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第六十九章(1/2)
不管顿巴愿不愿意, 楚辽和辽夏的这一场比试他们输了。他双眼阴鸷,恨不得杀了姬松以解心头之恨。然而在众多朝臣面前,他非但不能表达出自己的怨恨, 反而得对着姬松说上好几句赞扬的话。
顿巴越憋屈,姬松越畅快。只可惜现在人多眼杂,他没办法对顿巴下手,只要条件合适,他一定会给顿巴一个永生难忘的教训。
在一片欢声笑语中,宴会终于结束了。从大殿离开的时候, 颜惜宁充分感知了什么叫人情冷暖。
他和姬松来到麟德殿的时候, 只有一个姬楠过来打了个招呼。等他们走的时候,从他们身边路过的文武百官都会对他们露出善意的笑容。换做别人听到恭维的话必定浑身舒畅,然而颜惜宁却觉得非常不自在。
尤其是他还会被认识或者不认识的人拦下, 这让他更加不舒服了。
首先拦住他的是太傅傅衍之,老太傅看着颜惜宁双眼放光:“王妃?”那眼神仿佛正在看着一本绝版古籍。
颜惜宁哆嗦了一下心中升出了不妙的感觉:“太傅。”
傅衍之笑容灿烂, 他不绕弯子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不知王妃有没有兴趣做老夫的关门弟子啊?”
颜惜宁虎躯一震,他惊恐看向姬松。姬松也一脸震惊, 帝师傅衍之竟然要让颜惜宁做他的关门弟子?!
颜惜宁口苦心更苦,让他做傅衍之的弟子?还是关门弟子?别以为他不知道傅衍之是什么样的人, 姬檀只要提到太傅,笑脸立刻变成苦脸。
他好好的咸鱼不做, 天天陪着傅衍之做数学题背古诗?还不如死了算了。
不等姬松给出回应,颜惜宁头已经摇成了拨浪鼓:“能得太傅看中,是我的荣幸。然而我才疏学浅,做不了您的关门弟子。”
听到颜惜宁的回答, 周围的官员表情微妙。
傅衍之是当世大儒, 除了皇子王孙之外, 他教出来的学生每一个都在楚辽享有盛名。可以这么说,只要进了傅衍之的师门,平远帝都是他的师兄。天下有多少人想做傅衍之的弟子却求而不得,颜惜宁竟然将送上门的机缘关在门外,他莫不是傻了?
若是旁人拒绝了傅衍之,老太傅早就长袖一甩溜达走了。然而听到颜惜宁的回答之后,老太傅笑容更深:“老夫知道你不乐意,没关系,来日方长。日后老夫会去王府拜访王妃,希望王妃届时能改变心意。”
颜惜宁杵在原地风中凌乱,他该怎么告诉太傅,他是真的不愿意跟着他求道啊。算了,大不了等太傅上门,他多戳几条锦鲤招待他吧。
好不容易送走了老太傅,颜惜宁又被乌朱拦下了。这位笑容腼腆的辽夏学者有些不好意思:“外臣拜见容王妃殿下,不知殿下什么时候有空,再下有几道题想和您探讨。”
颜惜宁:……
让他死了吧!在他看来乌朱比傅衍之还要难缠。傅衍之至少还是楚辽人,乌朱一个辽夏人找他探讨什么问题?
于是他微笑道:“我最近有些忙,可能没什么空。”
乌朱涨红了脸,他低头搓手声如蚊蚋:“没事没事,使团会在都城停留月余,我可以等。如果这一个月您都没有时间,那……那我可以离开使团留在楚辽都城。”
颜惜宁头痛不已,他真的不擅长应付执着的学者,于是他坦言道:“其实我的术算真的不行,你的题目我不一定能做出来。”
乌朱猛然抬头,他满眼恳切:“我们只是探讨而已,做不出来也没关系。”
颜惜宁觉得他若是继续解决,乌朱会立刻哭出来。于是他求助看向姬松,姬松沉声道:“王妃确实有些忙,贵使如果等不及,可以将题送至王府,等王妃有空先看看题。你意下如何?”
乌朱惊喜地咧开嘴,眼中闪着明亮的光:“好,好的。谢谢容王殿下,谢谢王妃殿下。”
看着乌朱欢脱离开的背影,颜惜宁无奈扶额:“哎……”他后悔了,早知道在大殿上他就不该告诉姬松那道该死的鸡兔同笼的答案。如今好了,傅衍之和乌朱两缠住了他,他已经可以预见到接下来这两人蹲在闻樟苑不肯走的场面了。
乌朱离开不久,颜惜宁刚准备推着姬松离开,此时他眼前一花,顿巴已经阴沉着脸站在了他们面前。顿巴面色阴沉眼神阴鸷,活像两人欠了他几百万两银子。
顿巴一言不发盯着姬松,他像是一条毒蛇紧紧盯住了姬松。然而姬松半点不怵,他平静直视顿巴,将顿巴眼中的不甘恶毒尽数收入眼中。
颜惜宁感觉空气中隐约传来了火药味,他清清嗓子:“顿巴殿下有何赐教?”
顿巴哼了一声,他傲慢地拱拱手:“今日感谢容王赐教,今日我准备不足,想改日领教容王高招。”
姬松微微颔首语速不缓不急:“那你要加快速度了,毕竟使团只在楚辽停留月余。”他在“月余”两个字上放轻了语调,听起来颇有些嘲讽的意味。一个月勤学苦练,不知下次比试的时候,顿巴能不能射中七十丈靶子。
顿巴一口气堵在喉咙口,脸色红一阵白一阵。憋了好一阵后,他袖子一甩愤恨道:“走着瞧。”
姬松平静道:“静候顿巴殿下大驾。”他垂下眼帘掩去眼底的杀意。
顿巴刚走,姬松指向了麟德殿东边的一条路:“我们走这边。”
能出皇宫的不止一个门,一般情况下百官和皇子王孙会从神武门入宫。但是持有亲王腰牌的话,也可以从其他的几个门进出。姬松选择了东华门,虽然会绕一些路,但是比起接下来会被其他的人拦住,他宁愿绕路。
事实证明姬松的选择是正确的,向东走了片刻之后,百官喧闹的声音就远去了。两人这才觉得耳根清净了下来,一时间颜惜宁的脚步也放缓了一些。
麟德殿往东便是平日里百官上朝的金銮殿,此时金銮殿宫门紧闭有侍卫把守,颜惜宁只能远远看一下:“这就是金銮殿啊,真气派。”
姬松应了一声:“是啊。”
颜惜宁瞅了瞅金銮殿前宽大的广场:“我终于明白为什么你们上朝这么早了。”
姬松疑惑抬头:“嗯?为什么?”
颜惜宁道:“你看,这么大地方,连一棵树都没有。要是夏天上朝,朝臣非得在广场上中暑不可。”
姬松竟然觉得颜惜宁说得很有道理,笑过之后他还是仔细解释道:“广场上若是有树,万一又刺客行刺,侍卫们不容易察觉。五更上朝是因为各部领了圣上旨意后才能更好处理政务,若是拖延至辰时巳时,会耽误很多事情。”
颜惜宁当然知道这个原因,他只是看到金銮殿之后一时嘴贱有感而发罢了:“虽说能上朝的都是楚辽翘楚,但是我觉得大家都不容易啊。”让他每天起得比鸡早,他真不乐意。
过了金銮殿有两条路可以快速到达东华门,一条是长长的甬道,两边都是墙有侍卫把守的那种。还有一条需要穿过一条回廊绕过太医院。颜惜宁果断选择了有回廊的那一条路,宫中的甬道白天走着都压抑,晚上走甬道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回廊一侧临湖,湖的另一边便能看到御花园的一个角。晚风带着暖意温柔吹过,颜惜宁这才感觉脑袋中嘈杂的声音平息了下来,他舒了一口气:“真佩服陛下。”
姬松方才被人灌了几杯酒水,此时酒意上涌有些微醺。他声音低沉:“嗯?”
颜惜宁道:“那么多朝臣,他得记住每个人的名字和职位,每天得上朝听他们吵吵,换做是我头都大了。”
只是散会那一小段路,他的耳边就像有一千只鸭子在叫唤,走了这么久脑子才消停下来。平远帝每天都得经历这个场面,一般人真做不到。
姬松噗嗤一声笑了:“是啊,是很难。”
颜惜宁推着轮椅慢悠悠的走着:“你说,陛下真的能记住所有的朝臣吗?”
此时一边传来了平远帝的声音:“记不住。”
颜惜宁一愣,他扭头看去只见平远帝正从回廊外的小道上不紧不慢走来。颜惜宁和姬松二人赶紧行礼:“儿臣参见父皇。”
平远帝没有带侍卫,他身边只有一个杨公公。平远帝笑吟吟:“免礼,就知道你们小两口会避开那群人。”
颜惜宁有些窘迫,没想到他随意调侃了一句,会被平远帝听个正着。好在平远帝并没有追究,他解释道:“年轻时倒是能一个不落记下朝臣的名字,只是现在年纪大了,记性不行了。不过也没必要全部都记住,朕需要的是做事的人,做得好朕才会记下他们。”
颜惜宁尴尬的笑了,只听平远帝道:“今天宴会,你们两做得好。楚辽总算没丢面子。”
姬松沉声道:“这是儿臣夫夫分内之事。”
平远帝笑了,他拍拍姬松的肩膀:“走,陪为父走走。”
平远帝行走的速度不快,他同姬松一样,身上缠绕着淡淡的酒味。许是喝了酒,今天的平远帝话格外多,也比平日多了几分亲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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