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第117章(捉虫)(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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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钦生辰后,船便抵达了京城外的码头。

    早就有护卫快马加鞭进京通报,是以他们一下船,便有人来迎,“下官龙武军郎将冯卫,拜见谢刺史。”

    他见过谢钦之后,没有忽略这位闻名京城的白狐女侠谢少夫人,也冲尹明毓一抱拳,随后便直奔正题。

    龙武军乃是帝王亲卫,全都是昭帝的亲信。

    冯郎将道:“谢刺史,马车已经备好,陛下命您入京后直接进宫觐见。”

    尹明毓和谢策等人先行搬行礼去马车上,谢钦和冯郎将交接完船上的东西,和尹明毓交代几句,便带着十来个护卫,先走一步,迅速赶回京城。

    他们是早晨到的码头,谢钦快马加鞭,午时一刻便候在了皇宫外,等候陛下召见。

    昭帝得知他回来,立时便召他觐见。

    谢钦一踏入太极殿,便行大礼,随后恭敬道:“陛下,臣幸不辱命,岭南已在控制之中,未生动乱,也未惊扰。”

    “好!好啊!”虽动兵戈,然损害极小,昭帝喜不自胜,“来人,赐座。”

    谢钦并未立即坐下,而是先呈上他的奏折。

    这本奏折极厚,乃是他临回京前三日整个南越州衙匆匆整理记录在册之后,他从南越到扬州这一段路重新整理汇总所书。

    他一从袖中取出,昭帝便敛起笑容。

    每有这样的奏折,必是大事。

    老太监从谢钦手中接过,也感受到了分量,恭敬地呈给陛下之后,便听从陛下命令,退了出去。

    奏折上将南越之事写得极为清楚,连平王勾连两族的证据也没有落下,昭帝沉着脸慢慢翻看,翻到最后已是阴沉至极。

    “混账!”昭帝重重地拍桌,怒火攻心,又忍不住剧烈地咳了起来。

    他究竟是骂蛮、侥二族,还是骂平王,谢钦不得而知,只迅速起身,为昭帝倒了一杯水,劝慰道:“请陛下保重龙体。”

    昭帝摆摆手,压制着怒气,道:“朕无事,朕不会在此刻倒下。那两族和平王勾结的账本在何处?”

    谢钦便又从袖中取出一本账本,躬身道:“请陛下过目。”

    昭帝抬手抽走,看着账本记录的日期,平王和南越勾连,已经有十年之久。

    那时他还年富力强,儿子就已经有了谋事的打算,如今他老迈体弱,儿子们该是更等不及了吧……

    昭帝布满斑点的手越来越用力,几乎要捏碎账本。

    可是儿子们毫不在意他的身体,昭帝却没法儿狠下心来对他们,“明日早朝,你只禀报南越之事,不要提及平王。”

    谢钦闻言,并无意外,听从陛下所示。

    而南越之事,非是一本奏折能够说的清楚,昭帝便留谢钦宿在宫中,谢钦可慢慢将各项证据一一呈上并且一一说明。

    京城各方势力错杂,许多事情都瞒不过有心人的眼,谢钦入宫没多久,他忽然回京的消息便不胫而走。

    皇城中办公的各部官员们得知了此事之后,纷纷猜测,谢钦为何回来,难道是……岭南出事儿了?

    谢家主听到消息之后,稍稍安心些许,可望着皇宫的方向,又是一叹。

    儿子一家平安是喜,京城则是又要风云变幻了……

    尹明毓他们一行人行得慢些,黄昏时分方才进入京城。

    一进城,护卫便先回谢家报信儿。

    此时谢夫人和姑太太母女已经得到了谢钦派护卫送回来的信儿,早就在焦急地等着他们,终于又有护卫来报,三人皆喜形于色。

    她们想早些见到尹明毓和谢策,便也不顾及什么长幼尊卑,都来到前院等候。

    于是尹明毓和谢策一踏进门,第一时间便见到了谢夫人三人。

    谢策反应总是最热烈的,欢喜地喊了一声“祖母”,便扑到谢夫人怀里。

    谢夫人抱着孙子,摸着他的脸,万千情绪翻涌,吐露着思念,但怎么也说不出一句“瘦了”……

    姑太太还是那性子,心直口快,含着泪哽咽道:“几月不见,咱们策儿又黑又壮实,真好”

    白知许:“……”尴尬。

    谢夫人情绪被打断,搂着孙子沉默了。

    谢策不是两岁的孩子了,他今年四岁了,也知道丢脸了,嘟嘴反驳道:“姑祖母,策儿不是又黑又壮。”

    他那一本正经的模样实在可爱,姑太太被逗笑,眼泪还在脸上,便调侃地问:“那姑祖母如何说?”

    谢策认真地回答:“可以说黑,可以说壮,不可以又黑又壮。”

    他这话一出,众人静了静,随即便哄堂大笑。

    谢策小眉头微微蹙起,不解地回头看向母亲。

    尹明毓不与他对视,躬身向谢夫人和姑太太见礼,起身后便握着白知许的手,欣喜道:“表妹,一年多未见,你又好看了些,还有了一门好婚事,恭喜。”

    白知许是谢家唯一的表姑娘,背靠谢家,她又是这样的品貌,被谢夫人带着出门赴宴几次,便有许多人家上门提亲。

    其中不乏宗室和高门大户,但谢家只为她选了一门地位不低,但是相对清白简单的人家,郎君也品性颇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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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知许对未婚夫也满意,害羞地笑了笑,瞧着尹明毓的脸庞,回道:“表嫂如今也是越发明朗,教知许羡慕。”

    尹明毓看着她白嫩的肌肤,想起谢老夫人的话,也知道自个儿的脸夸不出“更好看”的话。

    不过尹明毓不在意,她玩儿的高兴最重要,于是爽朗一笑,果真是明朗至极。

    她看不到自己的笑容,但谢夫人她们全都瞧得清清楚楚,她站在白知许身边,容貌自是不如白知许精致,可完全没教白知许压住。

    尤其她一笑,她们所有人的目光皆不由自主地投向她,心情也受到感染,跟着笑起来。

    谢夫人见过尹明毓初嫁进谢家时的模样,再对比离京前的模样,似乎与现在没有差别,但又隐约觉得,是不同的。

    但她瞧了瞧身上毫无阴霾的谢策,便不再多想,笑容满面地招呼他们进去。

    谢家所有的仆人看见少夫人和小郎君,都是笑盈盈地,整个宅子好像因为尹明毓和谢策,一下子活过来了。

    谢夫人不免感慨,“你们不在时,这宅子整日安安静静的,冷清极了;你们一回来,才热闹起来。”

    姑太太和白知许也都深以为然地点头。

    就是很奇怪。

    白知许本身性子偏安静些,尹明毓在时,她偶尔受影响,才会做一些稍稍出格的事情,尹明毓走后,她倒是在谢家待得安然,也跟谢夫人亲近,可就是不热闹。

    姑太太不算稳重,可回京后,除了偶尔教谢夫人无语,也没给谢家的生活带来多大的变化。

    尹明毓才是那把钥匙。

    而尹明毓见她们这般,睨了谢策一眼,意有所指地笑道:“母亲不嫌我们吵才是。”

    谢夫人哪会闲他们吵,谢策在她身边说话,她满心喜欢。

    稍晚些,谢家主回来,见着尹明毓和谢策,面色亦是缓和不已。

    谢策对着祖父这样严肃的面孔,半点怯没有不说,比比划划地说起他们在南越的事情。

    短短一年,他说话便极为顺畅了,偶尔说到哪儿,便会分神说到别处,可当谢家主他们以为他的话题要彻底跑远之时,他又能拉回去继续说。

    口齿清晰,且十分有条理。

    话是有些多,

    不过谢家主等人都以为谢策是许久未见太过激动,关注点都在他的长进和话中透露出的事情上。

    谢策口中,全都是好玩的事儿,无忧无虑的。

    但谢策说他们去做客,只是不能随便走动,谢家主和谢夫人想到的是他们被人挟持数日,严加看管;

    谢策说他每日要去戚节度使府上武艺课,谢家主和谢夫人想到的是他们极力拉拢戚节度使夫妇,不顾冷脸;

    谢策说戚节度使的铠甲和刀威风,谢家主和谢夫人想到的是危机四伏、惊心动魄……

    而尹明毓是参与其中的。

    姑太太和白知许不知道内情,谢家主和谢夫人则是听着听着就会时不时望向尹明毓。

    尹明毓便会回两人一个乖巧的微笑。

    谢家主和谢夫人:“……”

    亏她还笑得出来,他们如今若再教她蒙住,便白长这些岁数了。

    于是夫妻二人便会神色平静地移开视线。

    尹明毓端着茶,心下叹气,她这乖巧的模样,对身边这些人是越来越不管用了。

    谢钦在宫中,他们在谢家一起吃了顿晚膳,谢夫人便教众人回去休息,只对尹明毓道:“二娘,你稍留一留。”

    尹明毓便没有走。

    谢家主和谢夫人对岭南的事儿极为在意,但谢夫人留下尹明毓,不是问她岭南的事儿,“你们路上奔波辛苦,我也不多耽误你的休息,就是有些心里话想与你说说。”

    “您说。”

    谢夫人拉过她的手,轻拍了拍,“先前大郎的密折送进宫,我和你父亲担心极了,如今见你们平安回来,才放下心。”

    尹明毓安抚道:“谢家的护卫可靠,又有郎君在,其实并不如何惊险。”

    谢夫人握紧她的手,道:“幸亏有你,大郎在岭南才会那般顺畅,我和你父亲心里都念着呢。”

    尹明毓当然不会谦虚,这对她是有利的,也是她想要的。

    然而不是她的功劳,她也不会去占。

    是以,尹明毓道:“我和郎君有商有量,有些事情,郎君出面不方便,我这性子倒是正合适,不过与戚节度使和戚夫人交好之始,是受了大娘子的福荫。”

    “大娘子和戚大娘子交好,戚大娘子特地书信一封给戚节度使和戚夫人,为我引见。”

    谢夫人和谢家主对视一眼,皆沉默下来。

    他们又没有故意苛待大娘子,尹明毓说出来不是想让两人愧疚或是如何,只是让他们知道。

    于是她又主动转移话题道:“儿媳回来,也得见些亲友,父亲母亲可有吩咐?”

    谢夫人回神,对她说:“我已经派人去知会亲家,你明日便可带着策儿去拜见。”

    尹明毓笑道:“还是母亲想得周到,儿媳都没顾上派人去通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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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夫人微微一笑,“你们长途跋涉,哪能事事周全,你已经做的极好了,快回去休息吧,东院我一直教人打扫,也提前烧了地龙烘屋子,不阴凉。”

    尹明毓道谢,向两人告退,转身出了堂屋。

    谢夫人看着她的背影消失,方才叹了一口气,“都是好姑娘,咱们谢家……何德何能……”

    谢家主良久才道:“谢家难有再进,保家族延续为重,如今大郎夫妻相互扶持,我已放心,待到朝中平静些许,我便向陛下请辞,一来为大郎让路,二来,你我也能远离这些纷扰,一览我大邺的大好河山。”

    谢夫人一听,情绪稍稍提起来些许,笑道:“如今看来,母亲是不想回来了,如若真能请辞也好,咱们便能去寻母亲。”

    谢家主:“……希望能早些尘埃落定。”

    第二日,谢家

    主前往皇宫上早朝。

    在他之前,许多官员已经在等候,一见右相到了,纷纷前来拜见。

    谢钦回京一事,经过一晚上发酵,越发透着诡异,即便众官员猜测早朝上或许就能掀开面纱,依旧控制不住想要打探“谢钦为何回来”的心。

    平王和忠国公出现,瞧见谢右相和围在他身边的官员们,面色皆有几分难看。

    往常平王都要姗姗来迟,今日竟是比成王和定王都来的早,谢家主却也不动声色地与他见礼,顺势从官员们中间退开。

    他为了避开结党营私的嫌疑,向来不会与众多官员明目张胆地聚在一起,上一次如此,还是因为“白狐女侠”……

    过了一会儿,定王和成王先后到来,见到平王竟然在,也都有些惊讶。

    成王下意识地嘲讽几句,实际没多想。

    定王却是垂着头思忖平王异常的原因。

    距离早朝的时辰就剩下一盏茶左右的功夫,谢钦出现,在视线中心如常地与三王以及一众官员见礼。

    官员们没有时间与他攀谈,老总管太监便走出来宣上朝。

    三王以及一众官员列队进入大殿之中。

    昭帝扶着太监的手,走到高台端坐于龙椅上,没去看神色各异的官员,也没看心虚的儿子。

    太监总管立在侧方,喊道:“有事启奏。”

    大殿中的官员们停滞片刻,谢钦便踏出一步,朗声道:“臣,南越刺史谢钦,有本启奏。”

    官员们纷纷为之侧目。

    谢钦手中并未拿着奏章,然他记忆力极佳,截去那份奏折上关于平王的部分,句句流畅,没有丝毫滞涩,若非内容惊世骇俗,估计还有人赞他一声文采斐然。

    可惜满朝文武皆因为他所奏之事震惊哑然,无人注意他奏折遣词造句如何精准。

    开采私矿以牟利;

    三十年间从各地拐上万人不见天日地挖矿;

    动辄打骂矿工,谋害性命无数;

    私铸兵器、银钱;

    作威作福,藐视律法,欺压;

    强抢民女,逼良为娼;

    ……

    谢钦一本奏折,诵了许久,殿中除了他的声音,尽皆安静。

    开采私矿等已是重罪,可竟然害人性命堆成乱葬坑,在场众人只听谢钦简单寥寥几句形容,便可想到那惨绝人寰的景象,何等的丧尽天良!

    官员们如此,平王和忠国公却是冷汗直流,根本不敢抬眼去看上首龙椅上昭帝的神情。

    谢钦既然已经端掉那两族,他们根本不敢存侥幸之心,谢钦没有发现他们和南越的勾连。

    那两族在岭南盘亘日久,即便前几十年,还未曾这般灭绝人性,大邺建国也才三十一年,很多事情与他们无关,可这十年来,他们联络不断,平王和忠国公也确实给了两族诸多方便。

    若是曝出,他们很难脱了干系,没准儿这些事情全都会落在他们头上……

    平王虚汗直流,嘴唇煞白,谢钦诵了多久,对他便是多久的折磨,他怕极了下一句就是他,及至后来,身体都有些微微晃动起来。

    他身后,定王盯着他,越发觉得奇怪,可再一看还在禀报的谢钦,忽然灵光一闪,眼里便狂喜起来,习惯性地垂下头,才遮掩住。

    龙椅上,昭帝将三个儿子的神情尽收眼底。

    成王惊讶过后便与他无关一般,平王怕得随时要跪倒,定王只想到争权夺利,全都毫无仁心。

    他们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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