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九七章 父子兄弟,真情假意(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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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古,咱们李家历经千年风霜传到这一代,早就跟江湖渐行渐远了,你瞧瞧越秀剑阁、白马禅寺,瞧瞧什么苍山剑派、驻仙山,哪一个真正拿着朕的旨意奉为圭臬?敬廷好些年费心费力拉拢到身边的底蕴,在那天夜里变成了四具冰冷尸首,朕亲手毁了儿子的家业,心里是有些愧疚的,你以后···罢了,过几天朕就让礼部拟旨,封敬廷为亲王,让他离京去江州吧。”

    太子殿下先是一怔,旋即脸上掩饰不住喜意,封王是应有之义,李敬廷离京,才是让他欣喜的大事。

    做出这个决定,满心欢喜的李敬辉却没有发觉,昏暗灯光下的父皇好像瞬间老了几岁,眉宇之间暮霭沉沉,再不是不怒自威高坐在龙椅上,让文武百官不敢抬头直视一眼的雄姿帝王。

    “陈无双撕毁圣旨拒婚,朕有两个后手,一个是下旨逼陈叔愚接任观星楼主,你放心,他要是有偏帮敬廷的心思,那天朕就不会带你去观星楼,第二个则是···杨之清家的小儿子,听说跟朕的明妍公主年纪相仿,这事不着急,朕会写在遗诏里,让他想推辞也推辞不了。”

    听父皇提到“遗诏”这个压得人喘不过气来的词,太子才恍如大梦初醒,迈腿跨步走到近处蹲在景祯皇帝身前,伸手握

    住他的手,悲切地唤了声父皇,泪水就蓄满了眼眶。

    二十余年来练就一副铁石心肠的李燕南有些动容,也好,太子城府手段都比不上敬廷,终究心情是好的,拍了拍泫然欲泣的李敬辉手背,和声道:“天家无情。敬辉啊,被群臣恭维成万岁也还是难逃生老病死,留着眼泪,等朕驾崩了,换个纯孝的好名声。你去吧,去流香江上转转,敬廷怎么说都是你骨肉至亲,权当送一送他。朕累了,想在这里自己坐一会儿,你···去吧。”

    太子殿下带着哭腔应了声是,松开手躬身退了三四步,才转身离去,走到殿门处再回头去看,烛火摇曳、光影晦暗,父皇屈腿坐在御阶上的身形,竟没来由地像是一截树桩,年轮一圈又一圈,深深浅浅,层层团团。流香江还是一如陈无双离京之前的模样,酒香混杂着姑娘们身上的幽幽水粉香气,和着水面上柔柔晃荡的月色晕开,熏风醉人。

    数次求见岳丈大人而未能得偿所愿,锦服华袍一身贵气的六皇子坐在冷清花船上,左手端着价值不菲的夜光杯,右手摇着一柄包浆温润的玉竹老料折扇,轻轻一挥,就摇起无可奈何的一场漫天风雪,从那天心下一横派出去的四名刺客变成平公公用马车拉回来的四具尸首,他就心灰意冷等着父皇问罪的旨意落到头上,左等不来右等不来,才意识到不是父皇宽宏大量舔犊情深,而是景祯皇帝垂垂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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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进宫去见母妃,被面容冷峻的平公公拦住,想去镇国公府见岳丈陈叔愚,又被一个满脸笑意言辞谦恭的年轻书生挡下,为今之计,他就只剩下东南江州一条路可以走,但···心有不甘呐。

    他见不到想见的人,太子想找他倒容易得很,一条小船静静靠上前,东宫护卫搭上跳板,李敬辉一言不发径自走上花船,回头撇了一眼,花船上立刻就只剩下了同父异母彼此相争的兄弟两人。

    见他走进舱房,李敬廷微微苦笑,还是站起身叫了声皇兄,“皇兄今日怎么有暇来喝酒?可惜黄莺儿被陈无双那瞎子拐回了镇国公府,整条流香江上,也就还是处子之身的她,勉强有资格陪着皇兄唱曲。”

    李敬辉摇摇头走到他对面,就着一张矮案各分两侧坐下,拎起酒壶找了个干净酒杯斟满,伸手跟他轻轻一碰,声响清脆,仰头一饮而尽。六皇子翻腕将杯口朝下,示意自已喝光了杯中美酒,眯着眼笑道:“你我兄弟上回喝酒,还是皇兄加封东宫太子不久,算算已经有些年头了,怎么,皇兄不怕酒里有毒?”

    脱去明黄蟒袍换了身儒雅书生长衫的太子笑得很落寞,平静道:“争归争,抢归抢。敬廷,父皇的子嗣中,小时候就属咱们俩最是要好。你还记不记得,你五岁那年因为背不过静斋先生的《文心清辞》,被文华殿大学士罚站三个时辰,哭得嗓子都哑了,我从御膳房偷了点心想送去给你,结果被父皇抓了个现行,一起罚跪在朝天殿里整整一夜?”

    已经有些醉意的六皇子殿下垂下头叹了口气,提起酒壶再给两只酒杯斟满,叹声道:“怎么不记得,那夜里下了好大一场雨,窗外雷声滚滚,父皇就披着龙袍坐在桌前批阅奏折,皇兄,那时候你也害怕雷声吧?我记得擦泪时偷看了你一眼,你抿着嘴,脸色都发白。”

    太子笑着点头,回想着童年囧事,低声道:“是怕,但我更怕父皇动怒。敬廷,你说咱们读了那么多书,有什么用处?除了保和殿之外,这天下还不是谁的修为高,谁说的话就有分量么,太祖皇帝如是,司天监也如是。要是没了十一品境界技压群雄的陈仲平,陈无双敢撕了圣旨?”

    六皇子最近是听说了司天监嫡传弟子公然在康乐侯府上撕毁圣旨的事,但他不敢相信,觉得这或许是心狠手辣的父皇想要架空镇国公府的敲打手段,钦点探花郎是给个甜枣吃,接下来就是凌厉的当头

    棒喝,这才符合帝王手段,可从太子嘴里说出来,此事就决计不会有假了,诧异道:“他真敢撕了盖着玉玺大印的圣旨?”

    李敬辉坦然点头,其实陈无双真要迎娶了明妍公主才对他最为有利,可现在都已经不重要了,“我刚在保和殿见过父皇,你那天所做的事情,父皇不愿意追究,只是你不能再留在京都了。”

    六皇子恍然一愣,而后苦笑连连,仰头灌下一杯酒压住心底苦涩,对一个原本有希望争夺皇位的皇子而言,被杀和流放没有区别,甚至一生郁郁不得志的苟活,在心比天高的他看来,是一种生不如死的酷刑,凄声道:“流放去哪?苦寒雍州,还是穷僻肃州?”

    “都不是。父皇过几日会下诏封你为王,去东南江州。另有旨意,令司天监陈叔愚接任观星楼主,敬廷啊,看在当年皇兄陪你一起罚跪的份上,在咱们兄弟二人反目成仇之前,收手吧。”

    李敬廷忽而一笑,起身走到舱房外拔出腰间长剑,一道剑气击碎满江月光,背对着太子殿下说了一句莫名奇怪的话,“皇兄,你说天底下谁的修为高、谁说话的分量就重,我···也是个剑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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