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七三章 剑斩国祚(2/2)
大周东宫太子李敬辉是第二次见到这位远居云州天南的五境剑修,恍惚中记起来,上一次见面还是自己受封储君时,他曾亲自来京贺喜,还留下过一柄天品长剑作为贺礼,那柄剑一直被视若珍宝的放置在寝宫中。见众人一时间都震惊地说不出话,李敬辉不自觉朝任平生迈了两步,“靖南公,不知越秀剑阁能挡得住凶兽多久?”
李敬辉勉强也算是个三境修士,以他所想,即便剑山阵法真的溃败了,越秀剑阁门下修为强横的剑修众多,加上任平生修为已臻震古烁今的十二品境界,起码也能挡住凶兽一段时间,拖延的时间越久,天下所有修士或许就能同仇敌忾,听从朝廷号令万众一心前去支援。
任平生竖起一根食指,太子殿下不解其意,讶然问道:“只能挡得住一年?”靖南公哂笑一声,声音极轻地吐出分量极重的两个字,“一天。”李敬辉骇然失色,不自主瞪大双眼连连朝后退了数步,要不是郭奉平眼疾手快见势不妙扶了他一把,就得撞上身后盘龙柱。
一天,仅有一天。
龙椅上,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在空旷的保和殿里回荡不休,老太监忙弯腰上前轻轻拍打着皇帝陛下弓起来的后背,感觉触手处没有一点血肉应有的弹性,而是被皮肤下弯曲的脊梁骨硌得手疼,“陛下,保重龙体啊。”话刚说完,就惊讶看见天子遮住嘴的锦帕上有一摊触目惊心的猩红,脸色大变刚要高声宣太医令楚鹤卿进宫,却被陛下一把攥住手腕,生生把话咽进了嗓子里。
“靖南公的第二件事,也是跟南疆凶兽有关?”陈伯庸盯着任平生,一字一句缓缓问道,他现在最担心的不是即将溃败的剑阵阵法,也不是在旁沉默不语的安北侯谢逸尘,而是十二品剑修手里提着的那柄无鞘长剑,别人也许不清楚,观星楼主却早就认出来,那并不是越秀剑阁掌门的随身佩剑。
任平生突然笑了,他缓缓摇着头转身,竟是朝着殿门外走去,保和殿外的台阶下面,文武百官并没有散去,其中有不少人都曾见过这位久负盛名的剑修,见他含笑走出来,叽叽喳喳的低低议论声立即戛然而止,有人当先开口说了声下官见过靖南公爷,随即所有人都缓过神来纷纷出声见礼。
“任某五十年前进剑山时,找到了太祖李向这柄佩剑。大周···太久了,一千三百六十多年,再好的剑也失了灵性,如今便物归原主吧。”任平生明明站在门外只留给殿中诸人一个背影,可声音却好像在每个人耳边清晰响起。
陈伯庸第一个变了脸色,脱口道:“不可!”几乎是在他说话的同时,任平生已经扬手一挥,那柄锈迹斑斑的铁剑化成一道经天白虹直射九霄,晴空如洗生出一声天劫般震耳欲聋的霹雳,两人合抱粗的巨大白色光柱从天而降,轰然落在保和殿金顶琉璃瓦上。
殿外有修为的官员还能及时施展真气屏障护住自身,读书人出身的清贵文官们就没有这等本事了,有几人甚至骇然瘫坐在地,眼睁睁看着那道光柱如灭世雷霆般击下来,整座宫城都似乎地动山摇晃了一晃,保和殿顶上却片瓦未碎。
任平生走了,来的时候没人察觉他如何出现在宫里,走的时候也没人发现他如何消失在眼前。陈伯庸顾不上君前失仪乃不敬之罪,更顾不上当朝首辅杨公站立不稳一把抱住身旁盘龙柱,身形一闪就到了殿外,可还是比踪迹全无的十二品剑修慢了一步。
龙椅背后高悬的牌匾上,日破云涛四个鎏金大字是太祖李
向御笔手书,从挂上那天起就再也没人动过一次,千余年间神圣不可侵犯且一尘不染,如今却发出清脆咔嚓声,四个字中间出现一条肉眼可见的裂纹,继承大统二十四年的李燕南,一天之内第二次当着平公公的面咳出血来,这次来不及用锦帕遮住,一口鲜血全部喷在身前端放着玉玺的龙案上。
靖南公用大周太祖李向当年平定天下的佩剑,在保和殿门外,一剑斩去景祯皇帝所剩寿数七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