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挚爱(1/2)
被当成垫子的那只“孤独”敢怒不敢言,它老老实实趴着,软肢缩成球。四季混杂的小院里,戚辛悠然打发着时间,看起来甚至有几分惬意。
“不去帮帮那只幼崽?”一个声音突兀插话。
孤独猫咪闻讯转眼,确认说话对象后,它们又懒洋洋地躺回原处。
一位女性站在院门口,她身上披着件雪白的编织披风,整个人几乎被披风埋没。那披风用线粗硬,看着像是缩小版的人类手臂。女人的大半张脸被披风遮住,看不清长相。
戚辛:“我该教的都教了,他愿意给人类卖命,他就去。”
“我想问的是,‘你’为什么不去。”女人的嘴角翘起,声音柔和如水。“好不容易找到恐惧的幼崽,要好好照顾才对。”
戚辛:“好好照顾?我还不打算为他搭上命……对手可是你,我还没那么傻。”
“爱意”静静站在门边,没有回答。
戚辛毫不掩饰地翻了个白眼。一直以来,爱意以本体持续撞击间隙,虚弱到无法长时间控制人类。现在,这家伙不禁能够控制人类,还能用人类当载体,载着一点儿分.身行走彼岸。
和现在的戚辛并无差别。
“仅仅把‘快乐’吃掉,不至于让你获得这种力量。”戚辛说,“是不是你那个破网的缘故?你做了什么?”
“就算我告诉你,你也不会轻易改变立场。”爱意温柔地回答,“只是给你提个醒,凡事留余地是个好习惯,希望你能持之以恒。”
戚辛有一下没一下拨弄着猫的软肢,垂下视线。
这是在敲打自己呢。
千年前,“恐惧”陨落的夜晚,“悲伤”藏起了自己的本体。戚辛身为最古老而强大的一批元物,她要是想刻意隐藏,除了“满足”,没有其他元物找得到。自那之后,戚辛只会操纵极小部分.身体在彼岸行走。她不会听从爱意的指令,也不会特地与爱意作对,只是凑合着活。
对于爱意来说,自己终归是个不确定因素。
“原来如此,凡事留余地啊,怪不得您要亲自登门警告。”
戚辛语气不见起伏。
“放心,无论你和那只幼崽斗成什么样,‘我’都不会出手。”
那玩意儿是不是正经幼崽还难说,不用爱意说,她也不会轻举妄动。
爱意冲戚辛低头,行了个人间的礼。一缕细软的黑发从斗篷下漏出,发梢微微打着卷儿。紧接着她转过身,朝小院外走去。
“喂。”
戚辛放开猫咪的软肢。
“我说,只要你选错了路,无论是跳着芭蕾走还是匍匐前进,错的就是错的。”
爱意转过身,苍白的斗篷末端被白雾吞噬。
“哪有那么多对错呢?”
她轻声说道。
“照你的话说,人类不该克服疾病延缓衰老、不该预防天灾研究增产。老老实实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就是‘对’的?我无法一下子做到完美,仅此而已。”
戚辛笑出了声:“你果然最像人类,就连自以为是的方面都这么像——只要目的是善意的,产生的损失就可以忽略不计了?”
“我会赎罪。”爱意声音低了几分,“一切结束之后,我会为千年来彼岸的混乱负责。”
戚辛:“负责不是嘴皮子说说就有用的。我话说在前面,你现在还有机会——恐惧的幼崽有自我意识,你可以与他谈判,寻找别的解决方案。”
爱意的声音淡了下来:“它生于人世,对彼岸没有归属感。让绝对的力量属于‘外人’,实在愚蠢。”
戚辛摇了摇头,没再说话。
她看向不远处的“孤独”猫群。孤独的口粮还算富裕,几只大号正用桌布兜住初生的孤独,引导它们进食。
这副景象,从前比比皆是,如今恐怕只能在“孤独”等少数族群才能看到了。
“算了。”戚辛叹气,“你走吧。”
“无需担忧,那只幼崽还是帮到了我,我有了更好的解法。”爱意拉下兜帽。“那是不会有纰漏的,完美的解法。”
……
“你们九组,不是最擅长找失踪人士吗?”胡桃做梦似的说道。
黄今脸色难看得像锅底。周围一片白色静寂,他本就被闪得烦躁不安。一听外面人凶多吉少,他恨不得就地逃跑。
传说中的大天师,怎么就连自家厉鬼都管不住!再说就算厉鬼寻人,真要顺着灵契找,也该找到殷刃。这只厉鬼,怎么就找到他们这边来了?
等等,难道……
黄今愣了愣,难以置信地看向钟成说。他方才就觉得,钟成说带的血肉量比他们多点儿,背包鼓鼓囊囊的。
想到殷刃极有可能在这里,黄今的情绪又迅速平复下去——有殷刃和钟成说在跟前,要是还出事,那他怕是注定要死了。
卢小河紧紧抱着母亲,一动不动,差点把嘴唇咬出血。她的脚边,白色丝线贼心不死地爬来爬去,又想要绕上昏迷的卢母。
“外面的人怎么了?”钟成说问得直截了当,“我们需要确切情况,才能制定搜索计划。”
胡桃语气郑重:“这里是人家的地方,你们这是私闯他人地盘儿。外面的人,都要被元物吃掉。但你们不一样,你们是我的熟人,好歹能留条命。”
“多谢。”钟成说看着那张只剩碎肉的脸,“关于你要找的人,你有照片什么的吗?”
胡桃愣了愣,她像是没思考过这个问题,一时没有答案。
同一时间,钟成说的思维高速运转。无数细丝爬过他的脚背,又慢悠悠爬远。
为什么是寻人?
爱意身处夹缝,不便行动。就算它分出力量,胡桃只是一只厉鬼,怎么可能与恐惧幼崽相抗衡?要只用胡桃定位殷刃,召唤元物大军围剿他们,钟成说还能理解一二。给予胡桃力量,让她袭击九组,事后再许给她她想要的,貌似也很合理。
可现在,胡桃只是缠着他们去找她在意的失踪者,也没有直接对他们进行攻击。
太奇怪了,简直就像……
【拖延时间。】殷刃在钟成说的脑子里大声嘟囔。
【我明白。】钟成说安抚地捏捏背包。
“嗯,我想出来了,我知道该怎么让你们找人了。”胡桃沉思已久,撩开鲜血淋漓的发丝。“你们见见他,不就好了?”
紧接着,胡桃的记忆排山倒海而来,大抵是爱意的力量帮了忙,这份记忆没有化作实体,而是在瞬间打入了所有人的脑海——
活生生的胡桃正在卧室看书,她面色红润,发丝蓬松干净,闪着漂亮的色泽。一位五十多岁的女性坐在床边打电话。
彼时,那座房子的装修土气里带着温馨,满满的烟火味道。
胡桃看书看累了,她放下书本,抱住那女人的腰:“妈。”
“你三姨刚说,这几天都别出门。外头乱得不行,又丢孩子又闹人命,也不知道出了啥事。”胡桃妈挂断手机,摸摸女儿的头发,“幸亏我和你爸过来了,要不我得担心死。”
“还有阿申在呢,咱们人多,谁来都不怕。”胡桃笑得很开心。
“老婆来尝尝咸淡。咱妈说了,怀孕的时候得吃清淡的,我不敢放太多盐。”
胡桃话音未落,一个年轻男人端着碗排骨汤走进卧室。
男人不算英俊,皮肤显黑,稍胖。但算是浓眉大眼,生得很周正。他看了胡桃妈一眼,笑容里多了点忐忑。
“我尝尝!”胡桃翻身坐起来——她约莫是刚怀孕不久,体型完全看不出来。
她就着男人的勺子喝了口汤,满意地抿抿嘴:“香得很。阿申,手艺见长啊。”
年轻男人笑弯了眉毛:“那是!肉都选的最好的!”
说完,他犹豫地看了会儿胡桃妈,最后还是忍着羞涩,在老婆额头上亲了一口。
胡桃妈看向男人,笑得很是慈爱:“小申,累了就歇着去,我看着汤。”
“不用不用,我做饭就行。”阿申连忙摆手,“就差一会儿了,您歇着吧。”
胡桃妈笑吟吟地接续:“我这手啊,闲不下来,要不我出去囤点菜。最近不安生,就这几天,光是警车就来了七八趟,说什么的都有。”
阿申:“外头乱,下午我跟您一起去。”
“好孩子。”
两人这边聊着,突然门外传来呯呯砸门声,听着就来者不善。阿申冲胡桃做了个手势,示意她留在卧室,又从桌上抓了把刀:“谁呀?”
“开门!”一个上了年纪的男人喊道,“我老胡,在外面被疯子伤了!”
阿申凑在猫眼里看了几眼,紧接着连忙开门。听到父亲出了事,胡桃也忍不住,她走出卧室,关切地望着客厅。
吱呀。
沉重的防盗门打开,瘦弱的老人直接被搡了进来。他身上带血,痛苦地喘息。
“老胡!”“爸!”胡桃妈与胡桃几乎同时惊叫出声。
胡桃爸跌倒,露出身后的暴徒——一个健壮男人双眼暴突,手中尖刀沾满鲜血。他径直冲入房中,把防盗门一关,提前一步堵在厨房门口。
“妈,带胡桃去卧室!”阿申大喊,“我来救爸!”
胡桃妈差点软倒,听到这句话,她又像是有了力气。她狠狠抓住胡桃的手腕,将她拖向卧室:“闺女,闺女!躲起来报警,快!”
胡桃妈双眼满是泪,她反锁卧室门,又往门前拖床头柜和桌椅。这还不算,堵完卧室,她又拉着胡桃躲进主卧卫生间,在卫生间内反锁房门。
可惜卫生间里东西少,没有东西能拿来堵门。胡桃妈只能以身体护住胡桃,她僵着身体,手脚冰凉,喘息急促到让人害怕。
胡桃六神无主地拨打电话,110完了120,她把能打的都打了一遍。随即她蜷缩在马桶边,与母亲紧紧依偎。
有暴徒入室杀人,救救我们。
我的父亲受了重伤,救救我们。
打斗片子都是骗人的,客厅方向并没有怒吼或嘶叫,只有肉.体碰撞和重物落地的闷响。其中夹杂着老人的呻.吟,那些声音穿过层层门扉过滤,到了卫生间,只剩下极微弱的声响。每一秒如同凌迟,刀割般滚过她的皮肤。
胡桃看着镶有磨砂玻璃的厕所门,眼泪从脸颊不止滑下。母亲在身边,她也不敢哭得太大声,生怕老人情绪上受不住。
明明十几分钟前,这个家还风平浪静。厨房里炖着汤、电饭煲烹着米饭。父母爱人都在身边,这本该是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
终于,客厅里的异响停止了。
胡桃全身发寒,她抱紧母亲,更加专注地盯着卫生间的玻璃门,仿佛那是世间最后一道防线似的。
“没事了,没事了!”一个熟悉而虚弱的声音从客厅传来。“妈,老婆……哎,这门怎么打不开?”
胡桃刚想起身,被胡桃妈按住了。
“我去看看。”她摸摸女儿的头发,“你就在这待着,哪儿都别去。”
说完,胡桃妈小心翼翼地出了卫生间。
胡桃坐在马桶与浴
缸的间隙里,她听见自己的母亲在与爱人谈话,闻见卫生间的桃子香氛和头发上的洗发水花香。卫生间小窗外,天气格外阴沉。黑云卷在一起,仿佛一个巨大的漩涡。
呯呯呯,呯呯呯,她的心脏疯狂跳动。
门外,母亲和爱人的交谈声逐渐缓和。又有新的声音加入,似乎是前来询问的警察与医生。交谈声里,夹杂着重物被母亲一点点搬开的摩擦声。
最后是防盗门被关上的重响。摩擦声也停止了,母亲似乎成功前往了客厅,还不忘带上门。
正常交谈的声音不大,这下胡桃是彻底听不清了。
这是……没事了吧?
太好了,有惊无险。果然她就知道,这里是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
“妈?阿申?我出来啦!”见半天没人回卧室,胡桃高声喊叫。“爸怎么样?救护车接走了吗?”
回答她的是一片寂静。
怎么回事?
为什么无人回答?
胡桃刚要揪起心来,只见母亲的身影模模糊糊停在磨砂玻璃外。黑色的头发,象牙色的皮肤,红色的衣服,被磨砂玻璃化为几个朦胧的色块。
“妈……”胡桃松了口气,她向房门伸出手去。
……咦?
母亲今天,穿的是红色吗?
“妈?”胡桃的嗓子干哑,颤抖不止。“阿申?爸?妈?”
还是没人回答,门前母亲的身影消失了。只听拖鞋踩在地面上,一串脚步声离开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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