元丰帝故意让他发现的。
那些潜藏起来的敌人,都需要借助楚祁安的手拔除个干净。
这样,他施行的政策以及改革措施,才能好好地运行下去。
王公贵族们把手伸的太长,勾结作乱之风长久不消,不经历一次完整的洗礼,他没办法放心将楚国交给下一任皇帝。
元丰帝闭了闭眼。
他忘不了前任皇帝的昏庸无能,是如何让楚国差点灰飞烟灭。
他一点点看着这一切的发生。
举国上下生不如死。
没有人能拯救这些百姓。
所以,他反了。
元丰帝借助楚子墨母亲的力量,以及楚淮琛母亲的力量,才得以在这场战争里拥有对抗那些军队的力量。
异族公主和王城里的权贵,是他逼宫成功的必要条件。
这场战争用了整整两年才结束。
死了那么多人。
甚至是在最后,为了不让异族分裂楚国,不让权贵有机可趁企图通过他的手奴役平民,他眼含热泪,亲手杀死了他爱的两个女人。
所以。
他一生永享孤独,高高在上地承受一个人的骂名与功德。
这一生他最爱的人,一个是楚子墨的母亲,一个是楚淮琛的母亲。
楚淮琛并不是宫女所生。
而是前任皇后的孩子。
元丰帝假装给了楚淮琛一个宫女母亲,让他自生自灭,却没想到这孩子会活到最后。
他久居高位,在权力的熏陶下,是否也淡忘了当年的誓言?
不,他没忘。
他沉默地看着楚祁安的牌位,深深的,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一瞬间,看起来苍老了很多。
“枕边人都想杀你,你的兄弟都畏惧你,你想要的一切都会一无所有。”
“这就是皇帝。”
“但我要这天下不再民不聊生,我杀多少人都没关系,为了守护百姓而我也必须守护楚国。”
楚子墨敲打椅子的手缓慢且有节奏,一下一下的,声音不大不小。
听着元丰帝的话,他只是微垂了下眼睛,表情并没有任何的不妥。
元丰帝也不介意他这般失礼,若是楚子墨真的从小记得那件事,怕是他心里早已淬了毒,就等着某一天跑出来将他撕咬致死。
正想着,一道声音猛然使他惊醒。
喷涌出口的血水横洒在空中。
铛的一声,元丰帝手上抱着的牌位重重掉落在地上,歪歪斜斜地躺着。
他捂着胸口,颤颤巍巍趴在了地上,满嘴的血呛得他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什……时候……蛊……”
楚子墨波澜不惊的双眸像是在看死人,听着元丰帝近乎于嘶吼的喊声,痛苦里充斥着绝望。
楚子墨不动声色地敲着指头。
“什么时候呢?”
“大概——你让我进学堂的前一天?”
元丰帝充血的双眸不敢置信般看着他,指尖挠在脸上,血迹一道一道,斑驳不堪。
居然,居然是在这么小的时候?
楚子墨淡垂下眼,再抬起眼睛,眼神里先前伪装的所有的平静都被撕裂。
何等的冰冷刺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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