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一一章 冢中枯骨(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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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终究是个俗人,独善其身。

    ……

    魏国。

    信陵郡,信陵城。

    这是信陵王长孙无忌的封地,在魏国,皇帝与世家共治天下。

    也就是说,在这块领地上,信陵王的命令才是天,便是魏皇,也休想指挥动信陵郡的一兵一卒。

    信陵王府。

    书房内。

    收到长平之战结果之后,长孙无忌正在与儿子谈话。

    长孙无忌是个很有贵族气质的男人,连根头发丝都精致地不行,一看就知道是得到精心打理过的。

    看他容貌也就三十多岁,正是男人最成熟,最鼎盛的时期。

    其实他已经六十多岁了。

    “爹,为何到现在为止你还不肯接受帅印,领兵出征?”

    长孙离的脸上还残留着几分病容,但总算不是之前那副弱不禁风的样子了。

    魏国被秦赵两国轮番蹂躏,丢城弃地,数千万的百姓沦为敌国俘虏奴隶。

    可即便如此,他的爹长孙家的家主,魏国的军神,信陵王长孙无忌还是不愿意和秦国那位白将军一样,领兵出征。

    长孙无忌长叹一口气道:

    “非是为父不愿,是陛下不愿啊!”

    长孙离皱眉道:“陛下不愿?”

    “他不是已经下旨请爹你出山了吗?”

    “呵呵,那只是给外人看的罢了。”

    长孙无忌嗤笑一声,突然问道:

    “离儿,你可知我长孙家的真正来历?”

    长孙离有些疑惑道:“咱们祖上不就是魏惠文王的近身侍卫嘛,因为武功出众,忠心耿耿,所以才得赐神兵,成就今时今日的信陵王。”

    长孙无忌道:“这只是糊弄你们这些不懂事的小家伙的。”

    “我长孙家本姓魏,是皇家的血脉。我们的先祖魏真乃是魏惠文王的皇长孙,因为天资聪颖,自少就峥嵘毕露,但因为父亲乃是庶出皇子,一直不得宠,反而处处受到针对。

    先祖不服,以致于少年便出走江湖,仗剑天涯。

    后来先祖功成大宗师,终于受到皇家重视,魏惠文王将其调入宫中,任宫中侍卫统领。

    再后来,神兵出世,魏国得鸣鸿刀,需要有人以血祭刀,从此血脉气运相连,生生世世护佑大魏江山。

    先祖因为是皇室血脉,就被魏惠文王选中。

    由于先祖是皇长孙,我们原本的魏姓也被改为长孙姓氏。”

    “所以长孙家比任何人都要拥护魏氏江山,何况咱们的血脉诅咒也容不得我们不许。

    外人说咱们拥兵自重,明明有力挽狂澜的实力,可偏偏不肯出兵,看着秦军攻入魏国河山,就是想要待价而沽。

    当初是谁击退秦皇亲政的,又是谁被他们感恩戴德的?

    现在却说我们待价而沽,何其可笑!”

    长孙离还是不太明白:“爹,这与咱们出兵有何关系?”

    长孙无忌叹道:“你还不明白吗?出兵与否,不在于我,而是在陛下。

    你可知道白起那家伙为何能够无所顾忌地出手?

    可我和那赵国李牧却只能困守一地,束缚重重?”

    长孙离知道自己在接触一个触及到天下大势的秘密,不自觉屏息等待着。

    长孙无忌冷笑道:“这是我们三大御神兵家族的血脉束缚!”

    “我们的神兵是由国运炼化,同气相连,所以我们可以生生世世继承神兵,将其发挥出最大威力。

    而神兵的威力上限也就是我们各国的国运之力。

    经过这么多年的和平外加生养休息。

    秦,魏,赵,三国的国运已经达到巅峰,所以三大御神兵都真正拥有了神话之力。

    但这份神话之力只能在我们各自的国境内使用。

    也就是说即便是我,没了国运加持,若是去往秦国或者赵国,其实也就是一个顶级的大宗师罢了。

    我若前往边境,由于双方国运互相牵扯压制,鸣鸿刀在我手中的威力也就是一把普普通通的神兵。

    而咱们的魏武卒没了我的加持,又如何能敌得过白家的先登死士!

    到时候只是白白牺牲而已。

    咱们培养魏武卒不易,一旦损伤过重,大魏国本动摇,我才是真正对不起列祖列宗。”

    “可白起他?”

    长孙离知道秦军如今这么强大,和白起脱不开关系,白起的旗帜对于赵魏两军来说,那就是死神的钟鸣,望之生畏。

    长孙无忌摇头道:“这就是我要说的。”

    “白起能出手,能战无不胜,只因为那个秦政够狠,对敌人狠,对自己也狠。

    他竟然将秦国气运燃烧,才支撑起白起可以毫无顾忌地领兵出国而战!

    别看他如今春秋鼎盛,实则烈火烹油。

    就算秦国以后真的能一统天下,可他们气运已消,最多二世而亡,不得长久。

    而整个白家血脉也会随着气运而消,数百年来对神兵的压制导致的血脉反噬,会让他们十死无生,不得善终。

    但这一辈子,他们却是真正的无所顾忌。”

    长孙离精神一振:“我不怕!”

    “大丈夫马革裹尸,我宁愿在战场上而亡,也不愿苟且活着。”

    长孙无忌笑骂道:“难道你爹会怕不成?”

    “可咱们不怕没用啊,得咱们的陛下也不怕才成。”

    “没有陛下金口玉言,没有陛下禀告天地,我长孙家凭什么去燃烧属于他魏家的国运。”

    “他是不愿意冒这个险的。”

    “如今我们不主动出击,有我长孙家护持,他的皇位可以稳当如故。

    一旦我们出了事,到时候秦军还没打过来,国内的各大世家可能就先把咱们的陛下拿下,准备投诚分裂了。”

    “但他却不知,就是他不让我们出战,可随着魏国国运衰减,我们能够发挥出来的实力也会随之衰减。”

    “不,他应该是知道的,这些隐秘,他比我们知道的更加清楚。但他选择了回避。”

    闻言,长孙离一时沉默。

    良久,他才问道:“难道就真的没有办法了吗?陛下他?”

    长孙无忌摇摇头:“陛下老了。”

    老了二字,能代表很多东西。

    长孙离所有言语都被这两个字击溃。

    他站起身来,朝着长孙无忌道:“爹,我去兵营逛逛。”

    望着长孙离关好书房门,

    长孙无忌静坐当场,久久不动。

    直到窗外星夜洒落光辉,长孙无忌才半靠在椅背上,闭眼呢喃:

    “冢中枯骨,不外如是。白起,我倒是有点羡慕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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