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明月皎皎(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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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双眸里的光,越来越黯淡。

    直到对面的女子,忽然道。

    “这前半生,你虽有些颠沛流离,但哀家觉得你是个可造之才,愿为你担下此次大错,给你一次入朝为官的机会,你可愿意入哀家麾下,给自己挣一跳生路?”

    哀家?

    这个称呼……

    韩允文猛地抬头。

    混乱的思绪,迅速理出一条清晰的线路。

    原来眼前的女子,就是百姓口耳相传的,那位年仅二十岁的昭容太后?

    传闻太后出身百年清誉的兰氏,琴棋书画兼备,治国军论更不在话下,胸中有宰相之才,行事有明君之度,心怀天下之恩,容颜亦是倾城之姿……

    别的他不清楚。

    但这倾城之姿,他觉得不太合适。

    因她……恍若天上来,人间的城池相倾,难免俗气。

    她如今来找他……

    兰溪又上前一步。

    在韩允文几不可察地挣扎中,拨开他那几乎快僵在一起的散乱的发。

    用那洁白的轻纱,为他擦去脸上刚溅起的血渍。

    温声道:“哀家觉得,你不必考虑,必然会答应的。”

    “若答应了,哪怕将来跟着哀家谋逆,总还有一条生路。”

    “不答应,三日内,你定然会死在此处大牢里。”

    “对了,忘了告诉你了。”

    兰溪温声道:“你的母亲和妹妹,也在街上被哀家捡到了,哀家为其购买了一处民宅安置,又买了两个小厮伺候着,等你出去了,可以去探望。”

    “只要你听话,无论你将来是和结局,哀家保她们一世富贵无忧。”

    韩允文眸光变幻。

    母亲和妹妹无事,那他提了几日的心,可以放下来了。

    他清楚,兰太后此言是想告诉他,往后妹妹和母亲,将成为兰溪手中的人质,以确保他乖乖听话。

    其实不必的。

    就算兰太后不握着母亲和妹妹,他也会对她言听计从的。

    因为。

    他没有别的机会了。

    韩允文开口想说话,却是一阵咳嗽,咳出胸前的一滩血渍。

    兰溪将那苍白的帕子搭在他的唇边,为他擦去那满腔的血渍,而后,将帕子塞入他怀中。

    对面的韩允文,沙哑着嗓音,缓缓开口。

    “贱命一条,愿为娘娘效犬马之劳。”

    兰溪听出了那语气里的笃定和认可。

    唇角微勾,声音里,泄出几分愉悦,“既如此,你配合哀家便好。”

    ……

    天牢里的韩允文死了。

    这封奏告,在第三日,被呈到了萧长卿面前。

    彼时,萧长卿正在批注南方的水患奏折。

    听到消息后,愣了一瞬。

    缓缓垂眸,看向那跪在地上,一脸惶恐的天牢典狱长。

    “人死了?”

    “不是警告过你们,不许动他性命吗?”

    他看了韩允文所有落于纸笔的文章,知道此子是个能力出众,学识渊博的人才。

    即便此刻,韩允文因兰溪的原因,蒙受不白之冤,被困在大牢之中,他也并没有做好放弃韩允文的决定,甚至想此事风头过了之后,换一个新的身份给韩允文,以让他能继续效忠大安朝。

    怎么会……死了?

    典狱长欲哭无泪。

    抬了抬眼,想说话,又畏惧什么不敢说。

    萧长卿见状,眉眼之间,浮上冷意。

    揉着太阳穴的手指收起,搭在桌子上,轻轻敲击,隐含不耐。

    “怎么了?有些话朕还听不得了?”

    一旁的薛乾见状,替萧长卿踹了他一脚,怒道:“有什么你就跟陛下实话实话!磨磨唧唧的样子丢不丢人?!”

    典狱长捂着胸口,知道这回左右都要得罪遍了,便将实话一一吐出。

    “原本人是没问题的……”

    典狱长斟酌着道:“虽日日行刑,逼问其从哪儿得到的题目,但鞭子抽打的,都是其身上无用的位置,到点了也会给他喂饭吃,人还存着一口气,在牢里吊着命。”

    “可是那日……太后娘娘来了一趟……”

    原本漫不经心的萧长卿,眸光陡然深重。

    “太后?”

    他心底浮起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典狱长哭丧着脸,委屈巴巴地告状。

    “太后前脚刚走,后脚下官就听底下人汇报,说那韩允文死了,被勒死的,窒息而亡。”

    “脖子上,还有好大一圈勒痕。”

    “下官听闻消息,惊恐欲绝,急忙去请大理寺的法医过来,为韩允文勘验遗体。”

    “法医得出的结论……也是窒息而亡!”

    “而且根据力道推断,杀人的,应该是个女子……”

    薛乾眉毛一挑,率先开口,“所以你的意思是?太后娘娘去了一趟天牢,将人给勒死了?”

    芝兰殿是真的没事可做了吗?

    兰太后如今是闲的手痒了吗?

    大张旗鼓去了天牢,就为了杀死一个没有见过的,对她起不了任何影响的作弊举子?

    典狱长可不敢应下这话啊!

    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去指认太后娘娘!

    头摇的好似拨浪鼓,惶恐万分地解释道:“薛大人误会了!微臣不是那个意思啊!”

    “太后娘娘泽披天下,怎么会是杀人放火之辈!太后娘娘去天牢,定也是为了想查出韩允文作弊之事的内情啊。”

    “至于韩允文为何会被勒死,定是天牢那群吃白饭的狱卒出了小差,让外面别有心肠的人混了进去,才……”

    “陛下,此事……您可要明察啊!”

    典狱长拱手而跪,态度诚恳。

    御座之上,萧长卿久久未言。

    夏风混杂着暑日的热情,蒸腾着,从大开的殿门涌入屋内。

    他心头,没来由的,染上一层趋之不散的烦躁。

    “先把尸体处理了吧。”

    萧长卿挥手,“此事朕知道了,不必再追究了,对外就说韩允文不堪刑讯,畏罪自杀了。”

    “你先出宫去料理韩允文的尸体吧,往后,与他有关之事,不必再报给朕了。”

    也不必再提了。

    人都死了。

    真正作弊杀害韩允文的真凶,他也知道是谁,又何必在人前做戏,非要讨个糊涂呢?

    典狱长忙磕头行礼,带着劫后余生的狂喜,麻溜地滚出了宫殿。

    今日……小命好歹是捡回来了啊!

    只是……太后娘娘和那韩允文无冤无仇的,为何要杀人呢?

    想不通,实在想不通……

    典狱长想不通,萧长卿也不明白。

    他手指捏着奏章角落的暗印,眸光深晦无底。

    这已经是兰溪,亲手杀的第二个人了。

    她到底……要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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