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2~263.云梦泽里别金蝉,苦海之中原初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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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梦泽中。

    “吼!!!”

    一声龙吟,惊动天地。

    无形威势仿如实质般,于茫茫雾气之中,忽而升腾,忽而潜伏。

    云梦泽的灵雾妖雾本似平静的海面,可随着这龙吟响起,这海面就沸腾了。

    虚空里飞速旋转出一个个漩涡;气流加速了流动速度,而化作一个个拍打人脸面儿都会疼痛的气浪;本是嚣张跋扈行走着的妖魔忽如被山峰天降,重压于背脊,而屈膝弯腰,行步艰难。

    而这一切的因,便是夏极。

    他进入云梦泽后,

    便盘膝而坐于一汪雾气缭绕的水泽旁,

    从此,就再无一个妖魔能够近身。

    受了传承的群妖们固然强大,入目的妖潮固然数量多如蚁群...可面对夏极这样的存在,它们也仅仅是还行罢了。

    若是普通的初入五境者说不得还会被人海战术耗死,但想耗死夏极,却没有半点可能。

    罗睺吞日炎,暴食之炎,龙...

    这三者每一个提出来,都是难以想象的力量,更何况如今三者集于一体?

    夏极犹然记得初次来此时,一个人一把剑不停地杀戮了足足数月时光,沐得一身红血,才等到门扉开启。

    可现在,他需要的却不是生存到门开之时,而是需要克制着不被勾起杀戮欲望。

    所以,他竟是克制着...

    不杀。

    不能杀!

    狂暴的威势向周边散开,形成了一道复杂的气场,而使得每一个妖怪想只想远离他,即便偶有实力强大,想要挑衅的,也会在进入这气场时掂量一下,然后最终还是选择不战而退,灰溜溜地撤离。

    夏极,于它们而言就好像是从天莅临的君王。

    夏极所在之地,无妖敢入侵,无妖敢滞留。

    金蝉子倒也沾了光,静静坐在夏极庇护的区域里,闭目,口中念念有词,在念着经文。

    而他身侧,黑甲男子双瞳深黑...

    黑如深渊,黑如万物毁灭之后的虚无,无生无死,平静到不起任何波澜。

    黑发则如魔焰般,往身后无风而动,在气场里似一张铺开狩猎寰宇的蛛网,一上一下地掀起伏藏着。

    这样的双瞳,只该在死亡与末日的毁灭之中被见到,而绝不该如此安静。

    可现在,这一对眸子不仅安静,还似在思考。

    金蝉子心底暗暗叹息,却也不知再说什么。

    忽地,他耳边传来嘶哑而压抑声音。

    “和尚,入云梦泽前,你曾和我说,若是还存善心,可戴上紧箍,再自念紧箍咒,以痛苦压抑杀念......那我问你,何谓善?何谓杀?”

    金蝉子睁眼,侧头,对上了那双普通人看了已会发疯的恐怖瞳孔...内里所藏的所压抑的感情难以言喻。

    夏极入云梦泽这样的地方,就好像是饥饿的旅人跑入了一个摆放了大鱼大肉的盛宴,然而他却不能吃,这是何等控制力和意志力,才能做到?

    金蝉子没说话,只是平静看着夏极。

    夏极道:“以万物观之,命不过从生到死,不过从存到灭...然以万古观之,生才是往,死才是来。那么,善便是让人生,让物存,让万物苍生皆在外往而不得来么?这不对!!这是一个狭隘的物种谎言!!”

    金蝉子轻声道:“然。”

    夏极愣了下。

    他皱眉道:“和尚,你居然认为这是对的?”

    金蝉子诚恳道:“施主说的极对,和尚为什么不认可?说起来,和尚其实也不算是人了,一念不灭,便是不死不灭,哪个人能做到?所以,和尚自然理解施主所言。”

    他说完这句话,竟不再多劝诫,只是静静闭上眼,继续念诵着经文。

    两人相伴,转瞬便是数月过去。

    云梦泽早从人间的峡谷里“飘”离了,而成了独立的世界,好像一艘载着两个“人”的宇宙飞船,飘零在孤远寂寥的冰冷星空之中。

    人间去远,彼岸不见。

    身在何处?心在何处?

    或许每个人都有每个人自己的想法和看法,但强烈的孤独感却是必然的。

    数个月后的某一天...

    一道玄奇的门出现了。

    过去,这叫天门。

    开天门者,为神。

    现在,这却不知是什么门...

    门扉被一股神秘力量微微推动,露出指宽的缝隙,诡异的灰色雾气从门缝里涌出,却不涌远,只是勾勒出一个轮廓。

    门的轮廓。

    门开,通常是主人要出去,或是有客人要进来。

    但这扇门,却不为任何人开,也不为任何人关...

    它只是到了时候,所以自己打开了。

    金蝉子蓦然睁眼,掸了掸染满尘埃和水雾的月白僧袍,大踏步向门灰色的门走去。

    他不知道入了门,他就会死,就会仅剩一念而漂浮在灰雾世界,甚至可能永不至苦海么?

    不!

    他知道。新笔趣阁

    可是,他的脚步却没有半点缓慢。

    只是走到门前的时候,他停顿了下,转身对着夏极双手合十,微微一拜,诚挚道:“若施主有朝一日无法压制内心杀念,而依然存心向善,便可以此箍自戴头间,然后默念紧箍咒,自能以极大痛楚压制,从而恢复清明。”

    夏极愣了下。

    因为,金蝉子这是把之前的话原封不动的说了一遍。

    佛门有箴言:说是一物即不中。

    所以,金蝉子在临走之前,重新回答了他在云梦泽里提出的关于“善和杀”的问题。

    这就是他的答案。

    以至于夏极错愕了下,重复的答案却是完全不重复的涵义。

    他正思索时,金蝉子声音又远远传来。

    “贫僧盼着有朝一日,还能与施主再见,若那时施主沉沦杀道,贫僧必定竭尽所能,度化施主。”

    白袍妙僧扬首,双瞳明亮,露出璀璨的笑容,笑的好像他不是去死,而是去生。

    旋即,

    他一脚踏入了那灰色的门,然后转身,双手合十,道了声:“南无阿弥陀佛。”

    夏极看到他的躯体瞬间成了粉尘,被一阵无明之风吹动,而消散不见。

    他微微垂首。

    莫名的...

    心底万千复杂感受全部引爆,汇聚成了一种无法解释的慈悲之感。

    这慈悲,是真的慈悲,而不是杀戮和毁灭的慈悲。

    同一时刻,他那恐怖的杀意竟如是赤红的热铁上被按下了一块儿玄冰,而冷却下来。

    这是来自于金蝉子的慈悲,是一种通过禅法传达给他的慈悲。

    “多谢。”

    夏极若有所悟,双手合十,对着那已不见的金蝉子,深深行礼。

    这不仅是金蝉子在回答他,还是在帮助他,在提示他什么是一念。

    一念,无有道路。

    一念,一步登天。

    一念,本无尘埃。

    一念,何必扫明台?

    虽是懂得,但却犹然未懂,玄之又玄。

    可这,已经金蝉子能为他所做的极限了。

    夏极起身,踏步走向那翻涌着灰色雾气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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